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夫,這裏挺好的,不想挪地了,咱們就在這連下午茶帶晚飯一起解決吧!”諸航嚷嚷著。


    “你也太好打發了,今天是聖誕節,我們應該吃好一點。一會,我還想上街給你買件聖誕禮物。”晏南飛笑著拿起菜單。


    “現在才買,你太沒有誠意。”諸航皺皺鼻子,她挺喜歡晏南飛的,因為他不端著長輩的架子,而且也沒那麽老,挺風趣的。


    “第一次給你買禮物,我不能隨便。我還不太了解你。”


    “這麽正式?為什麽要了解我?”


    “你是諸航,不是李航、周航。”晏南飛歎了口氣。心跳一點點地擴大起伏,血液加快了流速,脈搏跳動得仿佛都發出了聲響。


    諸航撇嘴,心想:好爛的理由。


    晏南飛點了咖啡和紅酒,給諸航點了鱈魚套餐,自己是海鮮煲仔飯,一份牛扒,他讓服務生這些晚點上,先上點開心果、薯條、腰果,蜜汁聖女果。


    諸航瞄了下價碼,恨恨說道:“搶錢呀!”


    服務生說:“小姐,來這裏圖的是心情,是氛圍,是一種綿綿的甜蜜感受,所以,是很值錢的。”


    諸航噗地把嘴裏的檸檬茶全給噴出來了,“甜蜜感受?”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晏南飛。


    溫和的晏南飛怒了,“你把我們當什麽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都這個年紀了,完全可以做她的父親。”


    服務員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兩位請稍等,我給你們下單去。”


    拉開門,狼狽逃竄。


    “小姑夫,其實你這話很沒說服力。我不可能有你這麽年輕的父親的。”諸航倒不氣,隻覺得好笑。


    “我不這樣認為。”晏南飛煩悶地瞪著大理石桌麵,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蠕動著。


    “你這種事業心很強的人,會在二十剛出頭就願意成家生子?還有,我很愛我爸爸,不願意做這方麵的比喻。”諸航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被嬌寵的小可愛。


    “小諸,爸媽年紀那麽大,小時候可曾受過別人的白眼?”


    “嗬,人家有取笑我爸媽老蚌產珠。不過,我認為那些人是妒忌,因為我太幸福。”


    晏南飛嘴角微微一勾,“你比別人多了一個姐姐愛。現在,還有紹華愛你。”


    諸航笑,避開晏南飛的眼神,猛按桌上的電鈴,“那個服務生怎麽回事,不會嚇得不敢進來了吧!”


    咖啡來了,點心也上來了。喝咖啡時,晏南飛一直專注地看著諸航,那眼神特別的幽深而又糾結,仿佛在沙漠上行走了很久的人,又饑又渴,突然看到一塊綠州,裏麵芳草如茵,果實累累,他想摘可又不敢,那種心情很複雜。


    倒紅酒時,不知是否桌上太擁擠,酒杯沒擱穩,咣地落在地麵上,摔得粉碎。諸航忙蹲下來撿拾玻璃碎片。


    “哎喲!”一不小心,碎片割破了手指,血把掌心都染紅了。


    晏南飛掏出手帕幫她包紮,心疼地自責。


    “沒關係啦,小姑夫,又沒有很多血。”諸航反過來安慰他,十指連心,其實很疼的。


    晏南飛把她扶到沙發上坐著,心被潤得濕濕的,她真的被教育得很好。把服務生叫進來收拾,那塊沾著諸航血跡的碎片,在諸航低頭時,他包進了手帕中、揣進懷中,貼著心。


    小小的意外,影響了吃飯的心情,諸航也不肯去逛街,晏南飛把她送回租處,兩個人就散了。


    室友在,諸航禮貌地說了聲聖誕快樂。她漠然喔了聲,又埋首厚厚的書頁中。


    寧檬說她是宅女,學的是小語種,接些活在家翻譯。


    諸航沒有打擾她,回到自己房間,定下心來看書。才翻開一頁,接到馬帥的電話,訪談定在新年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也就是元月四日。


    雅思考試是七號,諸航自嘲,她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湊。


    呼……吸……呼……吸……


    來來回回三次,周文瑾才覺得不那麽慌亂,但還是有一點緊張。他抬眼看坐在一邊的姚遠,一直在掐臉腮,上麵都幾個指印了,同樣緊張得表情都僵硬了。


    “這比論文答辯還嚇人。”姚遠的經曆中,哈佛的論文答辯是最恐怖的,想不到,站在這間小型會客室中,她幾乎連靈魂都嚇碎了。


    一道道關卡,持槍的士兵,莊嚴肅穆的辦公樓,滿眼都是身著軍裝的高級將領。她和周文瑾特地換了正裝,但在這裏,還是像外星來客。


    “你說,那位少將多大年紀?”姚遠想讓自己放鬆下來,拚命地找話題。


    雪後放晴,陽光滿溢著整個都城,他立在下午的陽光之中,淡淡地笑了下,“這個級別非常高,我想應該快近半百了。”


    走廊上響起腳步聲,兩人忙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看過去。


    進來兩位都是身穿少將製服的男人,一個比他們隻年長幾歲,一個頭發已發白。


    周文瑾與姚遠悄然對視了一眼,同時暗驚:好年輕!


    “你們好,我是網絡奇兵的副總指揮卓紹華。歡迎你們回國。”卓紹華伸出手與兩人一一相握。


    年紀大些的男人是網絡奇兵的政委,姓韋。


    卓紹華親切地讓兩人坐下,勤務兵送進四杯茶。他看出兩人都有點緊張,溫和地笑道:“兩位一回國就碰上白色聖誕,有沒和朋友們狂歡?”


    姚遠拘謹地點點頭,她想說話的,但嘴唇哆嗦得發不出聲音。


    “忙著收拾租處,還沒和朋友們聯係。”周文瑾落落大方地回應。


    韋政委開玩笑:“兩人是同學又是戰友,幹脆租一塊算了。”


    姚遠臉刷地紅了,像被別人戳破了心事。


    周文瑾坦坦蕩蕩地輕笑。


    卓紹華觀察兩人神情慢慢自如,這才直奔主題,“你們出國時,工信部的吳司長和你們談過話,你們出去不隻是為修學業,還有其他任務。完成得怎樣?”


    周文瑾先回答:“在這三年,我一直關注美國軍方網絡被襲這方麵的消息。傳到國內的都是美國軍方已經破獲的案例,然後故意栽髒中國軍方。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些黑客都是美國國內的,水平非常高,比其他國家的黑客高多了。全世界有十三台根服務器,其中十台在美國,其他的也受美國控製。在整個互聯網上,別的國家對美國而言,是單向透明的。上世紀的‘梅利莎病毒’,二千年的‘黑客戰爭’、‘愛蟲病毒’都是美國黑客所為。不過,中東黑客組織現在也很強大。”


    卓紹華讚許地點點頭,看向姚遠,“你的畢業論文我看過,非常精彩。利用無線網漏洞入侵計算機,即使電腦沒有插入網線,黑客一樣可以獲取想要的資料。這是一個很好的提示,我們要關注這方麵。”


    姚遠連吞好幾口口水,回道:“謝謝首長。”


    “在網絡奇兵的軍隊中,雖然你們是新兵,但你們是新鮮的血液,期待你們日後的傑出表現。”說到這兒,卓紹華頓了下,“你們所認識的同行之中,兩位能推薦幾位優秀的人才嗎?”


    在卓紹華冷峻的目光下,姚遠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她隻得說:“我暫時想不起來。”


    “我知道一位。”周文瑾道。


    卓紹華拿起桌上放著的履曆表,抽出周文瑾的那一份,“嗯,請說。”眉心微微一擰,他也是北航畢業的。


    “我有一位師妹,比我小兩屆,她在編程方麵、攻擊方麵堪稱天才。”


    “與你相比呢?”卓紹華抬起眼。


    “三年前,我們不分伯仲。”


    “她現在哪?”


    “也在北京。”


    “做什麽工作?”


    周文瑾沉默。


    卓紹華沒有追問,落下眼簾,“她叫什麽名字?”


    “諸航。”


    卓紹華穿上大衣,把周文瑾與姚遠的資料放進檔案櫃中,查看了下電話記錄,沒有特別來電,關門下樓。


    出大門時,勤務兵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首長,一會先去接夫人嗎?”他記得前幾日首長曾提過這件事。


    卓紹華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了眼睛,斜斜射進來的餘暉,因為俊挺的鼻梁,一明一暗,反倒顯得臉色沉鬱。


    “不要,直接回家。”音調平緩,沒有任何異常。


    此時,有一種陌生的情愫在胸膛激蕩,令他非常吃驚。這陌生的情愫叫妒忌。是的,他妒忌了。周文瑾說起諸航時浮現出的溫柔與珍惜,像滾燙的溶漿迎麵潑了過來,他來不及閃躲,隻得全部接受。


    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地質問:他們隻是惺惺相惜的師兄妹?


    如果是,該怎樣?


    如果不是,又能怎樣?


    按照當初的約定,她是自由的。


    彼時到此時,四個多月了,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把他的生活打散得四分五裂,讓他生出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遐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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