等他轉過臉來,聞因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原來那人是雲霧山上排名第二的無冕之王獨孤清絕啊!


    還記得初春的時候,徐轅哥哥和自己一並在雲霧山的棧道上散步時候詢問的話:“聞因,你覺得這次的排名,誰更適合做盟主?”


    聞因不知徐轅為何要問自己、一個才八歲的女孩,她能懂多少,但是不免要說出心裏的念頭:“我覺得,就算有了新盟主,他也比不過徐轅哥哥的地位。”


    徐轅輕輕一笑,低頭看了她一眼:“這麽說徐轅哥哥的雲霧山比武,是多此一舉了?”


    聞因臉一紅,想不出理由狡辯。徐轅微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心裏有三個人選,鳳簫吟、林阡和獨孤清絕。”


    聞因一怔:“為何有三個?”


    徐轅的回答也正是對他們的評價:“這次的比武,名至於鳳簫吟,刀至於林阡,劍至於獨孤清絕。鳳簫吟有靈氣,林阡有英雄氣,而獨孤清絕,有的是豪氣。”


    她明白,她當時就看出來,徐轅說到這三個的時候,雖然臉上是對這場比武的滿意,但每說一個,他表情都不一樣,說鳳簫吟時,是感慨;說林阡時,是欣慰;說獨孤清絕的時候,是天驕對於奇才的那種惺惺相惜和不再孤寂的快意。


    就是這麽一個將來可能會和天驕相提並論的人,才會讓霸道的鳳簫吟如此心服吧……


    聞因繼續想下去,免不了就走神,她記得她接下去就狡猾地對徐轅哥哥旁敲側擊了:“徐轅哥哥為什麽欣賞林阡哥哥?徐轅哥哥不是很喜歡藍玉澤麽?可是藍姐姐卻移情別戀了他……”


    徐轅略微有些失落,沒有正麵回答她這個問題:“玉澤那樣的女子,終究不是平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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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徐轅哥哥喜歡的,原來不是正常的女子啊……我要到十五、十六歲的時候,會有誰來這般的喜歡我呢?


    越想,就越惆悵……冷不防鳳簫吟發現了她,一把將她拉進屋去:“聞因,你過來看看,獨孤清絕、獨步天下的人來啦!獨孤清絕,這個小女孩你認識吧,你也不能忽略她,她是柳五津的女兒!”


    獨孤微微一笑,他身邊的青衣漢子走上前來,麵帶驚詫地說:“這是柳大俠的女兒?出落得竟然如此英氣!”


    “對了,東方沉浮、獨孤清絕,奇怪啊,你們怎麽來了建康?”吟兒這才說起正事。


    “下個月淮南爭霸就要開始,難道說盟主還不知?”青衣漢子,想必就是鳳簫吟說的東方沉浮了,不錯,雲霧山上也見過,慕容山莊的弟子。


    “淮南爭霸?……是啊,不說我幾乎忘記了,這次爭霸很大很廣,不單是兩淮、兩浙,就是遠一些的江南東路,也有許多的幫會要來,可是,小秦淮還沒有來得及準備……”鳳簫吟歎了口氣。


    東方沉浮驚問:“難道說林少俠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失蹤了這麽多日都沒有找到?也真是巧,藍姑娘和楊少俠也是……”


    鳳簫吟一驚:“他們怎麽了?”


    東方沉浮將十月初四那晚的情形說了一遍,鳳簫吟和柳聞因當即神色黯然,東方沉浮猜測道:“他們兩人得罪了荊棘,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獨孤清絕輕咳了一聲:“未必,那也隻是慕容荊棘以為他們死了。生死難料,盟主也不必太過掛牽,吉人自有天相。”


    吟兒心情才緩和一些:“獨孤大俠終於有些通情達理啦……不過我總是很疑問,獨孤你為何要入那慕容山莊?”


    獨孤輕聲回答:“我的祖父曾經受慕容家一次救命之恩,所以才去過問這江湖事,不過,要過問多久,就全憑我自己的喜好了。對了,最近是不是有許多人接二連三地襲擊或是暗殺你們?”


    吟兒一怔,想起泉州那起暗殺,還心有餘悸。


    獨孤道:“我也是。他們手段很多,都勸我降金,又不知我要什麽!真是可笑,我把他們全殺光了,就留最左邊一個活口,看那薛無情怎麽哭笑不得!”


    吟兒一笑:“這麽說來,我遇見的凶險就小得多了。這次金國隨使團一並潛入的第三名,極有可能也盯緊了我們前十。”


    “那就對了,據說金陵、厲風行兩位首領也被盯上過。金人手段真是毒辣!”東方沉浮聽得忿忿不平。


    獨孤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前十名裏麵的另外幾個人怎麽那麽窩囊?楊宋賢和葉文暄倆小子為情所困,吳越和宋恒好像整天都沒什麽事情可做,你和林勝南好歹還參加了小秦淮的事情,可是洪瀚抒……我也見過了,怎麽就成天的醉生夢死呢?”


    吟兒苦笑著,沒有回答,她也知道,在前十名裏,洪瀚抒是現在狀況最糟糕的一個。


    牐牐牐


    這日的中午,李君前賀思遠兩人一並來到酒館,向江西八怪賀喜兼與東方沉浮、獨孤清絕會麵,眾人談得較為投機,吟兒聽說共有十多個幫會參戰,一時興起,巴不得十一月盡早來臨,說話間就拉著賀思遠去雪地裏嬉戲,從堆雪人玩到打雪仗,不亦樂乎。


    君前、沈延、東方沉浮幾人皆是童心未泯,紛紛加入,滾起了雪球,獨孤清絕淡淡笑著望著這滿地積雪,似乎在想念著什麽……


    很快,吟兒失道寡助,成為了眾矢之的,眾雪球沒有一個不是往她砸的,還沒有人幫她。一身是傷、一臉狼狽的吟兒怎肯服輸,手腳齊用地在雪地裏掙紮,胡亂抓起幾堆雪報複對麵數位,還是難逃被欺負的命,隻得邊躲邊慘叫。


    獨孤清絕苦笑著搖搖頭,這位忌水的盟主,今生都逃不過水的糾纏了……


    洪瀚抒冷冷地倚門而立,呆呆地看著雪地裏鳳簫吟拚命閃躲的模樣,怎麽也提不起興致——她,究竟是她呢,還是她?他眼前的,是明媚的桂林山水,還是冷酷的祁連山……他看到的笑容,聽到的聲音,到底是姓鳳,還是姓蕭?


    沈延看小師妹砸中李君前之後得意洋洋的模樣,鬼使神差地捧起一大把雪準備幫他複仇,一步步地偷跑過去,一點點地臨近……


    此時此刻,與吟兒正麵交鋒的還是賀思遠,吟兒緊張地防禦著,壞笑道:“你砸啊!你有本事就砸啊!”


    吟兒正自信滿滿地笑,哪裏料到師兄的偷襲,忽然之間脖子後麵一陣冰冷,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衣領裏一直貼著背滑進衣服裏了,還沒弄清怎麽回事,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吟兒整個人被力衝倒在雪地裏,背上一陣發麻地冷,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小師兄,你又搞偷偷摸摸的事情……”話還沒說完,隻聽一人啊一聲衝進雪地裏來,猛然將沈延撲倒按在地上的巨大聲響,吟兒本能後退一步,發現一團紅影壓在師兄的身上——


    洪瀚抒,他像瘋了一樣,邊吼邊毆打著沈延,眾人誰料到他會這般發狂,饒是獨孤和君前都被嚇壞了!吟兒在一旁根本不知所措,而沈延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懵,都來不及躲閃,隻得被他繼續壓著打!


    由不得愣,李君前趕緊丟開手裏的雪去強拉洪瀚抒,瀚抒力大無比,揪著沈延就是不放,李君前大喊:“洪瀚抒,你瘋了嗎?停下,停下!”


    洪瀚抒不停,一把推開李君前,繼續打沈延,沈延豈肯任由他打,大怒之下一腳踢他小腹,然而,洪瀚抒忍痛繼續不放手,君前拉不住,隻得期盼獨孤能阻止他……


    吟兒不敢相信眼前這群毆的場景,牽連的全是她所認為的、日後抗金的人才:“洪瀚抒,你瘋了嗎?你住手!你給我住手!住手!”


    洪瀚抒像沒有聽見一樣,無論周圍的人在幹什麽,他都沒有知覺……


    鳳簫吟噙淚上前去,啪一個巴掌掄在洪瀚抒臉上。


    瀚抒猛然驚醒,眼前再度晃過那個黑暗的昨天和蕭玉蓮……


    還有蒼白的現在和鳳簫吟……


    沈延雙手撐地,好不容易才站起來,怒氣衝衝地斥:“洪瀚抒,你腦子有問題!你到底想幹什麽!”


    洪瀚抒的眼神刷一下射過來,前所未有的恐怖和刺骨。沈延被他狠狠瞪著,找不到任何方法與之對峙!四目相對的時候,洪瀚抒逼人的猛烈氣勢,強迫著沈延不敢卻不得不正視他的眼,卻隻聽得瀚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決不準任何人,傷害我的女人!”


    獨孤站在洪瀚抒背後,聽他從頭到尾把這句說完,瀚抒的身體裏,爆發出了一種淩人的霸氣!而獨孤,忽然覺得,這句話很熟悉,很熟悉……


    鳳簫吟卻隻聽見自己緊隨其後的聲音,憤怒,蠻橫,無懼他的專製:“洪瀚抒,我不想再聽見你!你那個第七名,你得來有什麽用!你玷汙了它!”


    洪瀚抒轉過臉來,撞見吟兒毒辣的目光,兩人鋒利地對視,瀚抒隻覺臉頰火熱地疼,卻始終倔強著不肯罷休:“沒有辦法……你和她,害苦了我……”


    他往白色深處走,背離著他們,漸漸地,越來越遠……


    又有誰,能阻止這感情的毀滅?文白擔心且痛苦地站在一隅,潸然淚下。


    “你做的,未免有些過分……”獨孤輕聲對吟兒。


    吟兒冷笑著:“他錯了,我不可能是他的女人!”


    忽然一輛馬車急行而來,馬車上下來一個中年婦女,她雖然刻意喬裝,卻掩飾不了她的身份——她,不是玉紫煙還會是誰!?


    賀思遠有些欣喜:“嬸嬸,您來了!”


    玉紫煙微笑的表情裏,有勝南川宇最原始的哀愁:“我好不容易才從崇力的口中得知了這裏……”她看見鳳簫吟,不禁一怔,無論直覺,還是自己的洞察力,她都清楚地明白這眼睛,是那天晚上,在獄中刺傷川宇的少女的眼。


    玉紫煙隻是看了她傳遞的一個眼神,就熟悉了她的心意:“你放心,川宇沒有大礙……”


    吟兒方走上前去:“玉前輩怎麽會來了……”


    玉紫煙一怔:“我隻是,想見一見阡兒……”


    沈延、賀思遠、李君前全都驚呆原地,不知怎麽告訴她當夜的陰差陽錯,吟兒卻被許多事情攪在一起,又煩又心焦,不知不覺,淚已落下:“那天我們大家救下來的,不是他……”


    玉紫煙如遭五雷轟頂,辛苦積攢的願望驟然破滅,想不到排除萬難一意孤行的結果,是毀滅性的打擊!


    她卻比吟兒要善於控製自己的感情,沒有落淚,她該怎麽落淚,其實,她為了這個兒子,早已經流幹了眼淚,心如死灰!


    牐牐牐


    連聲歎氣,往回憶裏去找尋眼淚的蹤影,無果,待回到秦府門口,心裏不知怎地,就忽然一陣淒苦,阡兒,難道我母子二人,真的無緣再見……


    不及多想,正準備進府,卻突然發現川宇站在門口,迷惘地盯著她,她難以置信,這眼神竟然屬於川宇:“川宇,你怎麽,怎麽不好好地休息,怎麽出來了?……”


    川宇臉上全是笑意:“不偏心?中立……在我高燒不退的時候,你借著買藥出去,見另外一個兒子嗎……”他轉身回去,踉蹌著走了幾步,忽然間身影一沉,倒在地上,玉紫煙驚呼一聲,趕緊上前去看他傷勢病情:“川宇你怎樣?來人啊!來人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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