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經何海樵介紹,蔡元培加入反清的秘密暗殺團,並邀鍾憲鬯、俞子夷等人參加。


    為製造暗殺工具,蔡元培找來懂化學的朋友,還弄來一隻貓進行試驗。開始,他們造出一種液體毒.藥,給貓服下,隻幾滴便毒死。但蔡元培覺得,液體毒藥使用起來不方便,也容易被人發現。於是他從日本郵購了一批藥物學、生藥學、法醫學方麵的書,從頭進行研究,隨後,開始自己試製炸.藥和炸.彈。


    製造的工作莊嚴而神秘。在秘密製造工廠中供奉著中華民族祖先黃帝的牌位。試製前,蔡元培等一眾誌士寫好誓言,人手一紙簽上自己的名字,神情嚴肅。有人宰掉一隻雞,將雞血灑在紙上,又滴入酒碗。然後,大家一齊向牌位跪下宣誓,爾後將雞血酒一飲而下。儀式過後,人們將宣誓紙條揣入懷中,製造炸藥的工作便正式開始了。


    參與其中的俞子夷後來回憶說:“蔡師知道我對化學有興趣,囑我研製毒藥,所需器材由科學儀器館供應。……我課餘讀書,試驗,試製氰酸,一試即成。蔡師囑工友弄來一貓,強令其服,隻幾滴,貓即中毒死。蔡師認為液體毒藥,使用不便,易被人發覺,必須改製固體粉末。於是向日本郵購了一批藥物學、生物學、法醫學等書,從事研究,但無大進展,而研究的對象,不久即轉向炸藥。試製炸藥有個秘密組織,人數不多,地點在冷僻的弄裏,鄰近全是貼召租的空屋。”


    陳獨秀、章士釗、劉光漢等人隨後也加入這個秘密組織。


    陳獨秀後來曾回憶這段經曆說:“那時楊篤生、何海樵、章行嚴等,在上海發起一個學習炸藥以圖暗殺的組織,行嚴寫信招我,我由安徽一到上海便加入了這個組織。住上海月餘,天天從楊篤生、鍾憲鬯試驗炸藥。這時孑民先生也常常來試驗室練習,聚淡。”


    大家應該記得,一九零五年,袁世凱領銜上奏請行立憲,並在奏折中建議派員出國考察,朝廷批準了他們的建議,決定派載澤等五大臣出國考察。當五大臣在北京火車站正準備登車時,革命黨人吳樾投擲詐彈,詐傷了十多人,迫使五大臣推遲行程。


    對的,這次刺殺,就是蔡元培參加的這個暗殺組織所為。


    在蔡元培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後,林語堂還曾在校長室玻璃櫃裏,看到陳列著當年蔡元培和同誌們製作的炸彈,這也許是他對這一段革命生涯的懷念。


    蔡元培所做的事情不可能完全躲過朝廷的耳目。清政府得知相關消息後非常恐慌,兩次開列出逮捕革命黨人的名單,而蔡元培的名字都排在第一位。或許是由於愛國學社設在租界裏,也或許是經辦的人出工不出力,反正蔡元培一直很安全。


    蔡元培從事革命的另一項工作是辦報紙。


    《蘇報》,1896年(清光緒二十二年)6月26日創刊於上海。初創時﹐由胡璋的日本籍妻子生駒悅任“館主”﹐鄒弢任主筆。在日本駐滬領事館注冊。多刊社會新聞。


    1900年原主無力維持﹐讓給陳範。陳範聘汪文溥為主筆﹐一度致力於保皇立憲的宣傳。


    陳範,字夢坡,湖南衡山人,清光緒十五年(1889)考中秀才,嗣任江西鉛山知縣。光緒二十年(1894)以教案被劾罷官,退居上海。


    1902年起﹐陳範逐漸傾向革命﹐聘章士釗擔任《蘇報》的主筆,《蘇報》態度也明顯轉變。該年冬特辟“學界風潮”專欄﹐公開支持學生的愛國運動和革命活動﹐並約請中國教育會和愛國學社成員撰寫評論﹐成為兩個革命團體的講壇。


    前邊提到過,一直以來,陳範與蔡元培走得很近。


    蔡元培等人把《蘇報》變成了愛國學社的機關報,在上麵發表文章、宣傳革命,弘揚民族主義。


    同時還與人合作出版《俄事警聞》(後改名為《警鍾日報》),號召革命。蔡元培曾在上麵發表政治小說《新年夢》,痛罵清朝統治者“厚臉皮”,是“糊塗東西”,呼籲國人推翻滿清政.府的封建專製統治,驅逐帝國主義勢力,收複被侵占的國土,最終造就一個強大的新中國。


    沒有錢辦不成事,為籌措辦報以及其他革命活動的經費,一天,蔡元培啟程前往南京籌款。當來到碼頭正準備上船時,忽然傳來消息:他的大兒子在家中病死了。聽到這個大不幸的消息,作為父親的蔡元培心如刀割。但蔡元培強忍內心的悲傷,家也不回,毅然登船而去向古城南京進發,三天後如願借得六千元而歸。


    辦《警鍾日報》的時候,蔡元培不僅剪掉了辮子,也不再穿舊式的長袍馬褂,而改穿新式的德國裝(即中山裝),外套一件藍色棉大衣。冬天的上海天氣非常寒冷,報紙的編輯室裏又大又空,也沒有火爐。張羅報紙出版的蔡元培右手凍瘡潰裂,腫得像個大饅頭,他隻好在右手上套一個半截露指的手套,左手放在大衣口袋,一邊發抖、一邊給報紙寫文章。蔡元培每天晚上必須趕在出版之前寫兩篇報紙評論,一篇是文言的,一篇是白話的。


    編輯所的印刷、發行乃至於辦公人員的夥食、種種開銷,這些繁瑣的事情蔡元培都得操心。到了過年時,蔡元培發現編輯所裏的賬上一分錢都沒剩,隻好向人借了一串珠子讓同事拿到典當鋪子去抵押換錢。結果,典當鋪的老板說珠子是假的,隻能當一元錢,讓他大失所望。這樣一來,大家也就隻好不過年了。


    但最讓蔡元培著急的還是報紙的銷路和影響力。為多賣報紙,他讓一位工人老鄉背著一麵旗子,上麵寫著愛國標語,或畫上愛國漫畫,然後手裏敲著一麵小鑼,帶著報紙到街上叫賣。這種新奇的促銷手段倒也有效,每天居然比平日能多賣出一二百份報紙。蔡元培非常高興,用他家鄉的紹興話直誇這位工人:“真弗錯氣”(真不簡單的意思)。


    1903年夏,清政.府逮捕章太炎和鄒容,查封《蘇報》,製造了轟動一時的“《蘇報》案”。


    《蘇報》聘請章太炎、蔡元培為撰稿人,報道各地學生的愛國運動。以後,《蘇報》又陸續刊登了許多激烈地宣傳革命的文章,旗幟更為鮮明。當時,鄒容的《革命軍》在上海出版,章太炎的《駁康有為論革命書》也公開發表。章太炎在《駁康有為論革命書》中,尖銳地批判了康有為的中國隻能改良,不能革命的謬論,並把矛頭直接指向清王朝光緒皇帝。這兩篇極其犀利的革命文章問世之後,立即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蘇報》節錄了《駁康有為論革命書》中,痛罵清朝統治者和揭露康有為改良主義奴顏婢膝的一段文字發表,並發表文章,介紹《革命軍》的內容,向讀者推薦《革命軍》。


    這些激烈的革命宣傳和它所產生的影響,使清政.府感到極大的恐慌和震怒,清政.府采取鎮壓手段,下令封閉《蘇報》,逮捕章太炎、鄒容等人。


    由於《蘇報》社設在租界內,清政府便請求帝國主義幫助鎮壓。1903年6月29日,清政府勾結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查封了《蘇報》,逮捕了章太炎。鄒容激於義憤,自動投案。章太炎、鄒容在會審的時候慷慨陳詞,堅持鬥爭,使《蘇報》案成為當時轟動國內外的政治事件。最後,租界法庭判決章太炎3年徒刑,鄒容2年徒刑,並禁止中國人在租界內辦報紙宣傳革命和出版革命書籍。


    章太炎、鄒容在監獄中,仍然堅持鬥爭。章太炎在獄中寫了《答新聞報記者問》,在這篇文章中滿懷信心地說:“四萬萬人民都會同情我們,而公理一定會戰勝的”。他在獄中還參與組織江浙革命組織“光複會”的籌劃工作。鄒容在監獄生活的折磨下,不幸病故,年僅21歲。1906年章太炎刑滿出獄。


    蔡元培不顧個人安危,每月都到監獄去探望鄒容和章太炎。鄒容在監獄病死,悲痛的蔡元培積極參與辦理他的喪事、舉行追悼大會。


    必須指出的是,《蘇報》案在對人的查辦上還是很寬容的。在結案過程中僅以文字為根據,就可以使涉案人員大大減少。而因為在定案中有一句“不涉孑民”,而使蔡元培能夠幸免於難。如果說兩江總督魏光壽麵對革命活動“行同聾聵”還屬某種疏忽,但奉命赴滬查辦此案的江蘇候補道俞明震,則明顯的力求大事化小,網開一麵。


    王朝末路,帶著花崗岩腦袋去見上帝的人,總是極少數。


    那時,有個叫沈藎的愛國誌士因發布清廷和俄國人勾結的消息,被清廷逮捕,用竹鞭打得全身血肉橫飛,最後劊子手用繩索將其勒死。


    消息傳出,上海的革命誌士異常悲憤,在愚園舉行追悼會。蔡元培當眾演說,痛罵清朝廷政治暴虐、蔑視人權,聽眾聞言而感,全都流下了熱淚。


    但是,與同時代的革命黨人相比,蔡元培要站得高些,看得遠些。


    當民族革命被推向最高潮時,“誓殺盡韃虜,流血滿地球”的激烈言論成了革命黨人中的一種主旋律,尤以鄒容的《革命軍》為代表。就在這時,蔡元培在《蘇報》上發表了《釋仇滿》一文,對民族革命的狂熱主張提出批評。


    他在文中言道:“滿人之血統久已與漢族混合,其語言及文字,亦已為漢語漢文所淘汰。所可為滿人標識者,惟其世襲爵位及不營實業而坐食之特權耳。苟滿人自覺,能放棄其特權,則漢人決無仇殺滿人之必要。”


    他甚至深刻指出:“近日紛紛仇滿之論,皆政略之爭,而非種族之爭。”批評那種“無滿不仇,無漢不親;事之有利於滿人者,雖善亦惡;事之有利於漢人者,雖凶亦吉”是狹隘偏執的“種族之見”。堅信“世運所趨,非以多數幸福為目的者,無成立之理;凡少數特權,未有不摧敗者……民權之趨勢,若決江河,沛然莫禦”。


    自從滿人入關建立清朝統治以後,從開始的“反清複明”,到後來的“驅逐韃虜”,無不把推翻滿族的統治,恢複漢室江山作為口號和目標的。固然,這可以迎合很多人的狹隘民族情結,但是,革命黨人的革命,是推翻封建專製的革命,不應該是那類似反清複明之類的,用漢族的專製代替滿請的專製的維持封建專製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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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個國家,有那麽多民族,為什麽一定是要漢族人居於統治地位呢?


    中國曆史的多數時間裏,隻有元朝和清朝是兄弟民族占據統治地位,其餘大多數時間,都是漢族統治者發號司令。


    如果說誰對不起誰,應該是漢族人說聲對不起,把兄弟民族都趕到了邊遠的不毛之地。其實,所有的封建王朝,無論是漢人還是蒙人和滿人,其實都不是民族對民族的統治。或許,占據統治地位的民族可能會享有某些特權。但總的說來,是統治者對被統治者的統治。也就是說,即便是漢族人居於統治地位,絕大多數的漢族人也是被統治者。


    後來,革命黨人還是逐漸認識到了自己的狹隘民族思想,用五族共和,取代了“驅逐韃虜”, 五族共和其實就是各民族的共和,隻是那時,大家還不知道中國有五十六個民族,以為隻有五個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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