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君勾踐正在將“中城”的部隊調集向“琅邪”方向,看上去意圖再對莒國發起新一輪的入侵。


    莒國存在的曆史非常悠久,久到能追朔到前1046年,遠比當前所有國家……,包括姬姓重新建立的東周政權都要久遠。


    一直以來,莒國是被算作東夷的一係,晉國與楚國爭霸期間才主動融入諸夏體係。


    “越軍可能入侵莒國,莒國難以抵擋,我需予齊地布防,以防不測。”智瑤說道。


    本意上智開是不想離開“新鄭”的心思,問題是去齊地算作獨當一麵,能夠獨當一麵的機會很少,尤其是對太子來說,再來是君命難違,隻能答應下來。


    智瑤吩咐司馬穰苴在智開走之前給開一開小灶,免得智開因為經驗不足犯下錯誤。


    說起來,齊地那邊一直是由司馬穰苴負責,有八萬左右的越軍攻伐莒國之後可能入侵原國的齊地,穩妥一些應該是司馬穰苴前往齊地才對。


    現在的問題是孫武年紀太大且身體不好,智瑤身邊需要一名靠譜的參謀,再則是司馬穰苴掌控齊地時間過久,哪怕是為了司馬穰苴好,著實是該換人了。


    司馬穰苴給智開講解完前往齊地需要注意的事項,找到智瑤複命時,提醒道:“東來仍是無主之地。”


    媯姓陳氏舉國遷往朝鮮半島之後,原國並沒有對東來實施占領。


    幾年下來,東來一些沒有搬遷的家族左等右等,沒有等來誰占領東來。那邊倒是沒有人建國,隻是已經出現了互相兼並的例子,給予更多的時間,應該會有家族膨脹到建國吧?


    智瑤很無所謂地說道:“如若越國占領,恰好可為我先行開發。”


    齊國最精華的部分已經被原國占領並統治,東來那個地方大多處在半蠻荒狀態,屬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能夠拖住越國算是起到一個作用,並且還能成為日後原國對越國宣戰的依據之一。


    司馬穰苴隻是進行必要的提醒罷了。


    媯姓陳氏搬得太徹底,給偌大的東來隻留下十來萬人口,越國吃下去能夠得到的營養有限,並且還增加了統治的成本。這個也是原國不著急統治東來的原因。


    越軍要是直撲齊地?現在齊地有四萬衛戍部隊,能支撐一個月以上的時間,原國還能在齊地動員出十萬左右的兵力,怎麽都能堅持到主力回援了。


    時節進入到夏季中旬。


    原軍圍困“新鄭”已經有一年又三個月。


    隨著原軍圍困“新鄭”的時間加長,雙方交戰的頻率卻是出現下降趨勢。


    交戰頻率下降的原因挺多,有聯軍士氣低迷不宜開戰的關係,更大的因由是原軍在“新鄭”周邊挖掘了一條條溝渠。


    溝渠的存在增加了聯軍外出的難度,其實也讓作為進攻一方的原軍不好擺開陣型。


    出現這種情況,原軍不想強攻的心思太明顯,著實是讓想依托堅城消耗原軍的鄭國君臣十足心塞。


    “君上,楚國再次來使,已被勸離。”


    從上個月開始,楚君中一再派遣使節,他們從願意罷戰,到請求停戰,又淪落到接受投降輸一半,乃至於降低到肯成為原軍的內應,直至智瑤不再接見楚使。


    鄭國同樣反複派出使節,前幾次得到智瑤的接見,後來一樣不再接見。


    智瑤對楚國的態度不變,大家一直這麽耗著,反正原國不會被耗死,壓根就不給施展計謀的機會。


    繼續這麽耗下去,楚國固然不會因此馬上滅亡,楚國的內部會不會生亂就很不好說了。


    至於鄭國?除非鄭國主動接受原國的兼並,要不然肉都快被煮熟,憑什麽讓智瑤不吃。


    恰好在場的韓庚很想問一句“這樣會不會逼得敵軍魚死網破”的話,硬生生被憋住沒有問出來。


    真的那樣問會顯得韓庚很沒有水平。


    看看“新鄭”周邊成了什麽模樣,一條條溝渠縱橫,一座座看似不大的城寨聳立起來,說一句圍得跟鐵桶似得,完全不為過啊!


    擺明了“新鄭”已經成為甕中之鱉,還是楚軍和鄭軍一天又一天看著鐵通形成,他們除了無條件投降之外,剩下的一個選項還真的就是選擇魚死網破。


    並不是楚軍或鄭軍坐視原軍搞出那些花樣將“新鄭”圍困住,他們也有抗爭,乃至於不計傷亡進行反撲,要命的在於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著實是無力阻止。


    “若是夏季上旬,寡人確實應當思量。”


    換而言之,楚國和鄭國高層抗爭過,同時明白事態的嚴重性,奈何硬實力沒有原國強。


    有那麽一句話:智者縱然有千般計謀,但大部分時候,實力才是真正決定一切的根本。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往簡單了說就是以力破巧!


    看一看智瑤後麵采取的作戰方式,懂行的話,能夠看出這一次針對“新鄭”是借鑒於誰。


    包圍形成之後,原軍並沒有太多的花招,純粹的結硬寨和打呆仗罷了。這種戰術來自曾剃頭。


    盡管隻是二板斧的招術,用在針對“新鄭”上麵絕對合適!


    韓庚按耐不住,說道:“楚國已有亂象。若是楚國更換國君,我可與之修好?”


    這就是不是作為臣子應該問的。


    從韓庚想到就問,顯然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適應與智瑤之間的角色變換?


    所謂的亂象不是楚國的封君再次開始上躥下跳,來自楚國公族正在醞釀更換新君的跡象。


    而楚國的下克上有比較悠久和頻繁的曆史,他們不止一次叔叔奪了侄子的君位,又或是兄弟相殘角逐出新君。


    昭固被原國喂了一次勝利,尤其是智徐吾敗了之後,原軍不再跨境侵犯楚國本土,著實讓昭固的聲望大漲。


    之前誰上都是輸,誰都不帶希望之下,有那麽一個人突然贏了。絕望中看到了曙光,怎麽可能不被視作英豪呢?


    在楚君中以及令尹子國被圍困在“新鄭”難以回國的情況下,作為三把手的昭固成為楚國實際上的發號施令的人。


    原先昭固就非常不滿子國對各地貴族做出妥協,礙於不想給新繼位的楚君中添亂才隱忍。


    現在,名望大漲的昭固對子國的不滿簡直突破天際,同時認定楚君中無法帶領楚國重新崛起,乃至於看到楚國在楚君中和令尹的昏庸統治下有墜落萬丈深淵的趨勢,再不斷有人吹捧以及勸進,漸漸有了一種舍我其誰的心態。


    那些吹捧和勸進的人,他們是真心誠意希望昭固能夠取代楚君中,再帶領楚國走出困境。


    隻不過,吹捧之風和首先勸進是怎麽出現,裏麵有原國的影子。


    智瑤避開楚國可能出現新君的話題,說道:“宋國再次動員,起兵七萬移往陳舊地;昭固集結十二萬大軍亦向‘宛丘’移動。”


    著實是挺奇怪的事情,昭固應該有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卻是還集結大軍做出援救楚君中的舉動。


    這一次,能夠做主的楚國高層和宋國君臣可算是明白一個事實,他們單獨一個國家向“新鄭”進軍,哪怕成功突破到“新鄭”周邊,依舊無法給“新鄭”解圍,隻有集結重兵才能使救援行動有效。


    而幾個月過去,勾踐隻是入侵莒國一次,奪占了四座城邑就不再有動作。


    也就是勾踐沒有趁機將莒國徹底滅掉,更沒有進軍東來,或是入侵齊地和魯地。


    “新鄭”距離“琅邪”太過遙遠,快馬傳遞消息也要耗費半個月以上,很多消息送到智瑤手中幾乎等同於失去了時效性。


    智瑤堅信勾踐不會愚蠢地坐視原國贏得戰爭,猜測勾踐要麽用入侵齊地的方式逼迫原軍從“新鄭”撤兵回救,不然就是派遣軍隊加入到對“新鄭”的援救當中。


    當然,勾踐還有另外一個選擇,直接對楚國、宋國、鄭國和魯國悖盟,玩一手落井下石入侵楚國和宋國,趁著楚國和宋國的主力在外盡情對兩國實施攻城掠地。


    原國派往謁見勾踐的使節,提的就是跟越國合作瓜分掉楚國和宋國,暫時沒有得到來自越國的明確答複。


    可以將越國不給出明確答複視作一種曖昧嗎?反正勾踐沒有第一時間拒絕,某種程度上就是有了背叛盟友的心思;當然也不能排除是在用那種行為迷惑原國。


    其實,原國跟楚國、鄭國和宋國互有交戰,作為楚國、鄭國和宋國盟友的越國卻是一兵一卒沒有出現在戰場,打從事實上勾踐就是沒有盡到作為盟友的義務了。


    僅是盟友都在苦戰,越國卻是充當看客,不管事後是個什麽情況,想來楚國、鄭國和宋國但凡不亡國,最低層次也是從輿論上討伐越國,有餘力則是合兵圍攻越國?


    “曆史上的越國是怎麽亡的?”智瑤知道是楚國滅掉越國,隻是不知道具體的過程。


    這個曆史版本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原版的曆史隻能充作參考了。


    當然了,智瑤其實並不熟知春秋晚期這段曆史,知曉的曆史事件也就那麽幾個。


    知道或不知道曆史對有大抱負的穿越者隻是先期起到一個先知先明的作用,用來收集良臣名將最為關鍵,某天肯定會親手改變曆史。


    如果有不想改變曆史的穿越者,除了著實沒有能力之外,隻剩下佛係了。


    “中尉以為‘新鄭’應當留存多少兵力合圍?”智瑤在新一次的會議上提問。


    這不是楚軍和宋軍在“宛丘”進行了新一輪的集結,隨後沿著潁水北上了嘛。


    同時,越國有約五萬部隊出現在宋國境內,行軍方向是在向洧水急趕,看樣子是想跟楚軍和宋軍在洧水沿岸會合。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來了越軍的出現,僅從越軍的數量來看,多少顯示出了勾踐的誠意。


    越國才快速擴張沒有多久,他們在莒國用兵八萬,還能從國內集結五萬加入聯軍,真的挺有誠意了。


    原國君臣對聯軍新一輪的動向非常在意!


    屢戰屢敗的楚國,意料當中的內亂沒有爆發,尤其還展現出了百折不撓的一麵,無愧於是一個從小小子爵國發展到南方霸主的存在。


    宋國則是能夠扛住軍事和內部輿論的壓力,隻能說隨著局勢越加對聯軍不利,倒是讓宋國君臣將事態看得更加明白了。


    有越軍出現在中原戰場,是不是代表駐紮在“琅邪”的越軍有可能入侵齊地呢?


    在局勢出現新的改變之後,智瑤已經對國內發布了新一輪的動員令,動員起來的部隊將接替衛戍部隊,原先作為衛戍地方的一些部隊則是南下參戰。


    因為圍困“新鄭”已經形成溝渠和城寨的雙重體係,再來就是這一輪聯軍集結共有二十三萬的規模,原軍肯定要從圍困“新鄭”的部隊抽調南下迎戰。


    “臣以為……”司馬穰苴少有的出現遲疑了。


    連續大戰,再有構築圍困工事,軍隊不免會出現疲勞。


    另外,一旦抽調太多部隊離開,遭到圍困的楚國和鄭國君臣不是豬腦子,他們肯定能猜到又有新的援軍到來。


    司馬穰苴停頓了一下,思考了一番才說道:“或是誘使敵軍出城酣戰機會?”


    長久耗下來,遭到圍困的敵軍應該剩下十五萬左右?他們接連派出使節遭拒,本就有魚死網破的念頭,遇到機會很可能當機立斷突圍,尤其是楚國君臣絕不情願待在“新鄭”被耗到死。


    智瑤問其餘人,道:“眾卿以為呢?”


    韓庚第一個附議,隨後大半同意。


    倒是智徐吾提出一個假設,說道:“若敵軍突圍,必是心懷不成功便成仁之誌。可在敵軍援軍抵達之前,殲滅出城敵軍?”


    剛才司馬穰苴用的是“酣戰”這個詞,本身就代表存在風險,不然就該是用“殲滅”這個信心滿滿的詞匯。


    遇到了存在風險的可能性,智瑤做出什麽樣的抉擇就顯得很關鍵了。


    戰事進行到這一步,不就是智瑤覺得沒有必要冒其它風險,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同意司馬穰苴的建議嗎?


    司馬穰苴在智瑤沒有馬上同意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心想:“求穩可以減少風險。冒險則是有機會殲滅出城敵軍,接下來集中優勢兵力先重創來援敵軍,再回師輕易拿下‘新鄭’。兩種選擇的收益各有不同,看君上做出什麽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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