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智氏針對齊國,他們自己也是進入了王朝末世的階段,國家動輒爆發叛亂,朝堂之上傾軋不斷,並且有權臣橫空出世。


    “齊君壬逃奔至‘譚’地。”智瑤現在人在‘新田’城內。


    這個齊君壬是差不多在兩年前被推舉上位,沒有繼任君位之前,田氏夥同黨羽就已經把控住了朝堂,齊國公族則是要做最後的掙紮。


    在那種情況下,智氏並沒有再繼續蠶食或做其它行動逼迫齊國,轉變成為在消化從齊國那裏侵占的成果。


    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智氏之前在四線用兵,不宜在齊國搞太大的動作,再來就是不能過度逼迫,免得齊國擱置內亂一致對外。


    現在,智氏的一些圖謀正在逐步實現,智申看上去卻是沒有多麽高興,驚訝地問道:“闞止敗亡?”


    隻能說齊國公族的衰弱並非沒有道理,不止沒有出現令人驚豔的人才,相反一個賽一個蠢,搞得最後的反撲像是一場兒戲。


    智瑤說道:“如今看來,齊與吳‘艾陵之戰’便是田氏惡意盡喪齊國精銳。”


    那一場“艾陵之戰”讓齊國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事實上,沒有晉國參與進去,齊國真的鬧出十萬大軍被吳軍殲滅在“艾陵”的慘敗。


    因為有晉國插一腳,齊國雖然沒有搞出十萬大軍被殲滅的慘劇,其實也就逃走了兩萬多齊軍,遭到殲滅的齊軍多達八萬,並且混了個戰勝國的身份。


    這一次,闞止帶著公族的軍隊跟田氏以及其黨羽的交戰中落敗,好些公族的封主死去,偏偏闞止帶著齊君壬逃到了智氏控製下的“譚”地。


    齊君壬能夠走脫主要是智氏出了力,並且有中行寅的配合。


    “齊君中箭負傷,或難醫治。”智瑤說道。


    智申霍地站起來,說道:“齊君既在我家,申如何不至?”


    再落魄國君,他還是一國之君,到智氏尋求庇護,作為家主智申確實不能不在。


    智申不但要離開動身趕往“譚”地,並且隨行的人之中還必須要有史官,否則一旦齊君壬出了什麽事會說不清楚。


    智瑤也會前往“譚”地,隻是不與智申同行。


    別看智氏隻是作為一個家族,每天需要處理的事情卻一點不會比一個國家少。


    在智瑤的策劃之下,智氏走上了快速發展的快車道,與其他家族或國家的區別就更大了。


    這麽說吧,其他家族或國家的生活節奏很慢,一件大事從有那個念頭去做,到找人進行商議,真正去實施到完成,曆時幾年、十幾年都算正常。


    智氏不一樣,要建造一座工業功能的城池,從有理念到建城隻是花了四年。


    以為四年的時間很多嗎?換作其餘家族或國家,信不信一二十年都未必能有結果。


    同樣做事顯得有效率的還有一個夫差,隻是夫差跟智瑤的做事方式並不一樣,對比智瑤做事前先盡可能完善一切,夫差肯定也有相關計劃,就是夫差所能預先準備的安排絕對沒有智瑤多,管理方麵也差了智瑤太多。


    所謂“差”可以是一些管理行政,也能是缺乏相關的執行人員。


    做事嘛,一個人不能將所有事情都包圓了,有一個總策劃師,不能缺了層層的管理者,要不然怎麽分配勞動力都會成為一種難題。


    如果管理體係高效,代表著可使用的勞動力會得到更充分的利用,自然也就會隨之變得有效率,反之亦然。


    “‘鮮虞’趙軍已退。”


    “來者兩萬,得歸者無有八千。武奉命專攻代人。如無出錯,兩歲之內,趙氏必竊代人之國。”


    “兩歲,我可吞齊?”


    智瑤跟孫武麵對麵坐著,正在進行促膝長談。


    事實就如同智瑤所預料的那般,趙氏摻和進了秦國的戰事,他們一邊想要偷襲“鮮虞”。


    哪怕沒有智瑤派人前去告知孫武,其實孫武負責衛戍下的“鮮虞”也不會失陷。


    智瑤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是,一旦田氏沒有代齊,還有趙氏竊取代國作為備胎。


    總而言之,不是田氏就會是趙氏成為幾百年來第一個竊取他人國祚的家族,反正智氏不會成為那個第一。


    智瑤想要滅掉齊國的話,集結兩個軍團撲上去就能滅掉,可是齊國自己內部混亂不休,尤其還一再爆發內戰,能用更小的代價滅掉齊國,為什麽不能多點耐心呢?


    不要說,智瑤還在等著陳姓田氏竊取薑姓呂氏的國祚,好讓陳姓田氏被一提防就是一兩千年的那個崽。


    沒開玩笑,田氏代齊的影響是前所未有的大,後來不止陳姓田氏這個家族遭到忌憚,連帶商賈也跟著倒了血黴。


    在這個曆史版本,陳姓田氏沒有機會再慢慢來,不過他們已經做過大鬥出小鬥進收買人心的操作,一旦成功竊取了薑姓呂氏的國祚,商賈一樣會倒黴,列國的異姓貴族恐怕也要跟著遭殃。


    晉國這邊的卿位家族架空國君,好歹有公族轉為卿族的家族存在,看上去沒有那麽顯眼。


    陳姓田氏在落難時得到了齊國某一任國君的收留,他們卻是搞出了恩將仇報的操作,以後要是哪個國家的公族受難,還有哪位一國之君敢收留嗎?


    一顆老鼠屎壞了蒸鍋粥,說的就是陳姓田氏這種了。


    孫武知道智瑤正在誘使田氏竊取薑姓呂氏的國祚,不知道有沒有想到智瑤是為了讓田氏變成為王前驅的墊腳石。


    或許在其他人看來是秘密,分別應付趙氏的孫武,以及負責齊國事務的司馬穰苴,他們就是看破不說破而已?


    既然孫武和司馬穰苴可能知曉卻沒有提起,足夠證明竊取國祚在如今的人看來是怎麽回事了。


    恰恰是智瑤太清楚第一個那麽做的人會有什麽名聲,當代遭到的針對不會少,有後代傳承下去也將麵臨無休止的質疑,才不願意去當那一個始作俑者啊!


    曆史上,田氏之後還有趙氏、魏氏和韓氏,他們一起分攤了“火力”,並且這四個家族建立的國家並不弱,其他諸侯又怎麽敢多話?其中的宋國絕對是欣喜若狂,覺得總算不再過於特殊了。


    “今次煩請大夫隨瑤而往。”智瑤說道。


    孫武立刻明白齊國那邊已經到了緊要關頭。


    確實是那麽一回事。


    齊國的公族勢力遭到了最大的削弱,再有智氏在暗中操作,明麵上有中行寅幫忙,田氏一旦不竊國就要被掃進曆史垃圾堆了。


    當然了,哪怕智氏後麵鼓勵田氏,乃至於暗中答應田氏一些承諾,田氏齊國估計也不會存在太久?


    智瑤既要田氏竊國,還要田氏認為竊國之後能夠久存,太過清楚事情的難辦程度了。


    如果簡單,又何必讓智瑤親自操刀,再加上孫武以及司馬穰苴參謀,是不是?


    他們抵達“譚”地之前,受傷的齊君壬已經因為傷勢過重而薨逝。


    “箭傷有膿發水,神靈難救也!”


    那麽就是因為發炎,無法去除炎症導致發膿,然後發高燒,死在敗血症下了?


    如果是外傷的話,其實可以割去皮肉,哪怕很疼還有機會能救得回來。


    關鍵齊君壬是體內和外傷一起發炎,哪怕智氏的醫匠很努力在救治,受限於當代救治手段的貴乏,還是沒有能夠保住齊君壬的性命。


    智申無比慶幸智瑤建議帶上史官,後來在照顧齊君壬時也是時時刻刻有齊國公族在場,要不然光是齊君壬死在智氏保護之下,真不是靠一張嘴可以說得清楚。


    史官給齊君壬的記載會很簡單,直接記載田乞弑君。


    這就是當代史官的記錄曆史的方式,哪怕有紙張和毛筆都不改。他們記載曆史隻去記錄結果,不會加上原因以及過程。


    “這種記錄曆史的方式,好像對某些人極為致命啊?”智瑤不夠資格查閱史官的記錄,旁敲側擊才得知是哪些文字。


    史官隻記載結果,沒有前因和過程,代表著很難去進行粉飾,更無法玩弄文字去誤導別人。


    事實也是那樣,曆史成為一個可以被任意玩弄的小姑娘,不就是因為記錄曆史的方式變得更複雜嗎?


    像現在那種隻有一句“某個誰弑君,國君在哪薨逝”,就問問要怎麽扭曲?


    晉國這邊的史官記錄之後會轉送給齊國的史官,源於史官現在是節操的代表,齊國史官會按照原文記錄在《齊國史》上麵。


    那麽,陳姓田氏弑君就將被最終蓋棺定論,哪怕他們竊國成功又僥幸國祚長存,史實依舊不可更改。


    畢竟,陳姓田氏能改齊國的曆史,他們難道還能改他國的曆史?


    話說,也不是不行,隻要陳姓田氏能席卷天下,成為新的“予一人”,再不顧節操,真的能改!


    司馬穰苴說道:“陳乞欲立公子驁,遭陳恒勸導,田氏或將竊國。”


    田乞是田恒的爹。


    如果說陳姓田氏從田乞這一代開始滋生野心,曆史沒有被改變,完成布局的人就是田恒。


    看司馬穰苴的稱呼,他連姓帶名去稱呼田氏父子,其實就是指名道姓在罵了。


    智瑤自己在看情報,顯示的是田恒根本不想再立薑姓呂氏的誰為國君,要直接進行取代。


    同時,田恒還告訴田乞,田氏已經完全沒有退路,竊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肯定是田氏察覺到了一些什麽,才讓田恒做出那種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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