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火球轟在了茂密的荊棘之牆上,立即炸成無數隻跳躍的火蛇,將周圍所有的可燃物全部點燃,這既包括了那些帶刺的植物,也包括掛在上麵不斷掙紮、尚未徹底死去的炮灰們。燃燒著的荊棘之牆變成了惡魔的燒烤架,一種令人惡心的焦糊味順著風飄到了守軍們的鼻子裏。


    如果沒有意外,一分鍾之內,那些被點燃的藤蔓就會燃燒殆盡,但蘭斯洛猜測弄出這些藤蔓的施法者們一定有應對之策。


    果然,他立即又感應到了一股大範圍的魔法波動。這次亮起的是淡藍色的魔法靈光,對應的是變化係的法術。隻見原本翠綠的藤蔓顏色迅速變灰,重量似乎也發生了改變,不再在惡魔炮灰的衝撞下繼續翻滾。


    僅僅是幾息的功夫,這些藤蔓似乎就變成了石頭。它的表麵仍在燃燒,但燒的其實是還掛在上麵(以及不斷撞上來)的低階惡魔們。這些可憐的炮灰發出的慘叫幾乎讓人精神錯亂,邪魔強大的生命力和對火焰的抗性此時就是一種詛咒,讓它們的死亡痛苦而又漫長。


    這個魔法就是老精靈奎裏昂的應對。他早就預料到了惡魔們會放火,所以在完成召喚荊棘之牆後,立即就開始了準備這個化木為石的法術。石化其實並不能瞬間完成,但由於這是一個由外向內的過程,所以隻要植物的表麵變成了石頭,燃燒也就停止了。


    此外,由於他隻需將被點燃的那段藤蔓變成石頭,所以法術的準備時間短了很多。他當然可以一開始就召喚出一道石牆,但那樣就起不到拖延敵人的作用了。


    這都是他來了之後的布置,法術也全是現場準備的。記憶一個法術所需的時間取決於法術的複雜程度,大致來說每個環階平均要花費至少1分鍾的準備時間,前麵那個棘牆術是個6環法術,後麵的化木為石是5環法術,準備這兩個法術花費了一點時間,好在還是趕上了。


    但這也就是他們的極限了。聯合施法的儀式要求每名施法者都準備同樣的法術,而帕斯科勒的防守者們之前並沒有做聯合施法的準備,所以隻能臨時記憶法術,事實證明,兩個中階法術已經是時間允許的極限了,要是再拖的久一點,恐怕城牆就要陷落了。


    變成石頭後,荊棘上的尖刺依舊鋒利,但已經沒有了還是植物時的韌性。惡魔們很快就發現那些石刺可以輕易折斷,然後就可以扒著斷掉的刺根爬上去。


    石化後的荊棘是個半徑大約五尺的柱體,雖然不高,但表麵並不平整,所以翻越也沒那麽容易。而且這個過程中它們還得當心高塔上的弓箭手、身後不停推搡的同伴以及正在燃燒的屍體。


    仿佛嫌它們的麻煩還不夠似的,咒法係的黃光再次亮起,大量的油脂從天而降,潑灑在了荊棘上,接著立刻被剩餘的火星引燃。


    和富含水分的藤蔓不同,油脂的可燃性要強多了,凡是被潑到的地方立即被衝天的烈焰籠罩,正在翻越石化荊棘牆的低階惡魔們被燒的哇哇亂叫。惡魔們確實對火焰有抗性,但大部分都不能像魔鬼那樣完全免疫這種傷害,更無法無視灼燒帶來的痛苦。


    和被釘在尖刺上、無法掙脫的狀況不同,這些被燒疼了的低階惡魔早就忘了督戰隊的恐怖,它們狂亂的從燃燒著的荊棘之牆上跳了回來,在本就已經擁擠不堪的低階惡魔群中製造了更多的混亂。


    惡魔可不是什麽善解人意的種族,它們非但不會幫著撲滅同類身上的火焰,反而用自己的爪子去驅趕那些朝自己靠近的火人。在如此密集的場合下,這難免會誤傷到其他人,繼而引發了更多的爭鬥。


    混亂迅速在擁擠的惡魔炮灰中擴散,蘭斯洛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惡魔參與的、戰爭級別的戰鬥,在他難以置信的眼神中,那群惡魔大軍就這麽崩潰了,它們剛才看起來似乎即將終結這座要塞的命運,此刻卻在原地瘋狂的自相殘殺。


    來深淵這麽長時間,他並非不了解這種邪魔的習性——暴躁、殘忍、弑殺的同時還極為的陰險狡猾(或許魅魔是唯一的例外),但一整支惡魔軍隊在戰場上因為內鬥而瓦解還是讓他大開眼界。


    油膩術僅僅是個1環的法術,由於它的實用性,幾乎所有的法師都會準備這個魔法。使用油膩術完全是老精靈的臨時起意,和循規蹈矩的矮人不同,精靈們在戰鬥時總是非常有創意。但用出這個法術後,奎裏昂也沒有別的招了,他揮揮手,原本圍在他身邊的精靈賢者們立即領著各自的學徒離開,他們要去更靠近城牆的地方,為戰鬥中的守軍直接提供支援。


    與此同時,城牆上的戰鬥仍在繼續著,蘭斯洛帶回來的兩百人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他們勇敢的直接奔赴戰況最焦灼的地方,擋住了最凶狠的敵人,而每一個故事中的英雄被認出,都會極大的鼓舞守軍的士氣。


    和那些格外高調、大出風頭的‘歸來的英雄’不同,蘭斯洛打的異常低調,他的巨劍不會發光,砍人的時候也不會大聲喊出招式的名字,但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邊就空出了一大片。原因很簡單,人類騎士殺敵的效率實在是太高了,呆在他身邊會很沒有戰鬥的‘參與感’。


    但攻來的惡魔看到的是一段防守空虛的城牆,隻有一個渾身浴血的騎士還在負隅頑抗,等它們跳上城頭,發現滿地都是同族破碎的屍體,才會意識到好像有什麽不對。


    而在遠處,惡魔大軍本陣中的氣氛也逐漸變得詭異。蒼夜依舊靜靜的漂浮在眾魔中央,素色的布幔擋住了它的麵容,也藏起了它的情緒,但一種無形的壓力讓周圍的隨從們幾乎喘不上氣來。


    表情最為難看的是一名幹癟而黝黑、看起來像個燒焦了的侏儒的惡魔。它身穿一套嵌滿了寶石的華麗盔甲,手掌上長著三根鐮刀般的紅色指頭,仿佛是長期浸泡在鮮血中一樣。


    這正是斯涅爾,靈魂哀嚎軍團的指揮官,戰場上正在自相殘殺的低階惡魔們名義上的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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