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直皖之戰,段祺瑞一直都是信心滿滿。奉軍入關,雖然對他打擊不小,但對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也還是信心十足,隻是覺著可能要多費些周折。萬沒想到,一直以來自認為手握的虎狼之師竟如此不堪一擊,打了三天就兵敗如山倒。


    這是一個很剛強的人,自覺無顏以麵對天下,幾次想自戕,都被左右及時攔下。


    “勝敗兵家常事,畢竟是北洋軍內爭,究竟還有同袍之誼,直軍也不會做的太過。”


    聽到這樣的反複解勸,段沉吟了許久,派人把靳雲鵬找來。


    靳見到老段,不知說什麽好,也不知段找他何事。他雖是皖係的人,但不知為什麽對皖係的失敗反有些幸災樂禍。隻是,他竭力掩飾,故意裝出很痛心的樣子。


    段此時此刻哪還有心思顧及這些,隻是簡單地說:“事已至此,你和他們還可以談話,趕快去和他們商討停戰吧,條件方麵我沒有什麽意見,隻希望不要把戰爭帶進北京城。”


    有說在戰前,段曾要求所部,盡量少用重炮,可見他不願意看到太多的傷亡。這說明,老段這個人還是較為良善的。


    靳雲鵬從府學胡同段公館出來,就去找傅良佐,請他去天津跑一趟,代表靳自己向直軍求和。


    傅到了天津徑赴直隸省長公署求見省長曹銳,曹銳沒有見他,也不準他離開,他便被軟禁於省長公署。


    前線軍隊一隊隊狼狽地逃回,北京城的風聲也越來越緊。段祺瑞萬般無奈,隻好放低身段滿麵羞愧地去見徐世昌,請徐下一道停戰令,免得北京城遭浩劫。


    徐世昌待段辭出後,望著他的背影,冷笑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當天,徐世昌頒下停戰令:“前以各路軍隊因彼此誤會,致有移調情事,當經明令一律退駐原防,共維大局。乃據近日報告,戰事迄未中止,群情惶懼,百業蕭條,嗟我黎民,何以堪此?況時方盛暑,各將十躬冒鋒鏑,尤屬可憫。應責成各路將領,迅飭前方,各守防線,停止進攻,聽候命令解決,用副本大總統再三調和之至意,此令!”


    十九日,段祺瑞通電引咎辭職。


    電雲:“保定曹經略使、天津曹省長、盛京張巡閱使、南京李督軍、南昌陳督軍、武昌王巡閱使、開封趙督軍、歸化蔡都統、寧夏馬護軍使同鑒:頃奉主座電諭:‘近日疊接外交團警告,以京師僑民林立,生命財產極關緊要,戰事如再延長,危險寧堪言狀?應令雙方即日停戰,速飭前方各守界線,停止進攻,聽候明令解決’等因,祺瑞當即分飭前方將士,一律停止進攻在案。


    “查祺瑞此次編製定國軍,防護京師,蓋以振綱飭紀,並非黷武窮兵,乃因德薄能鮮,措置未宜,致召外人責言,上勞主座之廑念。撫衷內疚,良深悚惶!查當日即經陳明,設有貽誤,自負其責。現在亟應瀝陳自劾,用解愆尤,業已呈請主座,準將督辦邊防事務,管理將軍府事宜各本職,暨陸軍上將本官,即予罷免;並將曆奉獎授之勳位勳章,一律撤銷,定國軍名義,亦於即日解除,以謝國人。謹先電聞。”


    一直到最後,段祺瑞都沒有出言責怪任何人,而是把所有的責任自己來扛,這就是人品。不像張敬堯,出了事不惜把自家兄弟和忠心耿耿的義子推出去。


    細看這個電報,禮貌地提到了那麽多對手,竟沒有此戰最重要人物吳佩孚。肯定不是漏掉,是段對吳太恨之入骨了。


    段在皖軍戰敗後,由團河回到府學胡同,既不逃天津,也不奔租界。


    皖係之敗,不隻在東西兩戰場上,其他各處也是敗訊頻傳。山東德州本被皖軍馬良攻入,守將商德全退走。隨後奉軍往援,奪回德州。信陽方麵皖軍趙德龍與河南旅長李奎元激戰,趙亦敗北。察哈爾都統王廷禎響應曹吳,率軍入駐康莊,在居庸關方麵與皖軍一戰,皖軍照樣大敗。


    段祺瑞的失敗,是徐世昌很樂見的。徐有他的打算,想在直奉兩係之間保持一個均衡,希望其他各省的軍閥也保持原有地盤和地位,互相牽製,這樣他就可以成為一個有職有權的總統了。


    他主張對段寬大,隻要解除了兵權,就可自由安居,且應予以相當的優遇。至於其他人,除了少數民憤特別大的首要外,也盡量少株連。


    徐的寬大主張得到張作霖的讚。張和皖係並沒有血海深仇,不必趕盡殺絕,而他正想乘此機會收集皖係的殘餘,壯大自己,自要收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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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錕是主張懲辦一切與戰事有關的皖係政客和安福係分子,但為了保持和奉係的友好,而盡可能遷就張作霖。


    但是,吳佩孚不一樣,堅持要肅清安福分子,查抄禍首的財產充作善後經費,解散安福國會,幽禁段祺瑞。


    直皖戰爭雖然十八日已經結束,直到二十三日直奉兩軍的先頭部隊才開到北京,二十四日大隊人馬開到,分別接管了南北苑的兵房。


    七月二十三日北京政.府特派王懷慶督辦近畿軍隊收束事宜。


    王懷慶(1875—1953),字懋宣,河北省寧晉縣鳳凰鎮南塔莊人。


    出生在一個小官吏家庭。父酒賭成性,母為人文弱,家道中落。王懷慶八歲上下就和家裏人一起下地種莊稼,給人家放牛、牧羊,十歲的時候,就擔負了更繁重的體力活兒,象脫坯、蓋房等等。


    十二歲即喪母失怙恃,繼母虐待殊甚。一八八九年夏,十五歲的王懷慶不堪繼母和父親的虐待,私自離家遠奔他鄉。適時恰逢直隸提督聶士成在蘆台招兵,王懷慶入伍,由於他勤儉耐勞少言,獲得了聶士成對他的青睞,因而不斷升遷,後入北洋武備學堂第二期學習。


    一八九三年升為千總,後成為直隸提督聶士成部下的中軍,兼帶馬步衛隊。


    庚子年八國聯軍侵華,聶士成戰死在天津八裏台子。王懷慶於槍林彈雨之中背負聶回營棺殮,並親送靈柩至聶原籍安徽合肥安葬。由於聶家感激,效死於主將的忠義之名轟動一時,而當道者嘉許之,譽之為“忠義”。此後,聶母專函介紹王投到袁世凱麾下。


    他是徐世昌在軍界第一心腹親信,資格甚老,與“北洋三傑”同輩。一九一二年後先後任薊榆鎮守使、北京步軍統領、京畿衛戍總司令兼第十三師師長、熱河都統,熱察綏三特區巡閱使。第二次直奉戰爭後,寓居天津。


    雖還是一朝“天子”,但不能一朝“臣”了。


    二十四日準免財政總長李思浩、司法總長朱深、交通總長曾毓雋職。派田文烈兼署交通總長,財政、司法兩部則由次長代理部務。又準免京畿衛戍司令段芝貴職。


    二十六日令撤銷曹錕、吳佩孚等處分。批準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辭職,派殷鴻壽繼任。


    二十八日準督辦邊防事務兼管理將軍府事務段祺瑞辭職。令裁撤督辦邊防事務處。令撤銷西北軍名義。


    二十九日派昭武上將軍、熱河都統薑桂題兼管將軍府事務。


    按慣例對戰敗方要懲辦禍首,但名單遲遲沒公布。據說名單內有曹汝霖、陸宗輿二人,因為這兩位是經手向日本借款的人,陸宗輿在直皖開戰前還墊付了定國軍(段軍)一筆軍費。可是,曹、陸兩人的名字在徐世昌筆下刪除了。


    江蘇督軍李純電請將王揖唐加入禍首,湖北督軍王占元也請求把吳光新加入,徐世昌認為這兩個人都不在北京,沒有直接參加戰爭,應當另案辦理。


    七月二十九日北京政.府下令通緝禍首:“國家大法,所以範圍庶類,緬規幹紀,邦有常刑。此次徐樹錚等稱兵畿輔,貽害閭閻。推原禍始,特因所屬西北邊防軍隊,有令交陸軍部接收辦理,始而蓄意把持,抗不交出。繼而煽動軍隊,遽啟兵端,甚至脅迫建威上將軍段祺瑞,別立定國軍名義,擅調隊伍,占用軍地軍械,逾越法軌,谘逞私圖。


    曾毓雋、段芝貴等,互結黨援,同惡相濟,或參預密謀,躬親兵事;或多方勾結,圖擾公安,並有濫用職權,侵挪國帑情事,自非從嚴懲辦,何以伸國法而昭炯戒?徐樹錚、曾毓雋、段芝貴、丁士源、朱深、王郅隆、梁鴻誌、姚震、李思浩、姚國楨等,著分別褫奪官職勳位勳章,由步軍統領京師警察廳一體嚴緝,務獲依法訊辦。其政治交通等部款項,應責成該部切實徹查,呈候核奪。國家雖存寬大,而似此情罪顯著,法律具在,斷不能為之曲宥也,此令。”


    若論禍首,第一當屬段祺瑞,現在卻成了受脅迫者。所謂“刑不上大夫”,從來如此,已見怪不怪。


    奉軍入京後曾到安福俱樂部去進行搜查,並將其查封。


    八月四日,徐世昌下令解散安福俱樂部,同時聲明:“除已有明令拿辦諸人外,其餘該部黨員,苟非確有附亂證據者,概予免究。其各省區設有該部支部者,一律解散。”


    這道命令引起曹錕、吳佩孚和長江三督的嚴重不滿,於是,徐世昌於八月七日補發命令:“一、據江蘇督軍李純電呈:王揖唐遣派黨徒,攜帶金錢,勾煽江蘇軍警及緝私各營。並收買會匪,攜帶危險物,散布揚州鎮江省城一帶,以圖擾亂,均有確鑿證據,請拿交法庭懲辦等語。王揖唐經派充總代表職務,至為重要,乃竟勾煽軍警,多方圖亂,實屬大幹法紀,除已由國務院撤銷總代表外,著即褫奪軍官,暨所得勳位勳章,由京外各軍民長官飭屬一體嚴緝務獲,依法懲辦,此令。”


    “二、前以安福俱樂部為構亂機關,業有令實行解散,所有籍隸該俱樂部之方樞、光雲錦、康士鐸、鄭萬瞻、臧蔭鬆、張宣或多方勾煽,讚助奸謀,或淆亂是非,潛圖不逞,均屬附亂有據,著分別褫奪官職勳章,一律嚴緝,務獲懲辦。其餘該部黨員,均查照前令,免予深究,務各濯磨砥礪,鹹與維新。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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