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看清狀況,卻傻了眼。


    慘叫是鎮上的跌打醫生閻基發出來的,他七舅老爺,也就是老掌櫃正好好的站在一旁。


    “怎麽回事?”


    老掌櫃看到他拿著菜刀出來,嚇了一跳,屈指談了他一個腦瓜崩


    “趕緊給我做菜,沒看見客人都等急了?”


    盧劍星老練一紅,黝黑的麵龐罕見的露出一絲尷尬。


    沈煉、方正全都看著他,


    “二位弟弟,實在是不好意思,這藥太疼了。”


    方正說道:


    “大哥,理解,理解,你不用解釋。”


    他轉頭看向閻基說道:


    “大夫,你這藥勁也太大了,有沒有藥性溫和一點的?”


    閻基摔了個七葷八素,此時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一邊爬一邊說道:


    “弄啥類?弄啥類?我是大夫,又不是犯人,這病我不治了。”


    閻基滿臉的不虞之色。


    盧劍星那一腳踹在他胸口處,差點把他肋骨給踹斷,他現在一呼吸,胸口就鑽心的疼。


    他在小鎮上,雖說收入不高,可是誰家沒個頭疼腦熱的?鎮上的人對他還算尊敬,他何時受過這等欺負?


    方正衝掌櫃的努努嘴,示意他給錢。


    方正從懷中又摸出十兩銀子,拍在桌上。


    “大夫,隻要你的藥粉有效,診金不是問題!”


    牆角的費斌心裏又開始滴血,這還是他的錢。


    閻基眼睛一亮,胸前的疼痛都輕了三分。


    他折返過來,伸手拿起桌上銀錠,借著炭火的燈光,隻見銀錠的顏色白潤而沉穩,銀子上刻著


    “天啟貳年,河南鹽厘局製。”


    這是上好的雪花官銀,不是民間流通的雜色銀子。


    閻基不動聲色的將銀子揣進懷裏,正色道:


    “事先說好,我可不是為了銀子,正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醫者父母心。看到二位大人身受皮肉之苦,我作為一個大夫,於心不忍。”


    “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方正聽的想打人。


    這閻基在原著裏就是個話癆,整部雪山飛狐,數他廢話最多。


    整個故事幾乎都由閻基講述。


    “大夫,我看你還是趕緊治傷的好。”


    看到方正臉色不善,閻基識趣的閉上嘴。


    有了前車之鑒,閻基也不敢再用那瓶草藥,而是換了一瓶灰白顏色的草藥粉末。


    盧劍星做好受痛的準備,誰知道這草藥撒在傷口上,居然一陣清涼,就連原本的傷痛都輕了不少。


    等閻基上完藥,從新包紮好傷口,天色已經全黑,老掌櫃點了一根牛油蠟燭,昏暗的小店瞬間燈火通明。


    閻基收拾藥箱,謝絕了老掌櫃留他住宿的邀請,喜滋滋的去了。


    等閻基出了門,老掌櫃啐了一口:


    “這夯貨,肯定去鑽寡婦褲襠去了。”


    小鎮不大,也就五六百人,誰家什麽情況都是門清。


    閻基是光棍,也有他自己的生理需求。


    這些年他賺的錢,基本上都救濟給鎮上的顧寡婦了。


    果不其然,閻基並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一家用籬笆圍起來的草屋外。


    屋內漆黑一片,整個世界都沉浸在寂靜當中。


    “秀萍,秀萍。”


    閻基小聲叫道。


    屋內仍舊一片死寂,似乎根本沒人。


    閻基忍不住心中的火熱,在籬笆上把開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打洞,向狗一樣的鑽了進去。


    他悄摸的來到東屋窗下,在窗戶上敲擊著。


    “誰啊?這大半夜的不睡覺。”


    屋裏響起了一個女聲,聽聲音年紀應該不大,但也絕對算不上小。


    “秀萍妹子,是我,閻基。”


    “閻基?”


    聽到這個名字,屋裏頓時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閻基的心就跟貓抓一樣。


    等了許久,房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貓在牆角,手腳都快凍僵的閻基就跟回窩的大黑狗一樣,擠進了屋子裏麵。


    “哎呀,恁弄啥,要是讓人看見了,我的名聲就完了!”


    顧秀蓮是鎮上的寡婦,兩年前死了男人,後來一直沒有改嫁。


    原因是她的婆家不允許。


    加上小鎮封建、閉塞,顧秀蓮一個農村婦女也就暫時沒有非分之想。


    可顧秀蓮耐得住寂寞,鎮上的光棍忍不住。


    寡婦門前是非多,顧秀蓮正好印證了這句話。


    自從當了寡婦,幾乎隔三岔五的就有許多夜不能寐的男人過來敲窗戶。


    顧秀蓮雖然年紀輕,不過二十五歲,可為人卻很精明。


    想上老娘的床?


    可以,拿錢來!


    於是頗有閑財的跌打醫生閻基就成了顧秀蓮的入幕之賓。


    閻基一進屋,就忍不住抱住了顧秀蓮,活像一隻得了肉骨頭的惡狗。


    顧秀蓮算不得什麽美貌佳人,可她身材勻稱豐滿,體態撩人,看上去肉滾滾的,實在是閻基的最愛。


    尤其是顧秀蓮體態豐腴,她老公沒死的時候,也最是鍾意。


    鎮上的人都說,她丈夫就是死在了她的大屁股上。


    就在閻基無孔不入的時候,顧秀蓮一把推開他說道:


    “這大晚上的,你想來吃白食?”


    閻基諂媚說:


    “哪能呢,我閻基向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你看,這是什麽?”


    借著昏黃的燈光,顧秀蓮看清了閻基手裏,安靜的躺著一塊碎銀子。


    顧秀蓮一把搶過去,掂量了一下,足有半兩重。


    “閻基,你,你發達了?”


    閻基之前也給過她不少錢,可從來沒向今天這樣大方。


    這些錢足夠她買半年的胭脂了。


    閻基也不答話,他嘴巴一點也沒閑著


    “秀蓮,你就跟著我享福吧,明天我就去找李老太,讓你改嫁!”


    顧秀蓮唬了一跳


    “閻基,你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要我改嫁,可需要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放在京師、江南等地,算不得一筆大錢。


    可這裏是河 南,除了種地,就是種地。


    這裏的農民,一輩子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土裏刨食。


    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著實是一筆巨款。


    小鎮上能拿出10兩銀子的不是沒有,可誰會用它來娶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


    閻基口齒不清道:


    “這你就甭管了,哥哥我今日撞了財運,以後,你就隻能給我一個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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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秀蓮無法繼續提問,閻基今天晚上極其勇猛,讓她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方正、盧劍星、沈煉三人圍坐在小桌上。


    桌上擺著四個大碗,四個小碗,都是很普通的農家菜。


    “茲溜——”


    盧劍星小口喝著老掌櫃自己釀的糧食酒,大呼過癮。


    方正本想勸他少喝,盧劍星卻說:


    “三弟,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咱們兄弟三人今天是撿了一條命,如果不能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沈煉不能說話,卻用實際行動表示支持。


    他夾起一塊大雞腿,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


    方正無奈,隻好陪著兩個哥哥喝酒。


    酒過三巡,方正說道:


    “大哥、二哥,你們二位都比我年長,經曆的事情也多,你們說咱們這次的差事,該怎麽辦?”


    盧劍星吧嗒一口菜,茲溜一口酒,正吃得津津有味,聽到方正的話,這滿桌的酒菜便再也難以下咽。


    是啊,這任務該怎麽完成?


    錦衣衛,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朝廷鷹犬。


    如果有朝廷支持,抓貪官汙吏,他們是一把好手。


    可是麵對嵩山派這樣的地頭蛇,他們就有些束手無策。


    尤其是對方根本不會向官吏那樣,束手束腳。


    惹急了他們,就算殺了你,也沒什麽大不了。


    大明現如今處在水深火熱當中,北邊有大青帝國虎視眈眈,天啟元年,大青兵取遼陽,經略袁應泰等死之,巡按禦史張全被殺。


    三月乙卯,大青兵取沈 陽,總兵官尤世功、賀世賢戰死,總兵官陳策、童仲葵、戚金、張明世帥諸將援遼,戰於渾河,皆戰死。


    乙卯,永寧宣撫使奢崇明反,殺巡撫許可求、知縣張振德,據重 慶。


    丁巳,大青兵取西平堡,副將羅一貴戰死,真武營總兵官劉渠、祁秉忠敗走平陽橋。


    。。。。。。


    這就是大明的現狀,外有強敵,內有反賊。


    所以說,如果方正三人死在嵩山,都不會在朝廷掀起什麽風浪。


    或許方正的便宜舅舅會派兵遣將,替方正報仇,而那些兵將,也將趁此機會中飽私囊。


    至於能不能報仇雪恨,就隻有老天知道了。


    盧劍星沉吟道:


    “三弟,我想了一路,咱們還是應該走官府路線,等咱們到了登封城,就去找登封兵營守備,看看能不能請他們協助抓捕。”


    方正問道:


    “咱們為什麽不讓登封縣縣衙配合?”


    “三弟,你有所不知,縣衙的捕快,抓一些小偷小摸、地痞流氓還成,若是遇到今天這等凶悍匪徒,非營兵不可。”


    方正又問:


    “可我記得,咱們大明不是有衛所嗎?我記得登封縣就有一個登封衛,咱們不如就近取登封衛求援。”


    盧劍星歎了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衛所?嗬嗬,這大明哪還有什麽衛所,三弟,你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大明的衛所早已崩壞,土木之變後,大批屯田被豪紳、將校侵占,商屯亦因“開中法”遭破壞而廢弛,軍卒生活無著而大批逃亡,衛所早逐漸崩潰。”


    “時至今日,稍微有點能力的,要麽自立門戶,要麽投靠富商、將領,還留在衛所的,隻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了。”


    聽到盧劍星的解釋,方正忽然想起來,今天遇到的那群馬匪,其中就有舊城鎮巡檢司的人。


    這些人,難道也是從衛所逃出來的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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