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更後改)


    當他即將要踏入那道傳送門時,蘭斯洛突然扭頭望向天空,視線像是穿透了那重重的迷霧,看到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怎麽了?”卡拉林緊張的問道,“有什麽不對的麽?”


    “不,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蘭斯洛搖了搖頭。剛才他不過是感到了一陣隱秘的呼喚,一股充滿了欣賞的精神波動,一份參加饕餮盛宴的邀請,一種對同類發來的問候。對此蘭斯洛的反應是假裝不知道,但不確定這是否真的會有任何不同——‘永恒饑餓’圖拉格拉斯已經注意到他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離開那個可怕存在的視線。


    “走吧。”蘭斯洛朝大家點了點頭,“大家跟上。”


    除了最早來到深淵的那次,蘭斯洛還是頭一次使用連通其他外層位麵的傳送門,這種感覺和之前的幾次經曆完全不同,仿佛他自己是某個固定不動的錨點,而宇宙則在他身邊以一種超自然的方式快速旋轉。


    當這種旋轉停止時,即使是蘭斯洛也隻能勉強維持站立,而他的夥伴們則無一例外的倒在了地上。周圍變成了一片純粹的白色,仿佛他們正位於一座牆壁、穹頂和天花板都放射著白光的房間內,無論看向哪個方向都像是在直視著太陽,雖然並沒有那麽刺眼,但無法獲得任何關於形狀、距離、顏色和位置的信息。


    而當他因為驚訝而吸氣時,蘭斯洛立即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而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反應——並非是因為空氣中有著某種怪味,而是這裏的空氣太過純粹了,既不臭,也不香,不僅完全沒有味道,甚至連一絲灰塵也沒有,這讓已經習慣了深淵那種足以引發哮喘的惡臭空氣的眾人來說,反而是一種強烈的刺激。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停止了咳嗽,而他們的眼睛也終於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環境。眾人驚訝的發現,他們正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白堊平原上,而且並不孤單——在目力可及的範圍內,他們看到了數目至少上千的人影,既有聚集了數百人的大型團隊,也有形單影隻的獨行者,更多的還是三五人聚在一起,或是默默的走著,或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


    讓人不安的是,這些人有著實質的身體、尋常的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似乎沒有任何區別,如果不是事前知曉,蘭斯洛他們一定不會相信這些竟然全都是已死之人。


    此外,一次看到如此多‘正常’的類人生物,還是讓眾人感到有些不習慣。即使在雙橋鎮,街道上三分之二的行人至少有犄角、蝠翼、尾巴、獸蹄中的一樣,而這裏幾乎全都是普通的凡人。盡管非常沒有道理,但蘭斯洛一行人還是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仿佛自己在這裏非常的格格不入。


    盡管如此,周圍的人群對這群憑空出現的外來者似乎沒有任何興趣。有些人雖然瞥了他們一眼,但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仿佛隻是看到了路邊幾塊尋常的石頭,並不值得任何關注。而對蘭斯洛來說,這種行為證實了他的猜測:這裏的死者在外表上和自己一行人確實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自己眼中的他們,還是他們眼中的自己,都是如此。


    夥伴們不安的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確定接下來該做什麽。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再把武器拿在手上似乎不太合適,所以他們下意識的將利刃、錘子和盾牌都收了起來。


    “咱們現在幹嘛?”布魯托壓著嗓子開口道,“要不要立即開始施法,尋找我老爹的靈魂?”


    “稍微等一下,先搞清楚周圍的狀況。”蘭斯洛嘴唇幾乎沒有動,但每個夥伴的耳旁的清晰的響起了他的聲音,“我想湊近看看那些‘死者’的狀況,考驗你們演技的時刻到了……”


    “要怎麽做?”布魯托不解的問道。


    “你就裝作是早上剛起來,還沒睡夠的那種狀態。”阿拉密爾咧嘴一笑,“簡單吧?”


    “這樣麽…好吧,穿幫了可不要怪我……”


    事實證明,矮人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當蘭斯洛領著眾人,走到數十個站在原地的人群旁邊時,那群人中大概隻有兩個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接著便低頭繼續他們的咕噥了。


    蘭斯洛故意走的很慢,而這並不會讓他們看上去有什麽可疑——這裏大部分人都是這種狀態,再加上他超凡的聽力,很容易就聽清了這群人所說的每一個字。


    “歐格瑪!知識之主,智慧之神!所有知識的裝訂者,吟遊詩人的守護神!請你帶走我們吧,我們這些獻身於你的教導,將一生都奉獻給知識的信徒!聽聽你的這些崇拜者的呼喊吧,看!這裏有藏書者貝尼托·赫爾南德斯啊,他在西哈特蘭德建立了第三大的公共圖書館;這裏有‘思考者’威洛·帕拉達,他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動蕩之年時期的曆史文獻,探索諸神與凡人之間的聯係;這裏有‘智者’雪野·斯萬,他用他的知識,忠誠的為耕穀鎮的領主們服務了一生……”


    祈禱繼續進行,宣揚著歐格瑪信徒們的忠誠,並列出每個人的成就。蘭斯洛沒有興趣一直聽下去,他略微加快了腳步,很快就遠離了這群人。


    突然,白色平原上的每個靈魂都抬起頭,望向上方明亮的天空。隻見一座有著黑底金紋的戰車轟鳴著從遙遠的地平線飛來,輪子下跳躍著紅、藍、綠三色的閃電。駕車的是一個有著古銅色皮膚,身穿半神板甲的女戰士,雙眼中是跳躍的電光。當她架著戰車經過的時候,地麵上有許多道人影突然飛了起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發出了激動的歡呼,很快就被吸入了那輛戰車的內部,但地麵上也有一些人突然開始崩潰的哭喊,瘋狂的追逐天上那輛急速遠去的戰車,先是乞求,接著質問神使為何將他們拋棄。


    “哼,塔洛斯。”蘭斯洛聽到他剛剛經過的那群人低低的開口了,令他驚訝的是,那些人的語氣中竟然充滿著了鄙視,“願祂早日獲得徹底的寧靜。我們繼續吧,偉大的歐格瑪很快就快派出祂的神使了,不要動搖對祂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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