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怪不得要求孕母質量高。


    “你出於仗義幫她代孕,但是你絕不可能出賣自己的卵子,她不敢對你直言。”


    諸航目光呆滯,完全無法正常思考。


    “是不是很恨她?”卓紹華苦笑。要不是佳汐,這孩子的人生會更加燦爛。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她機械地問。


    “我不敢篤定你會愛上我,如果告訴你事實,會絆住你的。你若對我沒有感情,把自己隻定位於代孕,一旦離開,你肯定不想與我們有任何關係。又何必說呢?”


    “你會放我走?”眼水在眼睫上顫抖。


    “一開始也許忍著痛會放手,現在我做不到。”黑眸柔情四溢。


    他斬釘截鐵地告訴她:“諸航,你不要想誰是你的父親、母親,隻要記得卓紹華是你丈夫,帆帆是你兒子,所有所有的事都扔給我就好。”


    “可是我錯過了很多!”這一天,太多太多的真相,她不太能消化。月子裏,她沒抱過帆帆,沒給他喝過一口奶,後來還離開過不止一次。帆帆隻喊她豬豬,卻不是媽媽。


    “沒有,你什麽都沒錯過,你絕對是個稱職的媽媽。”他窩心地在她小小的臉頰落下一枚親吻,“帆帆的名字是你取的;滿月後的全家福,你抱著他,笑得那麽甜;帆帆第一次打預防針,你在的;帆帆發熱,是你整夜陪著他,吃藥也是你用口喂;你陪他洗澡,陪他玩,教他打球,教他人生……你說哪一點做得不好?”


    她像個無助的孩子,依偎向卓紹華的懷中:“到處都是欺騙……”


    他不舍地抱緊她,“我愛你,諸航。”他生怕她聽不明白,又一次重申。他愛她是真的,帆帆也真真切切是她的孩子。


    她的身子抖如風中的燭火,她的心情也是搖晃不定。她抬起眼看著他,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但眸中卻透著濃濃的痛楚。她用手背撫摸著卓紹華的臉頰,緩慢地,輕柔地。


    “為我、為帆帆,堅強一點可以嗎?”


    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她隻能沉默。


    他再次解開了褲扣,打來熱水,替她細細地擦洗了身子,膝蓋也上了藥。找來內衣,輕柔地替她換上,“乖,睡吧!”他掀開被子,和她一同躺下。


    “等你醒來,會發現明天並沒有那麽可怕。”


    她閉上眼睛,以為腦中會激烈地盤旋,沒想到很快就倦了。擱在她腰間的手收緊,半夢半醒間,她聽見他好像和誰在通電話。


    “是的,大姐,航航在家,一切都很好。”


    卓紹華卻沒有睡好,他的手一遍遍地從諸航的鎖骨摸到腰間,不帶有任何激情,似乎是不敢置信,她真的在他懷中?他甚至還去探了探她的呼吸,很勻稱,和帆帆一樣,有點小鼾聲。


    從下午到現在,這六七個小時,他都不知是怎麽過來的。站在茫茫的人潮中,找尋不到她的身影,他簡直想對天怒吼。如果不是有理智,真想向父親求救,請求出動北京軍區的駐軍,他很害怕,晚一刻,他會與這孩子失之交臂。


    他來過北航,天傍黑時,繞遍了整個校園。北航附近的網吧,他一家家地排查,搞得老板們一頭緊張,以為是突擊檢查。


    他還去了深藍色西餐廳,這孩子在那打過工。


    也不知是什麽信念,他最後又來了趟北航。夜色裏,他看見周文瑾陰著臉匆匆離去,他的心奇特地鎮定了下來。


    諸航睡得不安穩,傷口受了暖,有點癢,她不住地在被中蹭來蹭去。他忙抓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動彈,免得碰到傷口。


    諸航嫌姿勢不舒服,騰地轉過身,與他麵對麵。


    他吻吻她發心,由著她用胳膊肘兒擠他,用腳蹬他。


    “首長……”她突地發出一聲嚶嚀。


    “嗯。”他柔聲輕答。


    許久都沒有回聲,原來是夢囈。


    諸航,在你夢中我是什麽樣?他的心不覺一蕩,噙著她的唇瓣,輕咬了下。


    “首長……”這次,她是真的醒了,一對長睫刷過他赤裸的胸膛,癢酥酥的。


    他歎息,才睡了一會呢。“別說話,好好睡。”他對著她耳朵輕語。


    諸航在黑夜中大睜著眼,在剛才那一會,她居然做了個夢。站在沱江邊上,暮色越來越重,她看看前方,又回首張望,突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一驚,醒了。


    他低啞的嗓音讓她平靜,“我……不是不能接受姐姐是我媽媽,如果是,那麽我希望父親是姐夫,而不是……那個人。我讀高中的時候,有次去天津參加編程比賽。姐姐部門培訓,沒空陪我,讓姐夫陪我去。初賽剛結束,我半夜肚子疼得在房間裏打滾,姐夫背著我,一路跑到醫院。那是初夏,天氣已經很熱了,姐夫差點中暑。我得了急性闌尾炎,當天晚上就做了手術,沒有能參加決賽。我姐夫對那個拿金獎的男生說,你這個獎是我家航航借給你的,不然哪有你的份。當時覺得姐夫好丟人,連話都不會說,可事後又覺得特別自豪。一年之中,我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姐姐家度過,姐姐像嚴母,姐夫卻是慈父。我想多點零花錢,買點小玩意,就悄悄向姐夫要。闖了禍,也先向姐夫報備,這樣姐姐發火時,才有處躲。為什麽事與願違呢?我不是姐夫生的,我的生命有一半是那個人。那個人於我又是什麽?”


    她微微地顫栗,像頭驚恐不安的小獸。


    “你隻聽到了結果,卻不知過程。也許得知了過程,你就能體諒他們了。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幸福的男人、像帆帆那樣幸福的孩子並不多。”


    “真的嗎?”諸航咬唇,苦澀地笑。一笑,扯動了嘴角,便嘶嘶抽氣。


    “我像是個會說謊的人?”


    “首長,你不困擾嗎?”她疑惑地問。晏南飛可是他的親姑夫,這件事不亞於一顆魚雷發射到他們家中。


    “困擾什麽?我的妻子還是諸航,兒子還是卓逸帆,我沒升職也沒降職,我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


    她閉上嘴,什麽也不說了。


    窗外,有簌簌的響動,枝葉咯吱咯吱的,卓紹華側著耳說大概下雪了。下雪的夜晚,聽著首長的心跳,整個身子裹在他懷中,諸航又一次沉沉入睡。


    再次睜開眼,發覺房間裏一片通明,卓紹華已不在身邊。她適應了下房間的亮度,然後又閉上了眼。


    “航航醒了麽?”門外有人壓低嗓音在說話。


    “淩晨時剛睡著,這會還在睡。”


    “紹華,你……把門開下,我就看她一眼。”聲音隱隱帶著哭腔。


    一股冷風從門縫裏鑽了進來,諸航打了個寒噤,忙縮進被窩,背朝裏。


    “航航……”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後。


    她不回頭,不願麵對她最最敬愛的姐姐。


    “你醒著,是不是?”諸盈眨去眼中的熱霧,“昨晚,爸媽,我和佳良,都一夜沒睡。這件事是我們不對,不該瞞著你,在你成年的那一天,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姐夫也知道?她的寒毛豎了起來。


    “讓你突然麵對,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但……千萬不能傷害自己。航航,姐姐……想告訴你,那時,姐姐不是個失足少女,沒有被奸人所騙。在那個時刻,我和他也……真心相愛。因為相愛,才有了你。勇敢地生下你,還是因為愛,不是無奈,我有選擇的。我想要我們愛情的結晶。錯誤的是我沒想到我們都太年輕,還沒有力量來扛起生活的重任。姐姐可以自豪地向每一個人說航航是我的女兒,但是世俗太可怕,人言很可畏。讓你做爸媽的女兒,是爸媽對我們兩個人的保護,這樣子,姐姐能繼續求學,航航能快樂長大。你應該知道,爸媽為了我們,雙雙被單位開除,我們連家都沒有。可是這些年,我們都過來了,過得很好。航航,爸媽愛你,我愛你。你不能因為一點迷惑就懷疑所有的一切,這不公平。”


    諸盈捂著臉哭了。


    諸航也是淚流滿麵,把嘴唇咬出了血印,才沒有哭出聲來。


    “航航,你回過頭,讓姐姐看看。”諸盈哀求道。


    諸航搖頭。


    “姐姐不勉強你,知道你心中有結。當你想通了,給姐姐打個電話,姐姐過來接你回家。爸媽那邊不要擔心,姐姐會寬慰他們的。至於其他事,不用害怕,總有辦法解決的。”


    諸航哭得氣都接不上來。


    諸盈不忍再看,扭過頭出去。


    她沒有來過大院,不知怎麽找來的,回去是坐公交還是坐地鐵,街上人那麽多,她會怎麽走?諸航用拳頭堵住嘴巴,抑製住回頭的衝動。


    房間裏靜了下來,隻有她在抽泣。


    外麵,唐嫂和呂姨在說話,討論的內容是除夕那天的菜單。她們這個春節都待在北京,等春暖花開,再回家鄉休假,因為帆帆太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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