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卸任臨時大總統後,黎元洪邀請中山先生來武昌視察。此前,廣東派代表請中山先生回故鄉一遊,中山先生也早有此意,正準備南下時,收到黎元洪的邀請。


    中山先生一八九四年到過武漢一次,印象很不錯,武昌首義成功,引發先生無限遐想。當初武漢準備起義時,他的主導意見是準備得再充分一些,不要急於發動。就在他準備把自己的意見電告湖北的黨人時,卻在報紙上看到了武昌起義勝利的消息。


    一想到這件事,先生總要禁不住心潮激蕩。他決定還是先朝拜首義聖地。


    四月九日,孫中山一行人乘車到達漢口,遂換“裕江”輪過江達武昌。同行的有孫夫人盧慕貞,子孫科,女兒孫媛、孫婉,隨行人員有宋子文、胡漢民、汪精衛、景耀月、程超明等人。


    碼頭上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鐵血十八旗、五色旗掛滿街頭。長街兩旁擠滿了人,人們爭先恐後,一睹革命偉人的風采。


    閱馬場都督府布置一新,黎元洪帶領著大小官員,列隊迎候。孫中山在眾人的簇擁下步入都督府大廳。


    稍事休息,黎元洪設宴招待中山先生一行。席間黎元洪致歡迎詞,熱烈歡迎孫中山一行來鄂視察,盛讚孫中山“功比堯舜”。


    孫中山在答詞中則稱黎元洪為“民國第一偉人”。


    飯後,黎元洪親自送中山先生一行去黃土坡鹽署,那裏為中山先生設置了行轅。


    第二天清晨,黎元洪親自過來接孫中山諸人,趕到閱馬場時,蔡濟民,吳兆麟、蔣翊武、李翊東等首義元勳已會同三百多各界人士列隊恭候。


    黎元洪介紹中山先生與首義元勳們見麵,中山先生親切的和大家握手。


    介紹到吳兆麟時,中山先生說:“吳兆麟,我知道的,首義的總指揮,了不起。”


    聲音一落,大家一陣掌聲,吳兆麟很激動。


    中山先生突然想起什麽,問:“熊一槍在嗎?”


    熊秉坤上前與中山先生握手,於是,熊一槍的名字傳遍了各地。接著,中山先生健步走上了主席台,發表了題為《共和與自由真諦》的演講。


    中山先生在講演中,盛讚武昌首義的偉大功績,熱情洋溢的指出:“吾國民族革命、政治革命俱已成功,惟社會事業尚未著手,故社會事業,在今日非常緊要。……”先生的講演,獲得場內一次又一次的熱烈掌聲。


    講演結束後,中山先生與首義功臣們合影,隨行的宋子文先生,用相機留下這曆史瞬間。


    中午,黎元洪舉行盛大的歡迎宴會,孫中山為表謝意,將一“文明棍”做為禮物,贈送黎元洪。棍長約一百厘米,柄上雕著“老來怪”和“四腳獸”圖案,棍上刻有中山先生手書:“銘新老人逸仙刊貽”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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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因為是中山先生所贈,又有先生親筆,黎元洪還是特別珍愛的。


    四月十一日,中山先生一行憑吊不久前的陽夏之役戰場,麵對被炮彈變成廢墟的漢陽兵工廠,中山先生很心痛,說應當籌措資金盡快恢複生產。


    此前,中山先生已經知道了,北洋軍在攻取漢口時,殘忍的發火燒房。看到漢口街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慘景,先生的內心還是被深深震撼了。他很難過,眼睛潮濕了,久久地沉默著。


    中山先生憑吊完後,為表示對首義中犧牲烈士的敬仰,吟詩一首:“武昌飆發,胡虜土崩。既攻既擊,拯我弟昆。雖拯我昆,大功則成。人生有死,死有重輕。死以為國,身毀名榮……”


    返回武昌途中,黎元洪陪同中山先生一行遊覽黃鶴樓。


    中山先生登高遠望,看長江滔滔,龜山蛇山相望,頓覺心胸開闊。


    先生問身旁的汪精衛:“情趣如何?”


    汪精衛答道:“眼前有景道不得。”


    黎元洪插話:“昔人已乘黃鶴去,孫君今登黃鶴樓。”


    逗得大家一陣大笑。


    中山先生看到武漢被長江和漢水隔成三地,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想法。自言自語地言道:“要是有一天能在江底挖一條隧道,把三鎮連在一起,該有多好?”


    黎元洪在一旁馬上附和:“好主意!好主意!”


    遂叫人取來筆墨,清中山先生以“開挖隧道”為題,寫一條幅以激勵後人。


    中山先生略思索了一下,題筆寫下:“溝通大洋之頂水點。”


    中山先生在武昌逗留期間,除與黎元洪進行幾次長談外,還應邀在同盟會湖北支部,武漢報界聯合會發表演講,在同盟會支部發表演講時,對於黎元洪關於將武昌做為國都的建議給予了回應。


    他說:“欲求鞏固安全之策,非遷都南方不可……就南方而論,又有南京、武昌之爭,而兩地相交,乍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區別。然而樞軸總攬水陸交通,西連巴蜀、滇黔,北控秦晉伊洛,武昌真是天下的根本重地,此中關係非同小可,希望大家認真研究。”


    中山先生的這番話,黎元洪和湖北的這些人聽著,是很受用的。


    中山先生於十二日離鄂去滬,臨行前給報界聯合會寫信一封。


    言道:“聯合會諸君大鑒:……文於武昌首義之地,心馳已久,故中道來鄂,既得承黎副總統之大教,且與我鄂中父老昆弟周旋於一堂。慰百戰之辛勤謀建設之端緒,誠知非數日間所能竣事,隻願以最鍛之時間,慰向來之渴望,其不盡之情,留待他日重來,再作詳述。報界諸公,當不此匆匆見責也……臨楮神馳,肅此侯撰安!孫文謹啟。”


    中山先生此次武漢之行,給他留下了美好印象。黎元洪及官方的盛情接待固然讓他感動。而更使他心潮澎湃的是,鄂之底層民眾的熱情和擁戴。


    一個為民著想的,把老百姓記在心底的人,是會得到民眾真心實意的擁護和愛戴的。而來自人民群眾的愛戴,也能更使領袖人物對民眾更深懷敬畏之心,所謂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這一次,孫中山和黎元洪個人也結下了深厚情誼。兩個人惺惺相惜,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後來,黎元洪第二次從大總統的位置上下來,眾叛親離,四麵楚歌。中山先生為安慰黎,特派汪精衛請黎元洪到廣州敘舊。


    一九二四年,孫中山偕夫人宋美齡北上,途經天津,在張園小往。黎元洪獲知後,即遇李根源前往拜會。


    中山先生此時已重病在身,兩人再次見麵,百感交集,豈料這次見麵竟成永訣。


    翌年,中山先生病逝於北京,黎元洪聞此噩耗,異常悲痛。持在自己天津的家中設靈堂祭奠,親自日夜守靈,使天津各界人土得知此事後大受感動。


    這是兩個性格迴然不同的人,一剛一柔,一張楊一沉穩,一放蕩不羈一不露聲色……他們這對偉人的友情,被很多人所稱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剛柔並濟吧。


    黎元洪提出的軍民分治的政策,因遭到南方革命黨人的幾個都督,李烈鈞、譚延闓、胡漢民、蔚文柏等人的反對,袁世凱無法推行。中山先生離開鄂後,黎元洪不忘先生“社會革命”的重托,決定在湖北,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身體力行推行“軍民分治”,在他看來這肯定是利國利民之策。


    他的做法是,將總攬大權的軍政.府撤消,代之以平行設置的都督府和民政各司其職,互不幹涉。


    行政管理總需要富於管理經驗的人來擔任,民政長黎元洪選中了晚清老臣樊增詳做湖北的民政長。


    樊增祥(1846—1931),原名樊嘉、又名樊增,字嘉父,別字樊山,號雲門,晚號天琴老人,湖北省恩施市六角亭西正街梓潼巷人。光緒進士,曆任渭南知縣、陝西布政使、署理兩江總督。袁世凱執政時,曾任參政院參政。


    樊增祥在文學上的成就更引人注目,做為同光派的重要詩人,詩作豔俗,有“樊美人”之稱。又擅駢文,死後遺詩三萬餘首,並著有上百萬言的駢文,是我國近代文學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高產詩人。著有《樊山全集》。


    樊增祥為官,十分注意嚴法、宅心、平恕。由於他長期處於貧困的生活中,養成一種堅毅的性格,能自行其誌。他經世三十多年,精於人情世故,加之經常出入張之洞府,受張點撥,對為官從政之路十分精通,在執政時以果斷的作風、出眾的才能受到各方麵好評。


    黎元洪早就對樊增詳在知縣、布政史、二江總督的政績有所耳聞,其為官給黎元洪的印象極佳。武昌首義後,樊一直住在上海,黎元洪於是派人帶著自己的親筆信去滬請樊出山。


    樊對革命和共和未必認同,加之政局不穩,他意圖觀望而不想出山。對黎元洪能想著他還是很感動的,但還是婉言謝絕。


    黎元洪於是求助於袁世凱,請他以大總統的名義,對樊加以委任,但樊還是堅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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