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


    “秦軍與原軍於‘西山’激戰。”


    “原軍兩萬兵馬攻入西山,三刻突破秦軍首道防線,八千餘秦軍潰退衝擊二道防線。”


    “開戰不足兩個時辰,秦軍二道防線已被突破,原軍再添萬餘兵力,秦軍三道防線危若累卵!”


    差不多每一刻鍾左右就會有新的情報送來?那麽就是趙母恤無比重視秦軍與原軍的交鋒,安置了大量的人手關注戰事進展,同時構建了消息的快速傳遞渠道。


    趙母恤建立消息傳遞渠道的方式借鑒了原國的驛站體係,每相隔三十裏左右設立一個樞紐,不停歇進行輪轉傳遞。


    從秦軍處離開的趙母恤並沒有返回,他會合部隊之後,按著事前偵查的無人地帶,率軍來到“吳陽”西南麵的一處盆地。


    周圍有山必有盆地是一種常識,以當前的氣候偏向潮濕的特點,盆地的植物之茂密超乎想象。


    其實,秦地的一些盆地還好,隻有在暴雨時節才會積水成為濕地,萬幸的是不會演變成為沼澤。這一點跟秦地缺乏地下水脈有關。


    另一個區域,也就是原國的東北部區域,那邊經過大河改道的肆虐,不是海拔不低也多地段變成沼澤地帶,一處因為大河改道而形成的大澤(現稱巨鹿澤)更是到了近現代都還存在。


    後世成為河北的區域,曆經了趙國、秦國和西漢的改造才從大河改道的陰影中走出來,隨後又在東漢年間被真正開發出來。


    駐軍場地的茂密植物提供了代軍的隱秘性,本身這邊也是常年沒有人走動,不怕有暴露的風險。


    趙母恤率軍隱藏在這裏隻有一個目的,等待秦軍不敵原軍,適當的時機充當秦國的救世主。


    “君上……”趙羅跟趙母恤同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趙母恤的盤算,趙氏落難之後不止丟失封地和大量人口,連帶好些親族不是戰死就是歸降,跟著趙母恤的親戚十不存二。


    打拚階段的話,還有什麽比擁有相同血緣關係更加可靠的嗎?或許有,隻是擁有血緣關係更容易建立互信。


    趙羅算是同一輩人中比較拔尖的人物,他的這般模樣無法讓趙母恤采取無視的態度。


    “有甚說甚。”趙母恤最看不得人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趙羅索性也就放開了講,道:“君上謀圖秦人,日後謀劃燕人,且論有無功成之日,皆需頂原軍鋒芒,是否過於冒險?”


    趙氏代國的二十萬人口無法支撐起趙母恤的野心,他肯定要處心積慮增加人口。


    他們跟樓煩從友好轉變成為仇敵,原因之一就是趙母恤不敢南下,想要增加人口隻能盯上社會組織不嚴密的樓煩。


    趙氏代國不止在打樓煩,他們跟林胡同樣多有摩擦,一樣是為了尋求獲得人口。


    現階段的異族勢力真心都不咋地,中原區域的小型諸侯國都能從社會組織上遠遠超過。


    正是異族勢力的社會組織太過薄弱,尤其內部紛爭不斷才給趙母恤更多的機會。


    可是,趙母恤掠奪異族增加人口,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弊端。


    那些被趙氏代國使用武力擄掠的人口,他們或許能夠很容易融入趙氏代國,生產技能卻是無比單一,缺乏其它謀生手段不提,與中原人在方方麵麵的差距更大。


    怎麽說呢?諸夏與異族的差異主要還是體現在思想上,異族人很容易就會屈服於強者,著實不是什麽優質兵源。


    所以,別看趙母恤帶著一幫歸化的異族在跟樓煩或其它異族勢力交戰能夠打出一種碾壓局,一旦對手換成諸夏列國就會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說白了就是現階段的異族人打從心裏認定自己打不過中原人,十成的實力最多也就發揮七成,別提還有裝備和軍事思想等等的差距了。


    聽趙羅那麽說,趙母恤不止盯上了秦國,連燕國也盯上了?


    僅僅從這一點來看,能夠看出趙母恤與當代人的不同!


    話又說回來,趙母恤要不是思維奇特的話,能幹得出篡國的事情嗎?


    沒有智瑤這個穿越者,可以說趙母恤在春秋晚期是顯得最為特別的那一個人。


    趙母恤一生處心積慮做了不少事情,幾乎每一件都是在背後陰人,偏偏臨死前又將國家交給了兄長的子嗣。


    關於秦軍與原軍交戰的信息傳回很多,前幾天秦軍勉力支撐,後來估計是退無而退硬生生頂住了原軍的進攻。


    “原軍戰力雖強,與之無可匹敵相去甚遠。”趙羅這麽說是有理由的。


    秦國在“西山”的守軍成份方麵很雜,按照道理不該能夠頂住原軍的進攻,偏偏原軍又被抵擋住了。


    趙母恤說道:“此原軍,大半乃是韓氏,餘下則為中行氏、鍾氏所部。”


    中行氏的複立直接讓史書可以續寫篇章,算是趙氏最為介意的一件事了。


    聽到趙母恤那麽說,其餘人卻是有點發愣。


    眾人的觀念之中,中行氏已經是智氏的小宗,不會分得那麽詳細。


    隻是那麽一講,似乎又能說得通了?


    趙羅說道:“如此說來,原君瑤提防韓氏,亦在提防中行氏?”


    這個發現說沒用,某天可能用得上;要說有用,則是現在難有操作空間。


    “如無意外,秦君刺必已進軍合擊。”趙母恤不想扯東扯西。


    攻打“西山”的原軍沒有用勢如破竹的姿態碾過去,攻勢受挫就會給秦國機會。


    秦國隻是曆史遺留原因致使在整體實力上不如原國,並不是秦國君臣全員蠢蛋。


    在抓住戰機方麵,秦國人曆來拿捏得很準,恰是這樣才會多次對晉國不宣而戰,留下一個愛偷襲的壞名聲。


    如果趙母恤猜測的那般,秦國中樞等待的就是原軍對“西山”的攻勢受挫,他們沒有講究太多的花樣,比如用計拖住“雍”城的原軍,全軍徑直殺向“西山”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趙母恤隻有一個想法:“秦軍竟然還想謀算‘雍’城的原軍?秦國這是要完!”


    秦軍的數量是原軍兩倍以上,當前秦軍的素質卻是極度堪憂,秦國高層也沒有掌握強大的精神鼓勵法,無法在合擊的第一瞬間擊敗原軍,再次陷入僵持的交戰方式,當今之世真的沒有國家能從整體實力上對抗原國。


    這樣的話,是不是給了趙母恤擊敗原軍的機會?


    給個屁啊!


    “全軍做好轉移準備……”趙母恤下一句話卻是說道:“我軍向西!”


    不少人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秦庭無救矣!我等向西乃是為解救餘下秦人。”趙母恤康慨激昂地說道。


    如果不是必須繃住,趙母恤都想放聲大笑了。


    趙母恤沒有將全部三萬大軍帶著向西,一路向西接近“冀”地約百裏時,拆出兩萬大軍。


    這支為數兩萬的大軍,他們將打出原軍的旗號,做出氣勢洶洶向西進軍的姿態。


    趙母恤想做什麽?當然是跟接下來的安排有關。


    他們在進入“冀”地之後,開始大肆宣揚秦軍屢戰屢敗,更甚者還傳播秦庭中樞已經覆滅,有一支原軍正在向西而來的消息。


    原國正在入侵秦國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西邊。這並不是秦國的疆域太大,其實是當前時代就是這般模樣,消息傳遞速度很慢不說,能不能將消息送達還要看運氣,說不定負責傳遞消息的隊伍中途遭遇天災人禍,未能將消息成功送達。


    如果說秦軍跟原軍交戰又戰敗,西部的秦國人其實真不會覺得太意外。


    自秦穆公之後,秦國跟晉國交戰幾乎沒有贏過,輪到東部的鄰居變成原國則是幹脆丟失了涇水一線。


    秦國並非沒有試圖光複涇水一線,幾次規模浩大的出兵,原國僅是依靠涇水一線本地的守軍就屢屢挫敗秦國的反擊。


    西部秦國人對於秦庭中樞覆滅的消息,比有原軍在西進更難相信,隻是有趙母恤派人不斷扇風點火,又是一天天通報原軍距離多少裏,增加了秦國人心裏的恐慌。


    秦國人自然會派人前往偵查,果然看到一支打著原軍旗號的騎兵正在向西進軍。


    要是秦國斥候更大膽、更耐心、更詳細一點,他們會發現那一支大軍隻有走在前麵的人身穿原國製式戰袍,餘下要麽是穿著原晉軍款式的戰袍,不然就是身穿遊牧族裔特色的服裝。


    不管怎麽說,趙母恤想讓西部秦國人沒有多餘時間思考的用意達到了!


    在西部秦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情況下,趙母恤先是用盡手段兼並了幾個想要轉移的秦國遊牧部落,一邊在對其餘秦國人進行裹挾的同時,借著“視野全開”的便利指揮假扮成原軍的部隊襲擊四處攻擊秦國人,再一次次充當救世主。


    這樣的操作之下,趙母恤在秦國人之中威望不斷擴增,收編的秦國人自然也是越來越多。


    當然不是沒有秦國貴族反抗,他們被趙母恤安上個不懷好意的名頭處死,便是死在刺殺之下,刺殺無法得手就該輪到假扮成原軍的代軍出場了。


    直至三個半月之後,東邊傳來了原軍擊敗秦軍,秦君刺以及一部分秦國高層帶著萬餘秦軍向西逃亡,有近四萬原軍在窮追不舍的消息,才讓趙母恤結束自己的表演,知道應該帶著收獲趕緊溜了。


    盡情的算計和表演之下,趙母恤帶上接近十六萬秦國人向北轉移,一路上又前前後後裹挾或是用武力方式獲得三萬餘秦國人。


    這並不算完!


    他們向北是進入烏氏的地盤,趙母恤先用多數本部帶著少量秦國人的青壯對烏氏下手,一次次讓秦國青壯品嚐到勝利的甘美,慢慢調整出戰部隊的比例,用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展現自己的能力。


    烏氏著實沒有想到會遭遇入侵,並且來犯的敵軍數量極其誇張,壓根就沒有心思組織抵抗,想到的就是趕緊逃跑。


    一路向北,一路肆虐,隻是時間越往後麵,趙母恤能在烏氏取得的收獲越少。


    他們在臨近冬季時分抵達了大河九曲之地,趙母恤一番處心積慮竟是帶回了接近二十三萬的人口,著實把先期過來建設的趙氏代國其餘人驚到了。


    “父上!”趙嘉用滿是崇拜眼神看著趙母恤,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激動。


    他是趙母恤的嫡長子,今年十七歲,也是負責建設九曲之地的負責人。


    看當地林立卻是有序的帳篷,外圍成群分區域放牧的牛羊,營地內少有閑逛的人,更多分工有序在繼續建設棲息地的人群,顯然趙嘉管理得挺不錯?


    趙嘉身邊站著一個較為年長的人,這人叫趙周。


    趙母恤先對趙嘉點了點頭,再看向趙周,問道:“可有乃翁消息?”


    “聽聞原君任命我父為內史。”趙周答道。


    趙母恤皺眉了。


    以周王室製度,內史是執掌國家租稅、錢穀以及財政支出的官職。


    到了原國這一邊,內史還是九卿之一,保留原有職權的同時,還是直隸範圍內的最高民政長官。


    “智瑤到底想幹什麽?”趙母恤實在想不出趙伯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內史的任命。


    趙周是趙伯魯的嫡長子,七歲就被送到了趙氏代國,今年已經十九歲。而他其實是趙伯魯與代國先君大女兒一起誕生的血脈。


    同時,趙嘉的生母也是代國先君的女兒,隻不過是二女兒。


    趙氏的兄弟都娶了代國公室之女,自然是為了更好統治代國遺民,從效果上來看也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這一點認知還是趙母恤從智瑤身上進行窺知,娶了芬嬴的智瑤能夠那麽迅速地融合留在晉地的趙氏諸人,與芬嬴有點關係,直接原因則是作為繼承人的智開身上流著趙氏的血。


    事後,趙母恤可算知道趙伯魯為什麽能夠擔任原國的內史,以原國那邊的說法是趙伯魯在原軍西征秦國時立下大功,酬賞其功勞才有那個任命。


    “這是想破壞我跟秦國的關係。”趙母恤就知道不止自己心裏陰暗。


    隻是,趙母恤去秦國逛了一圈,做了那些事情,哪怕秦國最終沒有滅亡,趙氏代國跟秦國還有什麽友誼可講呢?


    這一次,趙母恤覺得自己簡直贏麻了!能夠獲得大收獲,又讓智瑤對趙伯魯的安排做了無用功乃至於可能成為隱患,心情極爽之下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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