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嘉娜屏退了自己的侍女,和蘭斯洛肩並肩的走在鐵匠區忙碌的街道上。在他們身邊是來回奔跑的矮人工匠,偶爾還會傳來一陣驚呼,那意味著在某堆廢墟下又發現了新的傷者,很快便會有一對抬著擔架的矮人匆匆跑過。


    “關於靈魂,你了解多少?”


    “在來到這個位麵之前,我一直都以為那隻是一種概念。”蘭斯洛聳了聳肩,“現在我大概知道,靈魂確確實實是一種獨立肉體的存在,它承載著我們的意識、記憶和情感……”


    “那麽,對於凡人這個名詞,你又是怎麽理解的?”


    “凡人?”蘭斯洛沉吟了片刻,“一般來說,這個詞指的是那些壽命有限、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衰老的類人生物吧…偶爾,當我對練中幸運的獲勝時,你也會用這個詞匯來稱呼我,目的是提醒我不要太得意了……”


    “嗬嗬,如果僅僅以實力作為標準,你早就不能算是凡人了……”緹嘉娜輕輕的笑了笑,“靈魂是凡人的精華,沒有了靈魂,人甚至不能真正的活著,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不過實際上,對凡人的定義是直接與靈魂相關的——如果某個生物的肉體和靈魂可以分離,那他就是一個凡人,也隻有凡人才具有這種二重屬性。一些強大的巫師甚至能在活著的狀態下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肉體,而這未必會讓他們變的更加脆弱。”


    “那像你這樣的…存在呢?”


    “無論是我,還是你在安卓林納認識的那些愛剌朋友,亦或是其他住在上層位麵的天族,全都是位麵生物。我們的‘精華’與‘肉身’是一體的,不具備凡人的二重性,所以如果在其他位麵被殺,原地不會留下一具可供複活的屍體。”


    “但會立即在原生位麵完全重生,對麽?”


    “大體上是那樣,但並不總是‘立即’或者‘完全’,有太多可能的影響因素了……”魅魔領主搖了搖頭,“而如果在原生位麵被殺,除非事先有特殊的布置,便是徹底的死亡了。我們的精華會直接融入位麵本身,不存在任何複活的可能,即使是神靈也辦不到。”


    “所以複活術隻能對凡人的死者生效?”蘭斯洛柔聲問道,盡管周圍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喧囂,但此刻他的世界中仿佛隻剩下了自己與緹嘉娜兩人。


    “是的,死亡會讓一個凡人的靈魂和肉體分離,而複活則是讓肉體與靈魂重新結合。”魅魔領主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想你或許聽說過,正常情況下,一名凡人在死去後,靈魂會前往朦朧之域,在那裏等待其生前信仰的神明使者接引,或是接受死者之王的審判……”


    “也隻有在正常的情況下,複活術才能生效?”


    “正是。如果一個靈魂出於種種原因,死亡後沒有前往朦朧之域,複活術就不會產生任何結果。”緹嘉娜在下一個街口轉彎,並示意人類騎士跟上,“可能的原因有很多種,比如被某種魔法或寶物囚禁,死亡時由於情感過於強烈而化為怨靈,在前往朦朧之域的路上遭到了意外,或是已經被死者之王判決有罪,正在審判之城中服刑……”


    “那巴倫德大師是屬於哪種情況?”


    “對此我也沒有答案。”魅魔領主歎了口氣,“我隻知道不是哪種情況——襲擊者已經全部被殺死,在它們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儲存靈魂的魔法物品;雙橋鎮的防護法陣也仍在正常生效,那些人沒有機會將那種物品傳送到別處。我也施展了一個非常高級的預言術,可以確定矮人工匠的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個位麵。你的那位精靈牧師擁有施展五環神術的能力,作為一名善神的牧師,如果連他施放的死者複活也沒有效果,那也可以排除施法者本身能力的影響……”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工匠委員會的門前。這座圓形的地堡是鐵匠區中最大的建築,此刻大廳中躺滿了受傷的矮人,石質的地麵上滿是肮髒的血跡,一些治療師正忙著為傷員提供治療,但數量看起來並不太夠。


    魅魔領主的身影一出現,所有人都緊張的停下了動作向她行禮,而緹嘉娜隻是簡單的揮了揮手,示意大家繼續。


    “緹嘉娜大人,還有蘭斯洛爵士。”一名身穿絲質白袍的魅魔迎上前來,她那身正常情況下非常誘人的服裝上此刻沾滿了不規則的血塊,“有什麽需要我的麽?”


    “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依耶塔。”緹嘉娜肯定了下屬的工作表現,“傷員的情況怎麽樣?”


    “靠著恢複戒指的效果,重傷員們的傷勢都已經穩定下來了,但由於數量太少,要讓所有人都完全恢複還需要時間……”


    “嗯,我已經發布了收購委托,下次再有類似的事件,我們的準備會更充分。樓下的情況呢?”


    “已經複活了七名死者,還剩三十一名,牧師們已經耗盡了力量,全都去休息了。不過,除了巴倫德大師,還有哈比克大師、索拉丁大師和南富多大師也出現了無法複活的情況。”


    “這樣麽……”緹嘉娜的臉色變的陰沉,“我下去看看,你繼續忙吧。”


    “遵命,緹嘉娜大人。”


    跟著陷入沉默的魅魔領主,蘭斯洛下到了地堡陰冷的地窖中。和大廳中的嘈雜、混亂相比,這裏安靜的就像是來到了死者的世界,部分原因是牆上那些放射著幽藍色光芒的魔法壁燈,它們同時也吸走了空氣中的熱量,讓整個地窖內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自然的,這種環境非常適合儲存一些容易腐爛的食物,或者屍體。


    兩人沒花多少工夫便找到了布魯托和阿拉密爾,矮人麵無表情的坐在父親冰冷的屍體旁邊,雙目無神的盯著空氣;精靈牧師蹲在他身邊小聲的說著什麽,聽到人類騎士和魅魔領主的腳步後抬起了頭,同時輕輕的搖了搖。


    “看來你也不行啊……”緹嘉娜雙手抱胸,有些無奈的掃視著眾人,“事情麻煩了。”


    “…我想知道…”布魯托抬起了頭,像是被魅魔領主的聲音喚醒了。他的雙眼黑的就像無星的黑夜,聲音是眾人從沒聽過的沙啞,“…還有別的辦法麽?”


    “當然有。”魅魔領主點了點頭,“你們親自去一趟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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