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冷眼旁觀塞班國各方勢力的明爭暗鬥,對朱利葉斯的手段暗暗心驚,她原以為高倉汀想要得到王位,食墨的歸服自是重中之重,必要用重利誘之。如今看來,朱利葉斯暗中布置,連結原被食墨壓製的各方勢力,明目張膽地下了個不由他不跳的套,似乎成功就在眼前。


    太小看高倉信的寵臣了,鄒思索著,朱利葉斯無論在政治或軍隊上的影響力都是自己所沒有料想到的,高倉信近二十年的苦心經營終究是沒有白費。


    輕歎一聲,漫步在科南特府內的花園,台風後的斷樹殘花都已經清理幹淨,幸存的植物開始有了點生機,就像塞班國此時的景象。


    快輪到自己出場了吧,鄒看著正在向自己走來的朱利葉斯,自從上回為了消他疑心答應與與食墨訂婚,這個曾經與她共過患難的男子就再沒有正眼看過她。


    如果此時對他說,站在他眼前的高倉沐就是那個與他八字不合的怪女人,他會做什麽決定呢?


    鄒在心裏得意地笑著,終有一天讓他明白,正是他自己將誓言要保護的人親手送了出去……


    “郡主,請回房打扮一下。”朱利葉斯的眼神沒有放過高倉沐臉上古怪的神情,曾經消去的不安又隱隱浮現,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不用,我就這樣去,隻需請朱利婭給我一件罩紗就可,紅色最好。”鄒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容貌如何,在見過高倉汀的人麵前,無論自己如何打扮都沒有意義。


    半透明的紅紗罩從發結上垂下,如煙霧般籠住全身,鄒坐在馬車上,揭起車簾一角隨意欣賞塞班利亞的街景,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家家商鋪已經開張營業,店家的笑臉、客人的不動聲色以及各色新貨構成繁華的景物。


    “我們和海鬆國又聯係上了?”鄒悄聲向窗邊馬背上的朱利葉斯問道:“新貨很多,海鬆商人回來了麽?”


    朱利葉斯帶著一絲自豪與謹慎,抬目四顧,“並不是他們回來了,而是從沒有離開過,我們這裏是海國,有很多物資是大陸缺乏的,也有很多物資我們沒有,海鬆的商人就是我們的中介,既便兩國交惡,塞班國也絕對無法停止這種貿易,也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在災後快速地恢複。”


    禁不住低頭注視紅紗後模糊難測的雙眼,朱利葉斯心中猶豫,穿過這條城中心的大街,食墨城內的軍營就不遠了,為什麽心裏如此不安?


    “害怕嗎?”終於開了口,朱利葉斯柔聲問道。


    鄒沉默著沒有回答,她的心裏正在揣摸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態,他其實並不是沒有懷疑自己,而是害怕得到那個答案……


    “沒什麽好怕的,食墨在此時仍沒有出城,就表示他有心合作,我的存在,為的不過是以後他能安心為高倉王族效力罷了。”鄒放下簾子,沉靜地答道:“真正讓食墨低頭的是你。”


    殘酷的政治中,居然有人會如此相信這個男人,他一封書信就勸降了遠在千裏外的馬圖林,叔王們知道他的存在才認同了先皇後的旨意,而自己要去麵見的將軍執意留在城中,為的不就是等待他的到來嗎?


    高倉信,你唯一寵信的人在你身故後保存了高倉家族,保存了塞班王國,你果然不愧是世之梟雄……


    轅門大開,軍旗飄揚,食墨端坐於大帳,直視營外漸行漸近的一車一馬。


    呼哨聲中,馬車停住,朱利葉斯從馬上躍下,輕揭重簾,鄒深吸一口氣,將手伸給朱利葉斯,俏然步下馬車,感受到對方手心的熱度,一瞬間,隔著朦朧的紅紗,兩雙漆黑的眼睛無聲對視,隱約看到到她眼中嘲諷的微笑,朱利葉斯的手掌騰然收緊,“你……”


    “嗚————”軍號驟然響起,驚斷了朱利葉斯最後的掙紮,食墨從大帳中步出,向他們迎來。


    “高倉信沒看錯你。”鄒凝望著朱利葉斯,慢慢抽出手掌,順手輕掩上微風吹起的籠紗,遮蓋住雙眼中似有若無的遺憾,領先一步向食墨迎去。


    恍惚中如聞驚雷,朱利葉斯猛一咬牙,幾步緊跟,高倉王親手所創的一切,怎能不為他保住,就如同禮天城中的冒險,一切皆是她自己選擇,我便用命保她幸福……


    食墨快步走到朱利葉斯麵前,有些哽咽地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朱利葉斯大人,我……”


    “食墨大人於國難之時擊退海鬆,振我國威,天災後救民於危局,實是不負塞班國,不負高倉王,朱利葉斯代公主在此謝過!”沒有理會食墨引他入帳的手勢,朱利葉斯在轅門內的廣場上大聲說道,曲身便要拜謝食墨。


    一把扶住自己的老上司,食墨激動無語,鄒冷漠地注視,驀然感到軍營內外壓抑的空氣悄然緩解,


    心內嗤笑,這食墨倒也是個人物,甚得軍心,如此困局之下,這支軍隊還是與他心手相連,相必隻要他一聲令下,城外的駐軍就會輕易取得塞班利亞。


    正是以此為後盾才能安坐城內,隻待朱利葉斯出現,不怕別人不籠絡他,現在更是充分展現表演天賦,鄒漫不經心地想著,不過,朱利葉斯隻怕還在他之上罷。


    兩人相攜走入帳內,完全把重要和親人物晾在一邊,鄒也不緊不忙地看著他們上演前奏,好戲才剛開始呢。


    再一次重敘舊情後,食墨終於注意到了鄒,故作不解地向朱利葉斯問道:“這位小姐是?”


    “這位是高倉王族,公主寵信的沐郡主。”朱利葉斯的嗓聲有點幹澀,


    “臣下無禮,慢待郡主了。”食墨連忙引手虛引,請鄒坐於大帳之上。


    輕輕一笑,鄒也沒推辭,安然坐下,有著紅紗的保護,她毫無顧忌地認真打量食墨。


    和朱利葉斯同樣的小麥色皮膚,寬闊的額頭,常年海上生活的辛苦讓他帶著點蒼然的老態,眼睛時或半眯,神色平和地與朱利葉斯談笑風生。


    如果我是真正的高倉沐,此後的一生就要與他攜手渡過,想必他也會很珍惜王族下嫁的金枝玉葉,小心嗬護一生一世吧。鄒心情愉快地暢想,朱利葉斯到時候會怎樣為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呢,其實並不難,高倉王族的郡主肯定不少,自己的存在隻是正好罷了,不是嗎?


    靜靜地聽完朱利葉斯關於高倉王嫡妹汀公主的來曆,食墨並無驚色,這些天來他也打聽出一點端倪,何況馬圖林勸降的信中也屢次提及。


    直聽到公主旨意欲將郡主下嫁,食墨眼裏閃過一絲喜色,高倉王族的血統何等高貴,如能與之相溶自己便可躋聲真正的貴族行列,福澤子孫。


    可是,他也不是傻瓜,兵權的重要性豈能不知,如不趁現在抬高價錢,機不再來。


    站起來向鄒深施一禮,“郡主下嫁,食墨愧不敢當,臣下自軍營一睹芳蓉,傾心已久,塞班國危局雖緩,然北源海鬆隔海窺視,公主登基後,臣下當為女王解憂,恐難再有機會與郡主相會,望早早與郡主共結連理。”


    帶著看好戲心態的鄒一時呆然,與朱利葉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惱怒無奈之色,惱怒的是食墨依勢逼婚,無奈的是此時找不到任何借口拒絕,且其語帶威脅,北源海鬆畢竟還要他領軍相抗。


    心裏把食墨、朱利葉斯、北源經、卷風、高倉信挨個罵遍,鄒柔聲說道:“將軍厚愛,此事我自當奏請公主。”


    先來個緩兵之計,回去再找高倉汀的麻煩,鄒心裏隻能這樣盤算,驀然怒火直衝心頭,那個女神隻說給自己一個平凡的身體去曆經艱辛,沒想到居然是這種結果,王族沒權沒勢的女子隻要稍有點家族感,會比民間女子的選擇空間更少……


    果然是萬惡的宗法製度呀,鄒大罵著,決定回去就拖高倉汀開路,管這塞班國如何收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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