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如果在一座巨型陵墓中找到了隱藏最深的密室,那麽走入其中必然需要極度謹慎,以提防可能的陷阱、詭異的詛咒、危險的守衛,但如果你的同行者中有一位貨真價實的死神,那顯然將會是種完全不同的體驗。


    在階梯的底部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墓室,腳下鋪設的石磚是拋光過的大理石,天花板上有著昂貴的水晶吊燈,房間的四角則有以黃金鑄就的巨型燭台,上麵全都亮著永恒燃燒的魔法火焰。房間中擺放著四架巨型石棺,每一架都足有一張雙人床那麽大,其中兩架擺在相對較高的位置,蓋板嚴嚴實實的合著,但下方的兩架中有一架頂部像是被炸開了,眾人可以看到裏麵空空蕩蕩的內部。


    這些石棺的表麵雕刻著複雜的花紋和圖案,並裝飾有大量珍貴的寶石,將所有人的眼珠都映的閃閃發亮,特別是兩個個子較其他人矮的家夥,眼裏的光芒都快比的上一旁的燭台了。


    “在米爾寇的時代,有權有勢的人會修建這種華麗而又奢侈的陵墓,希望能以此取悅死者之主,換取來生的優待。”克蘭沃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墓室內部的裝飾,“這種獻祭本身對神明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最終不過是便宜了那些盜墓賊,但米爾寇很享受這種混合著恐懼的敬畏,以至於在很多文化中都已經成為了傳統的一部分。”


    “那…您對此怎麽看呢?”蘭斯洛謹慎的問道,同時瞪了一眼布魯托,讓他稍微收斂一下眼神中的饑渴。


    “毫無意義的浪費,死亡本身的意義已經足夠重大,這不過是用來滿足米爾寇的虛榮心而已。”克蘭沃搖了搖頭,“既然我已經承諾了公正的對待每一個靈魂,那再進行這種‘賄賂’就相當於是對我的一種羞辱。不過我也知道,改變人們的觀念是多麽困難,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耐心,好在作為一個神明,這兩者我都不缺。”


    “您的意誌一定會得到實現的,大人。”蘭斯洛頓了一頓,決定還是厚著臉皮問道,“對於那些…已經被放在墓室中的財富,您又是怎麽看待的呢?”


    克蘭沃盯著蘭斯洛看了幾秒,臉上突然露出一種了然的笑容。


    “原諒我的遲鈍,爵士,我幾乎都快忘記自己作為冒險者的時光了。一個基本的原則是,你必須尊重死者,不應褻瀆它們留在塵世的遺體,也不應打擾他們享受永恒的沉眠……你們明白我的意思麽?”


    “明白明白。”布魯托搶答道,“不要放在棺材裏麵的陪葬品,沒錯吧?”


    “在大多數情況下,是的,但如果有正當的理由,也不是不能例外。”


    “比如說?”


    “比如說棺材裏封存著某件用於對抗邪惡的神聖武器,或是阻止某種嚴重事件發生的關鍵道具,又或是……”克蘭沃伸手在石棺上輕輕敲了敲,“為了結束某些人所遭受的不公。”


    伴隨著他的敲擊,那三架完好的棺材動了起來,在低沉的岩石摩擦聲中,原本緊緊閉著的棺材蓋開始緩緩的平移,從中分別坐起了一具屍體的身影。蘭斯洛定睛望去,發現從位置稍高的兩具棺材中出現的是一男一女兩個有些蒼老的身影,而第三個身影則是名比小伊莎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性。


    他們發青的臉上毫無屬於生者的血色,但並沒有如同尋常的死者那樣腐爛,顯然是魔法的效果。蘭斯洛還注意到,這些人的身上穿著如同王族般華麗的禮服,但那些禮服卻被數十根黑色的釘子釘在了他們的身體上,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是誰…喚醒了我們…讓我們在永恒的折磨中獲得片刻的喘息?…”那具蒼老的男屍用如同鈍斧鋸木的聲音說道,聽起來又幹又尖。


    “你們一直祈求的公正。”克蘭沃不知何時又戴上了那張銀色的麵具,“看著我,你們知道我是誰。”


    三具屍體愣愣的注視著死者之主,突然全都跪在了地上,眼中湧出渾濁的淚水,口中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慘嚎:


    “啊啊啊啊啊…我的主,您終於來了…求您慈悲,救救我們吧…”


    “你們已經得救了。”僅僅是一揮手,克蘭沃就讓對方停止了哭泣,“但這片國度中還有成千上萬的靈魂仍在遭受折磨,他們的痛苦也應當被終結,而那需要你們的幫助。”


    “您要我們怎麽做,主人?”那個男性死者用壓抑的聲音說道,“殺了佩頓·德裏克那個逆子麽?”


    “不!”較為蒼老的女性死者驚恐的開口道,“不要傷害佩頓,他隻是一時衝動……”


    “你個無可救藥的蠢婦!他將匕首插進你的胸口時,甚至連手都沒有顫抖!”男僵屍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如果你忘了,我可記得輕輕楚楚!他一邊將匕首往裏推,一邊還問:‘母親大人,疼不疼啊?’,諸神在上,你給我生了一個什麽樣的怪胎?!”


    “明明是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孩子,嫌他不夠英俊,嫌他沒有魔法天賦,還說寧可將王位傳給女兒未來的丈夫也不給他!”


    “我說的哪一句不是事實?就連你也同意,把王位交給阿米娜是更好的選擇…”


    “別把我扯進來,我對你們的安排一無所知。”較為年輕的女屍冷淡的開口了,“此外,佩頓顯然是個瘋子,母親,無論你多愛這個兒子,都不能改變這一點,否則我們也不會被封在那座棺材裏,忍受數百年可怕的折磨……”


    “咳咳!”


    蘭斯洛終於忍不住了,他用力清了清嗓子,打斷了這場似乎永遠不可能有結果的爭吵。


    “各位,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蘭斯洛,一名傭兵,目前正在設法破除這片土地上彌漫的詛咒。”人類騎士朝死者們行了一個騎士禮,“如果我的理解正確,你們應該就是佩頓·德裏克的父母和妹妹了,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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