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隻是開個玩笑,為什麽突然這麽認真?”


    “因為那可能是一些糟糕之事的征兆。”卡拉林非常嚴肅的接口道,“咱們畢竟是常年呆在深淵中,難免會受到一些影響,比如…瘋狂。還有一種可能,你的戰錘沾染了太多的邪魔穢液,這些穢液本身就帶有很強的魔力,所以如果機緣巧合下覺醒了靈智多半不是什麽好事…總而言之,當心點,明白嗎?”


    “知道了知道了…”布魯托將錘頭湊到了自己眼前,“寶貝兒,我知道你不會墮落的,對吧?”


    “如果沒什麽意外,巫妖的軍隊將在稍晚的時候抵達加圖奇克山脈。”蘭斯洛繼續回答矮人之前的問題,“戰鬥一旦開始,巫妖和謊言王子必然無心他顧,那就是行動的時機,所以現在隻要等索維裏斯的消息就好。按照昨天的計劃,到時候我們先溜進去,鴉後的追隨者們再在外圍發動佯攻,吸引守軍的注意力…那邊已經布置好了吧,塔妮婭?”


    “……啊?”半精靈的反應像是被老師點名的孩子,“抱歉,我剛才有些走神了…你問我什麽?”


    “佯攻,安排好了麽?”蘭斯洛有些擔憂的看著半精靈,“你沒事吧?從早上開始就心神不寧的……”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塔妮婭深深的吐了口氣,“我隻是…有些焦慮,你們知道的。”


    “別給自己太多壓力。”蘭斯洛輕輕的搖了搖頭,“等我們到了裏麵,你一定會有靈感的…”


    “可如果沒有怎麽辦?”半精靈顫抖的答道,“如果我始終都無法理解導師給的啟示,找不到讓她降臨的方法,我們會輸掉一切麽?”


    “別擔心,那種事不會發生的。”蘭斯洛在半精靈的背後重重的拍了兩下,“但如果你實在叫不來你背後的女人,那就隻能叫我的了……”


    ————————————————————


    鮑比緊緊的抱著樹幹,確保自己不會從掉下去,老夥計特裏則在樹幹的另一側,和他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而在他們下方的,是似乎永無止境的亡靈大軍,它們白花花的頭蓋骨就像河麵上的浪花,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鮑比覺得自己仿佛是隻被困在洪水中的貓咪,稍不注意就會被淹沒。


    幸運的是,自己身上這身灰白色的盔甲似乎可以掩蓋生者的氣息,從而讓下方的洪水忽略頭頂上的活物。


    鮑比和特裏都是響應了死者之主克蘭沃的召喚的聖戰者,前來與邪神謊言王子希瑞克和祂的巫妖傀儡佩頓作戰。有些諷刺的是,他在一天之前還不是克蘭沃的信徒,甚至還參與了一場針對死神之女的陰謀——當時他認為對方不過是個愚蠢的騙子。


    陰謀被非常輕易的挫敗了,死神之女的護衛有著匪夷所思的實力,更重要的是,死神之女展現了她的仁慈,除了陰謀的主使者外,她沒有再多殺一人,放了他一條生路。


    當回到他那肮髒不堪的小屋、看著散發著惡臭的老母時,鮑比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本能的,他在心中虔誠的向克蘭沃祈禱,訴說自己的愚蠢和後悔,祈求死神的原諒。出乎他意料的,有個聲音真的回應了他,告訴他不知者不罪,自己已經得到了神明的寬恕。


    在此之前,鮑比從來不曾信仰任何神明,因為他從未見過任何神明切實存在的證據,但從那一刻起,他成了一名虔信者,而克蘭沃就是他崇拜的對象。這是一種非常特別的體驗,仿佛心中有一塊此前從沒意識到的巨大空洞,但現在這個空洞被自己的神填滿了,而且通過這個被填滿的地方,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神與自己同在,而這讓他感覺非常……幸福。


    所以,當接到神諭後,他在第一時間就出發了,而在同行者中見到了老夥計特裏後,兩人心靈相通般的相視一笑,清楚彼此都經曆了相同的心路曆程。


    盡管他們一刻不停的前進,但有人比他們更早抵達了那座位於加圖奇克山脈的神殿。一見到那些籠罩在鬥篷下的高大身影,他就知道這些都是克蘭沃的使者,他們,或者它們,代表著死者之主的意誌。


    這些使者沒有讓鮑比進入神殿,而是給了他一枚徽記、一套盔甲、一麵盾牌、一件自選的武器,以及一個任務。對此前幫派分子毫無怨言,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資格去見神,而他很快就會掙得那種資格。


    懷中的徽記輕輕的震了震,那是行動開始的信號。鮑比輕輕拍了拍樹幹,立即就得到了回應,於是他開始輕聲從三倒數,並在結束的瞬間和老夥計從樹上一躍而下。某種特別的力量從他心底湧出,但已經極度興奮的鮑比並沒有意識到。他在落地的瞬間便撞碎了一具骷髏,接著又用硬頭錘敲碎了第二具,而周圍的敵人這時才反應了過來。


    左右的僵屍和骷髏同時朝他發起了攻擊。鮑比下意識的就用盾牌去擋僵屍的長矛,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骷髏的彎刀下。骨質的矛尖撞在了他的盾麵上,哢嚓一聲折斷,但他還來不及高興,背後就傳來了一股巨力,震的他全身發麻、站立不穩。


    完全出於本能,這位前幫派分子猛的一轉身,錘頭狠狠的砸在骷髏那張沒有血肉的臉上。死者之主賜予的武器似乎對亡靈生物有著某種克製能力,原本應該堅硬如鐵的骨骼仿佛變成了泡爛了的木頭,一錘之下整張麵骨都不翼而飛,隻剩下如同一頂圓帽的半個腦殼,詭異的搭在脊椎上。


    直到這時,鮑比才意識到他的盔甲經受住了考驗,否則自己根本不可能發出如此強勁的一擊。對此他暗自感到慶幸,但這種情緒持續了不到半秒,腦後突然響起的金屬撕鳴讓他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混亂的戰場上。


    他的身體再次被本能支配,整個人迅速向前一滾,起身時已經完成了轉身,發現特裏已經和一個僵屍打成了一團,而僵屍的武器是一根古怪的長棍…不,那是一根長矛,隻不過矛頭剛才在他的盾牌上撞斷了,而那正是自己現在還在喘氣的原因。


    另一名提著長矛的僵屍朝托比的後背刺了過去,鮑比知道該做什麽——掩護老夥計的後背。至於自己的麽…周圍除了無窮無盡的亡靈,他還有許多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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