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是思想的.asxs.。任何人,如果他對其所麵對、所接觸的任何事物都不發生疑問,心中沒有問題,也就沒有思想的必要,也就不用去思想了。某個事情為什麽是這樣的?它是怎樣發生的?它可能會有什麽樣的變化?它對我們會有怎樣的影響?等等。有了這些疑問,人們才會去思考,才會對這個事物作出評判。否則,隻能是“江山依舊”。


    幸好,我們有諸如胡適這樣的,不斷尋求改變的人。


    11月29日夜,胡適最後一次,修正了他與馬裕藻、周作人、朱希祖、劉半農、錢玄同等人的《請頒行新式標點符號議案》。這是他們準備聯名向國語統一籌備會第一次大會提交的議案。


    中國古代文言文一般是不用標點符號的,古代讀書人首先要下“句讀”的功夫。其實,古代的外國人也不用標點符號。新式標點符號,隻是五六百年前出現並推廣使用的“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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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標點符號,不等於說不用斷句。這個斷句,是要讀者自己來做的。因此,古人非常重視斷句訓練。《禮記?學記》記載:“一年視離經辨誌”,即學生入學一年就要考核“離經辨誌”的能力。所謂“離經”,是指離析經文文句,也就是斷句;所謂“辨誌”,是指辨解文句內容。


    其實,離經和辨誌是同一件事物的兩個方麵。標點文言文的過程就是提高閱讀能力的過程。標點有誤,反映出對原文的理解必定有錯誤。隻有反複考察原文,弄懂原文的含義,才能正確地標點斷句。


    古人把閱讀文章的斷句功夫,叫作“句讀(dòu)”。私塾老師教授學生時,紅筆斷句,學生水平提高以後,不需句讀,就能夠通讀文章。句讀的基本原則就是“語絕為句,語頓為讀”,即語氣結束的地方為“句”,用圈來標記;沒有結束的文句叫作“讀”,用點來標記。所以,古人常用“可圈可點”一詞,讚頌某位曆史人物的功業。


    我國現在通用的標點符號,是在我國古代的“句讀”“圈點”等標點和符號的基礎上,再引進西方國家的一些標點符號,經過百餘年的使用改造融合而成的。


    1840年的鴉片戰爭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也打開了中國人的眼界。“開眼看世界”的中國人提出“師夷之長技以製夷”的主張,即學習外國的技術,以對付外國的侵略。要學習,先得了解。西洋標點便在這個時候傳入中國。


    清末的外交官張德彝,是我國第一個介紹西方標點符號的人。張德彝祖籍福建,同文館英文班學生,曾先後八次出國遊曆,每次都留下一部以“述奇”為名的日記體裁的聞見錄。同文館是清政府為培養洋務人才而設置的一所近代外語學校。張德彝隨浦安臣使團出使歐美,1868-1869年寫出《再述奇》(今名《歐美環遊記》),記述了他在美、英、法三國的社會和文化方麵的見聞。其中有一段對西洋標點符號的敘述,是最早介紹西洋標點的文字。


    在中國第一個使用新式標點符號著書立說的人,是啟蒙思想家嚴複。嚴複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也很了解中西文化的某些差異。1904年,他在所著的《英文漢話》一書中,第一次使用了一些新式標點符號,這對中國語言文學的發展,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


    而大張旗鼓地號召在社會上推廣使用標點符號,是和“五四”新文化運動緊密聯係在一起的。


    《新青年》在新文化運動中,倡導了以反對文言、提倡白話為主要內容的書麵語革新運動,有不少文章、書信提到了使用標點的問題,開展了使用新式標點的討論。在社會上,尤其是知識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917年5月,劉半農在《新青年》上發表了《我之文字改良觀》,提出了在文章中使用新式標點符號的主張。《新青年》雜誌作為新文化運動的“喉舌”,自創刊之日起,一直堅持使用新式標點符號。


    作為新文化運動領袖之一的胡適,對新式標點符號的創製實施也發揮了重要作用。在美留學期間,胡適曾先後擔任《學生英文月報》《留美學生季報》等刊物的主編,同時還進行了一些學術著述。


    1914至1916年他曾在日記中多次記下自己對創製新式標點符號的設想,這些日記先在友人中傳閱,後來收入《藏暉室劄記》。


    1915年8月,胡適應《科學》雜誌之約,作《論句讀及文字符號》一文。“凡三晝夜始成,約一萬字”,全麵闡述了他對句讀及文字符號的理論思考,並且進行了符號的實際創製。1918年胡適在寫作《中國哲學史大綱》時,對這套符號進行增刪改易,使之成為我國第一部國家頒行的標點符號方案的雛形。


    此議案後來獲得通過,作為北洋政府教育部1920年2月訓令第53號公布。


    新式標點符號的頒行,對方便了人們的閱讀,節省讀書時間,普及教育的作用意義深遠。


    毫無疑問,對此,胡適功不可滅。


    12月17日是北大校慶紀念日,杜威演講《大學與民治國輿論的重要》,仍由胡適擔任翻譯。


    這一年中,胡適在白話詩創作翻譯上取得不少的成績,白話譯詩有《關不住了》、《希望》,所作白話詩除了《威權》外,還有《一涵》、《送任叔永回四川》、《一顆星兒》、《我的兒子》、《樂觀》、《上山》、《一顆遭劫的星》等。


    胡適與文學革命的其他一些倡導者一樣,不僅在理論上提倡新文學,而且也以自己的創作實踐,努力做新文學的拓荒者。他作過廣泛的大膽試驗,而最先嚐試的是白話詩。


    當《新青年》最先號召文學革命的時候,它所載的文章卻全是文言的。陳獨秀、李大釗的議論文字,蘇曼殊的創作小說,陳嘏、劉半農的翻譯作品,都是文言。連胡適的《文學改良芻議》,陳獨秀的《文學革命論》,雖然較為通俗,但也還都是文言。隻有胡適的翻譯小說和詩是白話,是《新青年》上最早發表的白話文字。


    胡適嚐試做白話詩,還是在美國留學,與朋友們爭論文學革命的時候,就開始了。


    但是,要征服詩的堡壘,談何容易!用白話作詩,比小說戲曲不知要難多少倍!中國是一個古老的詩國,舊詩在古典文學領域是最有光彩的一環,有過許多詩的黃金時代,有無數膾炙人口的篇章。但它的形式和格律,經過長期的流傳和鍛煉,已經越來越嚴格煩瑣,成了束縛創造的枷鎖鐐銬;在一般文人心目中,卻又幾乎成了不可動搖的金科玉律。我國的小說、戲曲等一些部門,曾經產生過許多白話作品,雖然被視為“小道”“旁門”,但有的流傳很廣,聲譽甚高;而詩歌領域,不僅白話詩作極少,即有詩人偶爾做幾首白話詩,成就也遠遜於文言詩。


    正因為如此,舊詩雖然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但詩國的領地卻仍然似乎神聖不可侵犯。有多少革新者,在舊詩的堡壘麵前望而卻步。


    可胡適的決心也很大。從1916年7月起,他便宣言不再作文言詩詞,決心試驗作白話詩


    經過四年的嚐試和創作積累,胡適的白話詩居然有了好幾十首,詩稿積了厚厚的一疊。1919年8月,他編成一本集子;第二年3月,便由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了。這便是我國新文學初期的第一部白話詩集——《嚐試集》。


    翻開《嚐試集》,第一編裏的詩,雖然是白話做的,卻多是一些“刷洗過的舊詩”,仍未擺脫五、七言詩及小令的句調格律的束縛,遺留著舊體詩詞的明顯瘢痕。


    所以胡適自己也多次以腳喻詩,說道:“我現在回頭看我這五年來的詩,很像一個纏過腳後來放大了的婦人回頭看他一年一年的放腳鞋樣,雖然一年放大一年,年年的鞋樣上總還帶著纏腳時代的血腥氣。”


    《嚐試集》在藝術形式上,追求“詩體的解放”。但從舊營壘中過來的人,要擺脫舊形式的束縛,道路畢竟艱難,出一些“放腳鞋樣”的改良體詩,也就難免了。


    胡適的《嚐試集》名副其實,盡管在藝術水平等方麵尚屬“嚐試”,但其開創之功和嚐試精神卻具有裏程碑意義。


    《嚐試集》出版後,“適之體”曾風靡一時。


    胡適在《自序》裏說:“我這本集子裏的詩,不問詩的價值如何,總都可以代表這點試驗的精神。這兩年來,北京有我的朋友沈尹默,劉半農,周豫才,周啟明,傅斯年,康白情諸位,美國有陳衡哲女士,都努力作白話詩。白話詩的試驗室裏的試驗家漸漸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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