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為盛等人聽得靜水姬之名皆是大驚,北源經卻是笑著放下刀叉,輕鬆道:”那又如何,靜水姬早死了五百年,祈雨台裏的元素力若是足以危脅北源,颶玉前幾天還能被我們傷到麽?”


    鄒慢慢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我怕的不是颶玉和藏印,我怕的是地仁——他如何沒有死的話……”轉頭看向北源經,苦笑道:“我已是被他弄死了一回,再不想來第二回了……”


    北源經臉色劇變,驀然站起,一把抓住鄒的手,拉著她出門而去。


    平為盛臉色蒼白,轉頭向看海林道:“水之弗蕾德麗卡竟是被土之地仁害死的?若是土之地仁真的藏在五神,說不定還有風之飄藍,火之炎,木之林白……”


    海林搖頭道:“不可能,卷風王才是這些先天元素高手的寵兒,你想想,以風之飄藍對卷風的關愛,她會棄海鬆而選五神麽?”


    北源經拖著鄒走回四樓的房間,甩上房門,看著鄒道:“你把話說清楚,當初你是怎麽死的?”


    鄒慢慢把地仁和靜水姬的事說了出來,北源經的臉色卻是漸漸和緩,待得聽到女神複活,頓時歎道:“我一向以為上古王族實在有太多難解之謎,犯不著把他們逼到死角,果然如此!”說罷,抱著鄒在軟椅上坐下,一邊吻著她的手,一邊道:“卷風王雖是上古王族,畢竟獨木難支,他的親信重臣沒有一個上古王族,便是獨占了全大陸,也無法複興五神族。地仁正是因為看到這一點,才非要你們倆成婚,若是國王代代是五神純種,慢慢收聚上古遺民,過得百年,怕還是有些希望。”


    鄒默默點頭,北源經又長歎道:“ 父皇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極為忌憚五神族,所以才會有捕殺上古王族之事。若是沒有五神國,失去了五位元素高手,海鬆哪裏又能撐這麽久?塞班哪裏還能卷土重來?就算是我們在大良城外無功而返……”


    北源經的語調漸漸帶些蒼涼,凝視著鄒,輕聲道:“我費盡了心血,借著北源國百年積聚之力,到如今不過隻占了天狼大陸半壁疆土,稍不留神,便會功虧一潰!”慢慢將頭低下,埋在鄒的肩上,“為了不前功盡棄,我如今處處受製,便是你要離開我去六條,我也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可是,我實在害怕你再出事,你就再多呆幾天,等那個柘力沙全好了再走吧。”


    鄒輕笑道:“我知道你向來小看我。你放心,若是要我去潛入海鬆、塞班、或是上下北源, 我隻怕是凶多吉少,但若是去五神國,我倒還有些保命的本事,到底我也是上古王族,你看——”鄒撩起快到肩頭的紅發,成片的銀發露了出來,“便是你不說,我也要再呆一陣子,等銀發全長出來再進六條。”


    北源經眼睛一亮,將鄒抱起,一麵吻著她的額頭一邊向床邊走去,笑道:“既然藏印王回去陪王後,我也懶得理事了,平為盛他們總不能白拿錢不辦事不是?”


    鄒滾到床上,打了個哈欠,含糊道:“你也該好好休息幾天,我方才吃多了些,直打盹,我可是要睡一會了。”說罷快手快腳縮入被子裏。北源經脫了外衣,上床扯過另一床被子蓋好,隔著被子伸手抱住鄒,笑道:“自打看見你,我就沒好好睡過覺,這幾日總要補回來才行。尤其是前陣子,為了塞班女王你給了我多少冷眼,早知道她是你的分身,我哪裏會讓人去刺殺她?我護著她都來不及,誰知道萬一她死了,你會不會出事?”


    原本睡眼朦朧的鄒聽得此話,騰地睜開眼,驚道:“我倒是沒想到這個——” 北源經打了個哈欠,道:“你的分身也奇怪,居然為了藏印王做了塞班女王,我倒覺得她和卷風是天生一對,卷風當初不也是為了你?讓這兩人聯姻,兩國的盟約才更鞏固不是?”


    鄒半閉著眼睛,喃喃罵道:“你這是居心不良,就盼著塞班內亂,最好是他們兩國互鬥,兩敗俱傷,等你來撿便宜,不費力占了全大陸!”


    北源經哈哈大笑,越發摟緊了鄒,道:“我也不是光為了這件事,你現在到底是和卷風王有了婚約,我心裏不安,說上幾句也不成麽?”


    “你會不安?我看你安得很,我就算是沒婚約,還不是一樣……”鄒無意識地說著,半路便睡了過去,徒留下北源經麵無表情地看著屋頂。


    到了第二日北源經卻越發忙碌起來,除了晚飯陪著鄒之外,便是午飯也是一邊吃一邊議事,在紅樹林出入的官員、信使往來不絕,蒙克利匆匆離去似是在辦大事,城外的五神卻毫無動靜。鄒不免有些奇怪,平為盛等人的臉色卻是越發地沉重。


    過了幾回,鄒在柘力沙的房門口頻頻遇上平為盛、海林,兩人臉帶苦笑,似是有話要說卻不過是問候了幾句便走了開去。彌瑞遠遠站在樓道另一端,麵色極是灰暗。


    北源經已是晚飯也顧不得回房來吃,鄒一邊思索一邊慢慢給柘力沙喂飯,正愣神間突聽得柘力沙道:“弗蕾,你還是留在這裏吧。”


    鄒抬頭笑道:“怎麽了?我跟著你去會給你惹麻煩麽?”


    柘力沙看著鄒歎了口氣道:“這倒不會,你隻要把紅頭發削去,任你是誰,我都能護著你。隻是我看他對你還算是真心,我不想你去五神遭罪。我實話對你說,如今藏印雖是稱王,但是暗裏有流言,說是王宮裏住著神使,那才是真正的五神國王。若不是上古王族在外麵備受欺淩,我和悍昊情同兄弟,替他辦些事,我是一點都不想去五神的。”


    鄒聽得“神使”兩字已是麵色大變,正要詳細詢問,門外一陣響動,北源經走了進來,笑道:“我回來晚了,你吃飯了沒?”


    鄒將手中的碗放到侍女手中,向柘力沙微微點頭,起身笑道:“我等著你回來一起吃呢。”


    鄒隨著北源經走出房門,方走進宴會室坐好,平為盛等人還未落座,便有侍從領著兩名身披鬥篷,遮住麵目的人來進見,隻是那兩人僅有手指露在鬥篷外,膚色幹淨,戒指上的寶石暗暗閃爍。


    平為盛等人皆是臉色一暗,北源經麵上卻泛出微笑,站起身正要說話,鄒卻瞪了他一眼,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不樂道:“稍停些吃頓飯不行麽?前幾****說什麽來著?難不成我們倆還比不上藏印和颶玉?我可告訴你,藏印在我眼裏就是一堆爛泥,你要是——”


    北源經哈哈大笑,欣然坐下,向那兩人做了個手式,讓他們入內坐到桌邊一同用餐。


    那兩人似是受寵若驚,互視一眼,除了鬥篷坐了下來,鄒一眼掃過,便知皆是原平流貴族。


    鄒一邊進食,一邊聽得北源經慢慢和兩位原平流貴族閑聊,竟然都是頗有勢力的山民貴族。鄒看了看平為盛等人的臉色,突地輕笑出聲,北源經轉頭笑道:“想起什麽事了?這樣開心?”


    鄒歪頭笑道:“你進天流京也有好幾年了吧?也到時候了。我隻是方才想到,沒想到日子過得這麽快。”


    北源經含笑看了鄒一眼,又轉頭瞅瞅平為盛等人,仍是和那兩位地方貴族閑扯。待得飯畢,北源經正猶豫著,便被鄒一把扯住衣袖,拖回了房間。


    北源經一邊無奈道:“這事拖不了,叫人察覺了可不好辦。”一邊伸手讓侍女除了沉重華麗的外袍,換上了便裝。


    鄒坐在梳妝台前梳頭,見得侍女們退了出去,笑道:“你何必藏著?讓他們不安心,倒叫我擔了個虛名。”


    北源經走到鄒身邊,與她並肩坐下,歎道:“怎麽又是虛名了,將來總是——--”語聲漸漸低沉,房中孤燈搖曳,與窗外點點星光相映……


    遠方的大良城,也有人看著同一片天空中的星光,輕聲笑道:“將來總是成不了的,我何必擔這個心,亞得利亞。”


    身著黃色直袍冷血宰相困惑道:“陛下,塞班女王見朱利葉斯匆匆回來都是一臉不安,您如何又能確實北源經和她成不了?”


    卷風王頭上的銀發已是過肩,用黑色發繩紮成了一束,服帖垂在身後,他手扶鏤花窗框,笑道:“亞得利亞,我們倆都是孤兒,吃盡了苦頭,起事後死了多少同伴,受了多少罪,就算有了上古王族正統的幫助,也不過占了大陸一隅,朝不保夕。北源國邊荒之地,北源經不過是皇庶子,短短幾年便占了天狼大陸大半壁疆土,登基為帝,好不風光,哪裏還能事事如意?我這海鬆國王做得可比北源皇帝來得痛快!”


    亞得利亞一愣,似是明白過來,卷風王轉身坐回書桌邊,取過宰相方才送上的情報,笑道:“北源經這皇帝做得難受,上麵有太上皇壓著,身邊有平流皇後看著,便是平為盛這樣的心腹,隻要他稍露破綻,便會被北源皇太後用來對付他,他過得這般艱難,哪裏又會莽撞行事?看,這上麵不是說,她時時與那個同族在一起麽?必是要走的。”


    亞得利亞與肯內利對視一眼,肯內利猶豫道:“隻是他們同住——---”


    卷風搖搖頭道:“她的性子我知道,斷不肯吃這種虧的!北源經為了奪皇位,走了捷徑,理不直氣不壯,不過也就是看著而已。”


    亞得利亞麵色鬆了下來,連連點頭道:“臣下明白了,她不過是以退為進,朱利葉斯不在身邊,她自然不能和北源經對著幹。”


    卷風王的黑眸微微一閃,抬頭凝神看著屋頂,突地歎氣道:“當初在天狼城,我看著他們倆在一起時,隻覺得珠聯璧合,倒也沒想什麽。沒料到北源經轉身就娶了平流公主,我那時就知道,他們倆是成不了的。”慢慢道:“其實她是極念舊情的人,北源經到底沒有錯待她,他也是沒辦法。”


    肯內利想了想,又道:“若是北源皇帝允諾以後冊封——”


    卷風王大笑道:“前幾年說這話還行,如今可沒這麽好的事!北源經還要靠平流出身的皇後鞏固下北源,他到底是外來人,就算是名正言順,不花個十來年哪裏又能甩開皇後?無論有沒有她,這是必行的事,我也不敢小看北源經,但五六年總是要用的。”


    亞得利亞笑道:“隻怕還不僅如此,平流皇後若是有子,那位太上皇還不趕緊著讓北源貴女充實北源經的後宮?到底也要生個北源皇子才行。”


    肯內利方才恍然大悟,鬆了一口氣,卷風卻又歎道:“現在我倒也明白她為什麽對北源經另眼相看,北源經心裏未必不想抓牢,對她卻一直和緩,實在也不容易。”


    亞得利亞安慰道:“她太較真,就算是北源經也不過是磨日子罷了。北源經急於鞏固地位,當初看似走了捷徑卻掣肘太多,難得暢快。陛下浴血建國,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天下,雖是艱難,卻實實在在,海鬆的事陛下說了就算。欲速則不達,世上的事原是一個理,陛下對她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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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呼呼地吹著,正午的太陽躲在陰雲後,暗沉沉的天空零星飄著幾點雪。


    青奔城四門暢通,城門前的厚雪早被踩得烏黑,化成了汙水,各地的商隊仍是進進出出,好一派平安景象。城牆上往來巡邏的鐵甲軍士眺望著城郊荒蕪的田地,眼中警戒之色卻始終未退。


    柘力沙牽馬站在城門邊,身後二十來個族人仍是組成商隊,八輛貨車上各色貨物堆積如山。包著頭巾的族人個個麵上都帶些病色,似是被拘禁時受了一些罪,還好沒有一個身上帶傷。


    柘力沙緊了緊身上的厚鬥篷,轉頭向中央大街的方向看去,隱約可見紅樹林高高的五層屋頂。


    四樓房間裏,侍女們都退了出去,梳妝台前紅發散落一地,長長短短,亂成一團。北源經倚在床邊,看著地上的落發,似是已出了神。


    鄒用藍色的頭巾包住薄薄的銀發,對著鏡中的北源經笑道:“看,我這樣子,還有誰會懷疑我是塞班郡主?便是颶玉看到我,也要遲疑。”


    北源經從床邊站起,待得鄒將藍絨鬥篷罩上,與她牽著手走出房間。


    兩人慢慢下得樓來,到了紅樹林的後門。鄒接過彌瑞遞過的疆繩,看了看仍被北源經緊緊握住的右手,貼近踮起腳吻了吻他的雙唇,輕聲道:“你做了皇帝,氣魄反不如當初?”


    北源經一愣,鬆開鄒的手,摟著她的腰微歎道:“那時候卻是太得意,以為這世上的事沒有我辦不到的——”鄒笑著打斷:“前幾日是誰厚著臉皮說,自家要做的事什麽時候失敗過這種話的?”


    北源經又是一呆,連連大笑,臉上的陰雲一掃而空,吻了吻她的唇角,柔聲道:“六條就在青奔旁邊,兩三個月足夠了,我正要在青奔府呆上幾個月,就在這裏等著你。”


    鄒微微笑著,也不答話,轉身上馬,那馬雖是高大卻極是馴服,不過在原地小跑了幾步,轉著棕金色大眼瞟了瞟北源經,噴了口氣,猛然揚蹄竄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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