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魯地能看到與原國各處不同的景象,遍處的凋敝以及隨處的荒涼,還有那時時可見倒斃在路旁的屍骸。


    “隸人暴而奮起,魯國貴族隻知逃避,並未率軍抵抗。各處村落遇襲之下,村人亡者十之五六,餘下被擄,或蒸而食之,或為其中一員。”


    吃人?多麽恐怖的一個詞匯。


    此前即便是在戰爭最為頻發的時期,真的沒有聽說哪裏有出現吃人的現象。這個是因為基本的秩序還存在,再來是貴族會擔負治下生人的吃喝問題。


    說白了,是個活人就能給貴族創造價值,有餘糧的貴族並不會看著治下的人活活餓死。


    這一次發生奴隸暴動,可能是出於報複,也許是為了威懾,極可能是殘暴無比,淪為徹徹底底的禽獸,總之是出現了大規模吃人的現象。


    魯國本來有六七十萬的總人口,奴隸爆發到過去四年,剩下的人口不知道還有沒有四十萬?


    “我等並未在意何人為天,隻求有安穩度日之時。歸於原國可也,仍為魯人亦可,奈何再曆滄桑。”


    灌夫很認真的在聽這個五十來歲魯人的講述。


    能夠活到五十來歲?反正普通人是沒有這份福氣的。


    所以,不要看這名魯人現在很落魄,起碼會是一個“士”的身份,也許還能是一位大夫。


    奴隸的暴亂之下,三桓進行擺爛,普通貴族沒有能力抵抗數萬的奴隸武裝,魯國被打爛了太多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原軍是入侵了魯地,消滅貴族勢力的同時,剿滅殘留的奴隸武裝,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幫當地恢複秩序。


    後來,楚、鄭聯軍進入魯地,原軍隻是與之小打了幾場主動進行撤退。


    原軍過來是為了實施占領,或許會造成破壞,肯定是想要恢複穩定。


    楚軍和鄭軍不一樣,他們可能不會故意去進行破壞,建設什麽的則是想都別想。


    那麽,魯地本來在原軍的約束下已經慢慢在恢複秩序,等待楚、鄭聯軍一來,原軍撤退之後又讓剛剛有所恢複的秩序放了羊。


    戰亂之下,什麽千奇百怪的事情不會發生?


    那誰說的?不要小覷人性的惡。


    之前溫潤儒雅的人,他可能在失去秩序後張牙舞爪。


    本來就張牙舞爪的人,他們能不變本加厲嗎?


    曆來肆意妄為的人,他們則必然更加無法無天。


    秩序是什麽?是一切的基石!有了它,惡將遭到遏製,建設與發展才能得到維護。


    “此番原軍複來,不會再離罷?”可能是落魄貴族的魯人問道。


    灌夫沒有經曆過齊國滅亡前夕的混亂階段,他當時成為俘虜被再深造。


    對於重建秩序,再恢複生產?灌夫表示:這是專業對口啊!


    所以,他們成建製進入魯地,後來又拆分前往各處,果然不是為了作戰而來,而是為了帶來新秩序,重新恢複生產來的。


    落魄貴族不無擔心地問道:“聽口音,足下乃是齊人?”


    這話就讓灌夫有點不高興了,應道:“我乃濟北郡人士!”


    什麽齊人,已經沒有齊人了!


    至於齊國人跟魯國人在漫長曆史中留下的仇恨,關他們原人什麽事。


    灌夫帶著一點小不爽,還是問道:“且不論為‘士’、大夫,你可願為大原效力?”


    這魯人以前就是大夫爵,聽了沒有因為變得落魄馬上答應,相反很矜持地問道:“足下何爵,何職也?”


    重新劃分身份,怎麽能這麽草率?應該依照身份階級有儀式感,再確認從屬。


    能接納他國大夫爵的人,一般是一國之君,接納之後再賜予封地,以前怎麽樣,超大概率是以後仍舊怎麽樣。直白說就是,人上人永遠是人上人。


    灌夫挑了挑眉頭,幹脆不再搭理這個落魄貴族,走向了被聚攏起來的黎庶,大聲宣告:“此地已為薛郡轄地,二三子日後便是成縣所屬。”


    在灌夫的示意下,隨行的士兵開始讓魯人排隊,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一登記,包括名、外貌特征以及家裏人口,沒有房屋,占地多大的規格,擁有多少畝田,等等之類。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原軍重新控製的各地,可以當做是一次人口的重新登記,並且給黎庶留下了極大的口子鑽。


    什麽意思?不是登記房屋和土地嗎?以前一無所有的人,他們膽子夠大完全可以無中生有,但凡不是太過份,也許真成為他們的財產呢?


    不知道該說現在的人淳樸,還是他們清楚無中生有的危險,本是一無所有的人,九成以上並沒有無中生有。


    “此地田產八成歸於一人。此人田契乃是魯國所出,與我大原何幹?”灌夫太懂這個了。


    本來的事,魯國承認了,不代表原國非得承認不可。


    一個國家將要滅亡,不止會發生流血,進行財產再分配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嗎?


    在灌夫的操作下,當然也是上峰早有吩咐,上峰則是執行中樞的命令,當地的土地被重新厘定,人們也被重新劃分村落的歸屬,每人再根據實際情況獲得土地。


    在很多魯人回過神來之後,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一無所有,房屋可能要互助搭起來,名下卻是有了可以耕作,但是不能買賣的或多或少土地。


    而一些本來良田千畝以上的人,他們一覺醒來得到告知將會被遷徙,去什麽地方問不出一個所以然,反正不走絕對不行。


    “統治一個地方就是遷走可以在當地作威作福的人,沒有了這些人,新獲得恒產的人也少了擔驚受怕。新的秩序將會更簡單的建立起來!”灌夫真的對這一套太懂了。


    期間會不會發生點什麽?


    今天,灌夫就得到匯報,說是有人對土地分配發生爭執。


    事情並不複雜,某人覺得自己的土地太過貧瘠,偏偏某某誰的土地那麽肥沃,心裏感到極度的不平衡。


    “好事啊!”灌夫一下子來了精神。


    沒有糾紛,要麽是社會步入世界大同,不然就是社會一潭死水,有煙火氣才是一個有活性的社會。


    再則,不發生一點什麽事,任職的人哪來的存在感,怎麽體現出能力,功勞又從哪裏來呢?


    再一次處理完糾紛的灌夫心情非常不錯地回到公廨。


    “手中之事交予同僚,你明日往軍營報到,任職南下往峰山。此去,乃是剿滅不服。如有立功,本官或推薦你往鄭地參戰。”


    灌夫一聽縣令的話,心裏更加美滋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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