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4月23日到上海,4月底至5月初曾到杭州遊玩,回到上海後在朋友索克思家中養病,看看小說,寫寫文字,因病而難得清閑。


    6月8日,胡適再到杭州,與高夢旦、蔡元培等人遊玩,胡適喜歡上了煙霞洞的風景,於是在6月24日搬上煙霞洞。


    杭州煙霞洞即煙霞三洞,就是石屋洞,水樂洞,煙霞洞,是浙江省杭州市的一處著名風景,位於南高峰下的煙霞嶺上。煙霞洞的盛名是在清同治、光緒年間。當時一位從福建來的僧人名學信,不僅文才出眾,還有一手烹調手藝。煙霞洞在他的主持下,一時文人如陳豪、俞曲園等都樂於與他相交。而更多的遊人是慕名這裏的素菜、素麵。每逢客至就餐,不論麵菜,學信都親自下廚。他圓寂後,徒弟金複三,人稱“金和尚”,也善蔬肴,直至三十年代末,煙霞洞的素蔬,在西湖享有盛名。


    讓胡適想不到的是,在這裏,他遭遇或者續寫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


    有人說,胡適結婚後,蜜月未滿,胡適就留下冬秀照顧老母,獨個兒返回了北京,他所以這麽快離家,還有一個當時人們不知道的原因,他在婚禮那天見到了自己真正愛的人——那就是江冬秀的女儐相曹誠英。當兩個人四目相對時,胡適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眼神的熱烈,胡適雖然很快躲開,但這眼神卻在他的心裏造成了強烈震撼。但是,胡適馬上想起了以個場景,一個經常出現在他夢裏的場景。


    曹誠英是胡適三嫂的妹妹,小的時候,兩個人見過麵。第一次見麵時,曹誠英就讓胡適眼睛一亮,他在心裏驚歎,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女孩?


    曹誠英是由她二嫂帶著的,到胡適這裏是禮節性拜訪,打了招呼後曹誠英就被姐姐帶走,但臨出屋門時卻回過頭意味深長的對胡適嫣然一笑。胡適想起了這個場景,就是這嫣然一笑。


    到此,胡適似乎弄明白了,這一笑多年來為什麽一直留在他的記憶裏,原來這便是一見鍾情。


    現在在他結婚之日,卻突然又見到她。此時曹誠英年方十七,天資聰穎,又是村裏有名的美人。隻可惜,不但胡適此時已成江冬秀的丈夫,曹誠英也已從小由父母包辦許配給胡冠英了。除了趕快離開,胡適還有別的選擇嗎?


    曹誠英(1902~1973.1.18)別字佩聲,乳名行娟,安徽績溪旺川人。


    1902年出生於績溪一個大戶人家。誠英是她的排行名。曹家祖輩幾代都在武漢三鎮經營茶葉、字畫、文房四寶生意,是當時有名的徽商大家。“賈而好儒”的徽商本色使他們非常注重家族子弟的教育,其父曹其瑞曾聘秀才設“專館”教育子女成才。曹誠英自五歲起即上私塾,讀《孝經》《弟子規》《四書》《幼學瓊林》等。她從小偏愛文學,尤愛詩詞,尤其是在古典詩詞方麵頗有造詣。到杭州讀書後,又深得著名文學家朱自清、葉聖陶的指點,文章寫得樸實清新,其詩詞繼承了婉約派的傳統,堪稱字字珠璣。這一時期的曹誠英是杭州“湖畔詩社”的主要成員之一。


    她1925年畢業於東南大學農科,1931年畢業於中央大學農學院,並留校任教。1934年赴美國康奈爾大學農學院主修遺傳育種,1937年獲得遺傳育種學的碩士學位歸國,同年回國後,在安徽大學農學院任教授,是我國農學界第一位女教授。1943年到複旦大學農學院,成為專職教授。1952年,因院係調整,隨複旦大學農學院的一部分來到新組建的沈陽農學院任教授。1956年她被選為沈陽市政.協.委.員。1969年回故鄉績溪,1973年因肺癌逝世於上海。


    胡適夫婦到北京後,曹誠英常寫信給胡適,她喜歡花草,請胡適寄花籽給她,也不時作些小詩請胡適評閱。胡適嘴上雖從來不說什麽,隻是對曹誠英交辦的事特別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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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適在杭州養病期間,曹誠英正好在杭州讀書,當兩個在這裏見麵後,胡適才知道,那最初見麵的“嫣然一笑”並非無緣無故.。而在婚禮上那火熱的目光,給他寫的一封封的信也同樣是有緣由的。


    多少年了,曹誠英一直深深戀著胡適,隻是女人的戀情更深沉,更持久。


    兩人遊玩杭州山水,一起月下靜坐,一起下棋,共讀《續俠隱記》,舊情一被重新點燃就成燎原烈火。


    這時候曹誠英也已經完婚,心裏一直有個人,婚後如何能幸福?她出來讀書,在某種意義上是為了離開家。


    兩個人都是過來人,不需要那麽矜持,很快進入實質性階段。他們也確實如膠似漆,沒法分開了。


    和曹誠英在一起,胡適好像才知道這世間什麽是熱戀和燃燒的愛。這一切對於歸國後直處於忙碌緊張狀態的胡適來說,實在是“神仙生活”了。這期間胡適作詩也很有興致,較前幾年為多,取名為《山月集》。


    曹誠英結婚後一直沒有懷孕,對此,亟待傳宗接代的夫家很不滿意,很快給男方找了小妾,這無疑更加劇了這婚姻的惡化。


    但是現在,曹誠英有身孕了,是她和胡適愛的結晶。


    然而,即使在纏綿的溫柔鄉中,兩個人也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久長。他們不敢往遠想,隻能是珍惜當下。


    是的,他們現在是一對神仙眷屬,但他們不在仙間而在人間。在人間就得生活,就得做事,就得做自己必須去做的事。


    休假總有到假的日子,曹誠英要回學校了。


    10月3日即將將離開的時候,胡適在日記中記道:“睡醒時,殘月在天,正照著我頭上,時已三點了。這是在煙霞洞看月的末一次了。下弦的殘月,光色本淒慘;何況我這三個月在月光之下過了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今當離別,月又來照我。自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能繼續這三個月的煙霞山月的‘神仙生活’了!枕上看月徐徐移過屋角去,不禁黯然神傷。”


    好在,離別的時候,他們都做出了承諾,回去分別辦理離婚。


    曹誠英的態度是堅定的,聽口氣胡適的態度也不差,隻是前路如何,胡適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胡適與江冬秀,全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地地道道的舊式婚姻。作為五四時代名噪一時的新人物,胡適不背棄舊婚約,其實內心也決非平靜。近年來發現他婚後不久寫給好友胡近仁的信中,便吐露了一點真情:“吾之就此婚事,全為吾母起見,故從不曾挑剔為難。(若不為此,吾決不就此婚,此意但可為足下道,不足為外人言也。)今既婚矣,吾力求遷就,以博吾母歡心。吾之所以極力表示閨房之愛者,亦正欲令吾母歡喜耳。”


    正因為對母親的一片孝心,使胡適婚前十多年間,雖有掙紮,卻終於不毀舊約;婚後又“力求遷就”,極力表現閨房之愛,


    然而,不論出於對母親的孝心也罷,對冬秀的同情也罷,胡適畢竟沒有背棄文化不高而又是小腳的江冬秀。他們的婚事,在五四時期,曾經獲得社會上各種人物的讚許,特別得到許多舊人物的恭維。


    當時傳說陳獨秀個人行為不檢,他以北大文科學長之尊,竟在北京尋花問柳,且因爭風在妓院抓傷某妓下體。這種事情成為舊派攻擊的口實。而胡適卻與陳氏成了鮮明對照,不僅言論態度較陳獨秀溫和,尤其不背舊婚約一事,更占了許多意外的便宜。


    因此,舊派人物,不論真道學假道學,都鄙薄陳獨秀而恭維胡適之。即如蔡元培、高夢旦等一些正派文人,也多推崇胡適,而不滿於陳獨秀。


    陳獨秀也終因私行不檢點遭人攻擊而被迫離開北大,甚至被人造作謠言,用以反襯胡適的不背舊婚約。


    胡適在日記裏曾記有這樣一件事:“最可怪的,人家竟傳說獨秀曾勸我離婚,甚至拍桌罵我,而我終不肯。此真厚誣陳獨秀而過譽胡適之了。大概人情愛抑彼揚此,他們欲罵獨秀,故不知不覺的造此大誑。”


    由這一件事,也可以窺見五四時期新舊思想和新舊倫理道德衝突的某些特點。當時的胡適正青年得誌,名噪一時,是全國景仰的新文化代表人物。離婚,胡適能做到嗎?


    如果胡適是一個隻顧自己毫不顧忌別人的人,這事情倒是簡單得很,不管有多大阻力,反正他掌握著家庭財經命脈。但是,胡適不是這樣的人。


    有人說,這個世界還是品德不怎麽樣的人活得痛快。不停的喜新厭舊,不停的結婚離婚,別人怎麽看,他才不管,隻要他自己痛快自己高興就行。


    如果胡適是這樣的人,事情就簡單了,但胡適不是這樣的人。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想當個好人也不容易。


    胡適真的想離婚,他也真想和曹誠英走進婚姻的殿堂。再說,曹誠英懷孕,懷了他的孩子,他得對曹誠英負責。


    10月5日,胡適回到上海,處理了一些急務。10月10日,胡適在《努力周刊》上刊登啟事,說由於身體原因,決定第七十五期《努力周刊》出版後暫時停刊,將來改組月刊或半月刊。


    10月15日,胡適著有《一年半的回顧》一文,對《努力周刊》一年半的言論作了總結,胡適說:“我們深信,有意識的努力是決不白白地費掉的。”


    他沒有回北京固然是有事,但也還有一個原因,他一直沒想好回北京後,這個離婚怎麽個辦法,怎麽對曹誠英兌現承諾。


    12月4日,胡適啟程回北京。他不能不回去了,有些事是回避不了的,總是要麵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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