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帆帆瘋了一天,有點困,眼皮耷拉著。


    她惡作劇地拍醒他,“小帆帆,你爸爸人緣很差嗎?”


    客廳中看新聞的卓紹華豎起耳朵,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小了。


    “還首長呢,帆帆這麽特別的日子,連個送禮的人都沒有。”一點揶揄。


    他無語問蒼天,蒼天亦無語。


    “可是我有準備哦,開心不?”她把手中的袋中抖得嘩啦啦作響。


    視線從電視機上跳開,不自覺溜向了嬰兒室。


    “這個叫奧特曼,日本人的國民英雄,我不是親日啊,而是他的形像確實高大。小帆帆,對於不喜歡的人,即使很討厭,但人家的優點還是要學的。”她把一個披紅色鬥蓬戴盔甲的機器人從袋子裏拿出來。


    “這個是你滿月的禮物,這個變形金剛是你一周歲生日禮物,這個汽車是二周歲的,先買了三件,其他禮物,咱們以後再買,不買貴的,隻買好的。小帆帆,你要乖,要讓唐嫂帶你多出去睦鄰友好,這樣才會有許多許多的朋友,還會遇到漂漂的小女生,嘿嘿,不可以太花心。壞家夥,浪費我感情,你居然偷睡。生氣了,很大很大的氣。”


    她把袋中的玩具一一排在桌子上,瞪瞪眼,然後輕輕低下頭,吻了吻小帆帆的臉腮。


    “小帥哥,我會想你的,但不會很多。”她含笑。這句話是在心中說的。


    她把嬰兒室的燈光調柔,帶上門。客廳裏黑通通的,電視關了,燈也熄了,人也不在。


    “咚,咚……”敲門聲有點慌亂。


    諸航睜開眼,黑暗中,一時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諸航。”深夜裏,卓紹華的聲音比初冬的寒氣還懾骨。


    諸航跳下床,穿著睡衣就去開門。卓紹華一身外出的裝束,眉頭緊蹙,“對不起,這麽晚還要驚動你,帆帆發高熱,量過體溫了,近四十度。”


    她的腦筋轉得沒那麽快,但手已下意識地去拿大衣、換鞋。“怎麽會這樣?是白天出去吹風凍了?現在怎麽辦?”她問個不停。


    “必須去醫院。”首長盡力保持鎮定,其實他心中也亂成一團。


    “咣”,袖子套了一半,諸航猛一轉身,沒注意,頭狠狠地磕在桌沿上,眼眶立即就紅了。


    卓紹華扶起她,借著燈光一看,額頭都青了,心就這麽突地一緊,手按了上去,輕輕地揉,“怎麽這樣不小心?”嗓音啞到不能再啞。


    “我沒事,走吧。”她用力地眨眨眼,扣上大衣鈕扣,把泛上的淚水眨去。


    小帆帆包在睡毯中,眼睛無力地閉著,哭聲都發不出來,諸航心疼得把小帆帆摟在懷中,緊緊的。


    卓紹華把勤務兵叫醒,他讓唐嫂在家等電話。


    淩晨的北京,淺淺眠著,華燈在薄霧中安靜佇立,一幢幢高樓隱隱綽綽,隻有醫院急診室門前燈光如晝。


    他挨著她坐,兩隻手不知何時牢牢地攥在一起。


    “你抱帆帆,我去掛號。”車一停下,諸航把帆帆塞給卓紹華,拎著包就往車外衝,臉上的焦急和不舍,清晰地逼入他的眼簾。


    心口被一股強烈的浪頭衝撞著。“我已經請成功聯係了兒科醫生,不用掛號。”


    她點點頭,隨著他進電梯。


    “成人發熱到四十度是件可怕的事,小孩子不要太緊張,來得快也會去得快,可能是季節變化不太適應,肺部沒有雜音,血也沒炎症,輸點液就好了。”醫生溫和地收回聽筒,看看兩人,目光落在諸航身上。


    “你愛人?”


    他點頭。


    她搖頭。


    醫生笑了,低頭寫處方,“新媽媽太緊張,你安慰安慰她。”


    “哪有?”諸航聽著醫生輕鬆的口氣,緊繃的雙肩嘩地一鬆,搶過處方,噔噔跑出去,下樓拿藥液。


    “你們家是女主外、男主內?”醫生戲謔地打趣抱孩子的卓紹華。


    他淺淺地笑,不多解釋。


    帆帆太小,針頭不能戳在手腕上,隻得戳在腳背上。發熱的他可沒有平時那麽堅強,把喉嚨都哭啞了,卓紹華生生出了一身汗。護士連著戳了三針,才把藥液輸上。在一邊幫忙的諸航,背過身去,肩膀輕輕抖動。


    “我一直以為生在特權家庭,可以橫著在大街上走。其實生起病來,也就是一普通人。”她抹了把臉,在他身邊坐下。


    他又失語了,實在是不知該接什麽話才好。他是生在特權家庭,從沒覺得比別人幸運,其實有時比別人更辛苦。


    輸液室暖氣開著,並不冷,但小帆帆光著腳,還是會涼。他把睡毯墊在小帆帆的身下,脫下大衣蓋在上麵,大大的手掌包著小腳。


    他想起帆帆從產房抱出來時,印在出生證上的那個藍色小腳印,那麽小,那麽軟,瞬間就讓他疼到心坎中。此時,他才覺得這個小生命和自己有著割不斷的牽扯,這是一種陌生的情愫,有責任,有義務,還有滿滿的愛。


    因為他的出生,自己的生命多了一份神聖。


    “家人、朋友有事,你是不是都是衝在最前麵的那個?”她這一晚的表現,他算看出來了。


    她抬起手,把那團蓬亂的頭發弄得更亂。“其他的我又不會,隻能幫這些小忙了。”


    “諸航,把手放下。”輸液室人不多,但形像還是得注意。


    她扮個鬼臉,手從頭發順勢滑到小帆帆身上。藥液發揮作用了,小臉沒那麽燙,他安安靜靜地睡沉。


    “呼,剛才真是各種情緒!”她拍拍心口。


    “在他長大的過程中,也許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如果那時她不在他身邊,誰和他一起扛起這些?不是沒有這個能力獨自扛,而是渴望在那時,能夠有雙柔弱的手,和他一同,十指緊握。


    做一個稱職的父親比想像中難太多,不是付出體力,不是有堅強的意誌力,不是能忍受孤單、寂寞,不是付出全部的心血就可以。


    他同樣需要鼓勵與支撐,而能給予他的人隻有她。


    他……突地渴望她的一個承諾,永永遠遠的承諾。


    心跳戛然停止,他驚愕地抿緊唇。


    沒有人應聲。


    他轉過頭。驚嚇過後,神經一鬆,她任睡意侵襲,坐著打起了瞌睡,頭一頂一頂,身子會朝外歪去,卻不會朝他的肩膀靠來。


    輕歎一聲,他騰出手,攬過她的頭,將她貼上他的肩。


    她微微擰了下眉,然後眉宇放平。


    在他與她結識的這三個多月中,他都沒見過她用任何化妝品,身上也從沒有任何香氣。她卻自有白皙的肌膚,清新的氣息每天都像被陽光籠罩。她是不是有很好的身材,他不知。之前是挺著個大肚子,現在是被寬鬆的衣服遮住。但好與壞,有什麽區別?她樂觀熱情的天性,無人可比。


    細細端詳,雖說帆帆的輪廓與他相似,睡著的他,和她的表情卻是一模一樣。一個睡在他的膝上,一個窩在他肩上。在外人眼中,他們就像幸福的一家人。


    像?凝視的眼神浮上苦澀。


    晨光從窗台擠進來,折射出一道道光線,照上在椅中蜷縮著的諸航。


    諸航環抱住雙肩,扭扭僵硬的脖子,慢慢睜開眼。燈剛熄去,室內還沒那麽明亮,但身邊冒著青色胡渣的首長,她看得很清楚,眼眶下麵掛著兩個大大的眼袋。


    “你一夜都沒合眼?”她很羞愧,睡得那麽死,還壓著他的肩。


    “帆帆熱度退了。”他笑得很欣慰。


    她記得要吊兩瓶藥液,那個滴速超慢,他要看著,哪能合眼。“你該叫醒我的。”她咕噥。


    “你睡得很香。”


    她紅了臉,“我去買點早餐。”


    埋頭往外走,差點撞上從外麵進來的成功,他閃身避開,叫道:“喂,地上有錢啊,走路都不看人。”


    “好了,這是你的地盤,你去買。我吃肯德基的早餐就好,首長的就大娘水餃對付下。”


    成功歪著嘴樂,“稀奇了呀,隻聽說醫院裏的醫生管治病,沒聽說管早餐的。”


    “你到底是不是人?”諸航冒火了。


    成功還是那幅笑容,“我非常確定我不是一隻豬。”


    “行,那我從現在起就教小帆帆叫你成流……”


    “打住,”成功一頭黑線,“我這一大早招你惹你了?”


    “給你個機會買個早餐很為難?”她瞪他一眼,“小氣巴拉。”


    “這不是小氣的問題,而是……喂,我話還沒說完呢!”她頭也不回,甩下他,走了。


    “紹華,你給評個理,她那什麽態度?”成功憤憤不平。


    卓紹華麵無表情抱起帆帆,“昨晚謝謝你,我該回去了。”


    成功怵住,一頭霧水。紹華很少對他這般疏離。


    “帆帆的熱度又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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