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洪雖然不是革命黨人,但和革命黨的一些重要人物,有特殊關係。比如,共進會會長孫武,曾是湖北武備學堂的學生,與黎元洪有師生情誼。


    文學社社長蔣翊武服役四十一標,是黎元洪的部屬。而他們二人,和黎元洪個人關係也不錯,對黎元洪也比較了解。


    新軍中很多共進會和文學社的成員,也都是二十一協黎元洪的屬下,平日裏很欽佩黎元洪的為人。


    為了統一思想,確定都督的人選。一九一一年四月,共進會和文學社在洪山寶通寺後邊的寶塔中,專門開了一次聯席會議。


    後來,人們稱這次會議為“洪山寶塔會議。”


    洪山寶塔被掩映在樹影之中,平日裏少有遊人,很是隱秘。塔內的螺旋式階梯可供一人躬身而上。參加會議的是新軍各標、營、隊的代表。共進會和文學社兩個組織的骨幹參加了會議。


    在首義後很有名氣的蔣濟民身穿排長服裝,在塔外巡視掩護。會議沒有儀式,不準記錄,沒有簽名,可以說什麽痕跡都沒留下,足見保密規格之高。


    此會議隻開了十分鍾,參加會議的人就各自散去。


    據此次會議的參加者萬鴻喈,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一九一一年四月,蔣翊武托劉九穗來邀我到洪山寶通寺開會,據他說此會是各標、營、隊有代表性的重要分子會議。我和劉走到長春觀門口遇到蔣翊武,蔣小聲告訴我說:‘今日開會,是討論推舉黎元洪為臨時都督之事。’我問:‘黎非同誌,何以推他為都督?’劉對蔣說:‘早知萬同誌反對此事,開會時必有爭辯,所以先為告之,我們可找一草地休息,詳談一下。’


    “我們幾人,找到一僻靜之地,劉對我說:‘革命黨中間並非沒有人材,藍天蔚在三十二標的時候,大家即有意推藍為都督,但他遠在奉天,一時不能南來。最適合都督之選是吳祿貞,但他也在北方,我們已決定先派人去和他接洽,恐怕他也一時趕不到。至若現在軍隊裏的一些同誌,都是一些士兵正、副目,下級軍官不多,中級軍官更沒有,不足以資號召。所以要把黎元洪拉出來,其利有三:一、黎乃當前名將,用他可以懾服清廷,號召天下,增加革命軍聲威;二、黎乃鄂軍將領,素得士心,可以號召部屬附和革命;三、黎素愛護當兵文人,而這些文人都是革命黨人,容易和他合作。所以,拉黎出來,革命必易成功。我們要的是推翻清政.府,何惜給他一個都督名義,俟將來吳祿貞領兵南下,再推吳為正式都督,給黎一個其他合適位置,有何不可?’


    “蔣翊武笑著對我說:‘將來推你為大東門及通湘門司令時,你還得好好注意黎的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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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三人進到寶通寺開會時,蔣翊武發言,他說,今天的緊急會議,主要是商量都督人選問題,經文學社與共進會協商後,我們決定推舉黎元洪為都督,不知大家意見如何。代表中有人問:‘黎是否同誌?’劉九穗站起來解釋,把剛才在外邊對萬鴻喈講的話又複述了一遍。代表們聽了劉九穗的解釋,輕輕拍手表示讚成。”


    萬鴻喈在回憶文章中還談到了,事後,他還是有些想不通,向蔣翊武和劉九穗提出疑問:“蔣同誌既為文學社首領,文學社又人數眾多,何不推為都督?”


    蔣翊武答:“在湖北舉義,自以湖北人為領袖適宜。”


    萬鴻喈又說:“既然如此,蔡國禎(即蔡濟民)亦可為之。”


    蔣翊武正色地對萬言道:“革命團體,前有日知會、共進會,以及群治學社等,孫武、劉公、季雨霖均可推為都督,革命黨人不爭權奪利,以免將來發生裂痕也。”


    蔣翊武的這一番話,高深莫測。曆史大變革時期,能人輩出,諸如蔣翊武這樣的,被各個團體推舉為首領的人們,其實,個個都很不簡單。這些人不是靠資曆,靠關係,或者靠些什麽獨有的資源,不是的。他們是群眾運動中,自然形成的核心人物,也就更加難得可貴。


    武昌首義的發起者和領導者孫武,在一篇文章中寫道:“辛亥五月初一,在長清裏九十一號的機關,招集幹部同誌潘善伯、鄧玉麟、丁立中、彭楚藩、李春萱、謝石欽、梅寶機、牟鴻勳、高因群、鍾雨庭、馬驥雲、錢芸生、徐萬年、孟法臣,徐北賓、方興等開會,湖南焦達峰、黎意達、楊晉康等亦赴會。會上,決定本年冬季起義,以保定秋操後舉行。推舉黎元洪為都督,此會決定也。”


    時間推算,孫武說的這次會議,應當是寶塔會議的一個月之後。孫武手稿《武昌革命真像》記載,共進會在起義前十天,即十月一日上午十時,“各代表至德租界共和裏十二號孫武病室會議”,重申“依五月決議案,請黎為都督”。


    首義參加者胡祖舜也回憶說:“餘議首義之前,蔣翊武曾一度提議元洪為未來都督之人選問題,眾議雖無任何決定,然亦無人反對,元洪之被擁為都督,非偶然也。”


    有些人說,黎元洪是被臨時拉出來當這個大都督的,從以上首義參加者的回憶看,顯然不是事實。恰恰相反,首義的先賢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如果隨便拉個人當這個大都督,就太褻瀆武昌首義的誌士和黎元洪本人了。


    至於黎元洪本人是不是知道此事,就不得而知了,有一點是肯定的,黎元洪是被動行事。


    而在首義前的一段時間裏,黎元洪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他在仕途上最好的時光,當屬張之洞在總督任上。黎元洪努力做事,充分得到了頂頭上司的認可、支持和欣賞。


    張之洞調軍機處趙爾巽接任總督後,黎元洪的日子也還是不錯的。趙也是個幹事的人,他也自然喜歡黎元洪這樣的,有真才實學又努力做事之人。


    趙爾巽調離換上陳變龍後,黎元洪的日子就大不如從前了。做為官場中人,黎元洪也是有所短的。他一路走來,順風順水,似乎是憑真本事努力做事應該得到的,其實不然。這裏還要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前提條件,就是碰上“明君”。有幸碰上張之洞、趙爾巽這樣的“伯樂”,“千裏馬”才能一往無前。


    陳變龍是那種很沒有自知之明之人,本來資質平平,但卻特別的自信。覺自己很了不起,簡直就是個天才,這個國家多少年裏都出不了一個的天才。


    我們常說有的人自我感覺良好,陳變龍還真不屬於這樣的人。他的自我感覺,可不是一般的好。一個人有自信,這不是壞事,自信總比自卑要好些。但什麽事都有度,做過了頭,性質就會變。


    自己覺得自己很不錯也就是了,可陳變龍不止如此,他還要求下屬整天捧著他。喜歡有一幫人,一幫什麽本事沒有,就知道阿咿奉承吹吹拍拍之人,整日圍著他轉,整天歌功頌德,大唱讚歌。


    一個正直的人,一個正經人,看到這樣的情景是很惡心的,但陳變龍就喜歡這口。別人越把他捧上天,他就越飄飄然,越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黎元洪不會做這樣的事呀,盡管他照樣兢兢業業,努力做事,卻不被陳變龍所欣賞。不但如此,陳變龍很多時候都覺得,黎元洪是看不起他,也就使他和黎元洪之間的關係,更加不睦。


    而張彪就不一樣了,他在這方麵術業有專攻。比如,陳變龍一到任,張標就下了功夫。聽說陳變龍喜好詩,就花了一百兩銀子,請人做了四首詩,頌楊陳變龍在別的任上的功德。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張彪說這詩是他自己作的,實在是有感而發。


    陳變龍也來了興致,當時大筆一揮,寫下“儒將風流”,高度讚揚了張彪的文采。


    張彪那一百兩銀子沒白花,不久陳變龍就保奏他做了中軍副將。職務雖然沒變,級別升了。


    張彪嚐到了甜頭,一發不可收拾。不久,陳變龍女兒過世,陳還是個很貪的人,不放過任何一個斂財機會大操大辦。


    張彪也借機奉迎,廣泛發動下屬湊份子,一共搜刮了十萬兩白銀送了上去;陳變龍自然對張彪更加另眼相待。


    而黎元洪卻隻是象征性的送幾塊銀元。陳變龍以為黎元洪就是個一毛不拔的守財奴,一個鐵公雞式的人物,除了對黎元洪更不屑外,倒也沒什麽過多的想法,反正有好事肯定輪不上黎元洪。


    但是不久,湖北各地遭受水災,湖北慈善總會為救濟災民,號召各界慷慨解囊捐助。黎元洪一下子就拿出三千大洋,還發動屬下捐款。


    陳變龍聽說此時後,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己一個堂堂總督,家出了喪事,你就拿幾塊銀元。為了這些窮鬼,這些災民你一下子拿出這麽多,你什麽意思呀,我這個總督還趕不上災民嗎?豈有此理!陳變龍對黎元洪印象更壞了。


    幸虧這個時候,張彪已經和黎元洪成了好朋友。時不時的拉黎元洪一把。至少不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黎元洪的日子雖然難過一些,但總還能過得去。


    陳變龍走後換成瑞澂當總督後,黎元洪的的日子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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