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秦國對智氏來說是意外,卻也有那麽點意料之中。


    一切隻因為秦國兩三年前就已經顯露異動,晉國是擋在秦國東出路線上的國家,一旦秦國有東出意圖肯定是攻打晉國。


    那麽,秦國知道晉國的強大嗎?或許他們知道,要命的是秦國沒有太多的出路,想東出隻能跟晉國打。


    為什麽秦國不想西邊擴張呢?他們並不是沒有在向西擴張,早在秦穆公當政之前,秦人就一再向西開拓,碰上了戎狄展開廝殺,一打就是沒完沒了,一直到秦哀公時期才有所見效。


    秦國跟戎狄打了近百年,後麵認清光是依靠武力沒用,改為征繳與安撫並持,並且還鼓勵秦人與戎狄通婚。這樣或許是讓戎狄的麻煩減少,隻是秦人的胡化變得越加嚴重了。


    如果沒有秦穆公將秦國這輛戰車調頭向東,也許秦人會一路向西,直至某天變成類如鮮卑那般的國家?


    什麽意思?


    遊牧民族其實也有農耕,隻是像匈奴這般的勢力在農耕方麵占到的比例很小,大約是占了一成左右,他們依靠武力搶掠漢人,最為主要的還是向西域諸國收稅。


    鮮卑是遊牧民族中的一朵奇葩,他們的農耕占了約三成左右,不要看隻是三成,卻是遊牧民族中比例最高的一個,並且他們還有漁獵民族的特性,不光會放牧和種田,還精通漁獵。


    那是沒辦法的事情,鮮卑的前身是東胡,他們一度被匈奴人追得上天入地無門,再分裂成為好幾個部族,想要活下去肯定就需要掌握多種生存技能,以至於後麵的其中一支……也就是契丹都搞到冶煉技術和鍛造技術比大慫高超了。


    大慫輸給契丹恥辱嗎?他們還有更恥辱的地方,比如一億兩千六百萬人口,號稱世界頭號經濟強國,然後被人口不到兩百萬人口的西夏摁在地上反複摩擦。


    智瑤很清楚秦國一旦徹底胡化將給曆史帶來什麽改變,偏偏很想打得秦人就此以後不敢東顧。


    一旦秦國真的胡化,他們將會是一個掌握先進冶煉技術和鍛造技術,並且掌握農耕、紡織技巧、等等的族群,一路向西對沿途的各色人等簡直會是天災級別的災難。


    “此次出兵,我需三‘旅’騎兵。”智瑤說的騎兵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不是騎馬的步兵。


    也就是農耕民族有條件用穀物喂養戰馬,乃至於可以加鹽以及油,能夠將戰馬養得膘肥體壯。


    所以,一旦農耕民族有足夠的戰馬,玩騎兵其實遠比遊牧民族更加奢侈,能夠將騎兵部隊建設起來,再加上裝備上的優勢,很難不把遊牧民族摁著狂揍。


    智氏嚐試訓練騎兵的曆史並不長,也就五年不到的時間而已。


    而智氏騎兵的唯一一次亮相是在“晉陽之戰”,用於攔截代國之君的隊伍。


    那一次指揮騎兵的人是程武,以完成戰略目標來說算比較不錯,戰果方麵則是極度輝煌。


    按理說,代國也是一個披著諸侯皮的異族化國家,他們的疆域極度適合養育戰馬,攜帶戰馬的數量充足,不至於被圍堵和狂揍才對。


    不要忘記現在是一個遊牧族裔全麵拉垮的時代,他們肯定會有能騎馬射箭的騎手,比較迷的是作戰時基本不這樣做。


    為什麽呢?其實就是他們弓和箭都不行,打獵時候都要反複射箭才能殺死一隻體型稍微大一些獵物,與人作戰遇上穿甲胃的人就沒轍。甲胃都不用太好,一件羊皮襖,或是木甲、竹甲,弓太軟又沒有金屬箭鏃,真的射不穿啊。


    其實吧,除非是強弓,再加上專門用於破甲的箭鏃,要不然什麽時候箭失對穿甲的人有一擊斃命的威脅了呢?(能專門射麵部或頸部的神射手除外)


    穿戴甲胃之後身中數箭還能酣戰不休是現實。


    有穿甲胃被射中一箭就撲街?這是拍戲的時候龍套不夠資格多露臉了。


    隨著智瑤下達命令,得到征召的智氏騎士,他們本身在“邯鄲”接受訓練也就算了,其餘各處得到征召的騎士紛紛做好準備帶上隨扈往“邯鄲”趕。


    目前騎士並不是常備兵的一份子,他們卻一定是家境殷實的準貴族。


    戰馬、甲胃、武器、包括喂養都不是集體來出資,沒有足夠的訾產想當騎兵?夢中都不敢這麽想啊!


    當然了,智氏騎兵目前並沒有專門款式的甲胃,乃至於大多數根本不披掛甲胃,原因是對上同為諸夏的列國衝不了陣,平時襲擾和順風仗追殺不需要用到甲胃,穿了反而是負擔。


    雖然是到春秋晚期了,列國的軍隊除非是行軍遭遇偷襲,或是戰敗潰逃,要不然作戰時還是會有嚴謹的陣型。騎兵去衝擊有嚴謹陣型的步兵方陣,衝上去送人頭,是吧?


    “日後的騎兵威懾力會那麽大,主要是步兵心理素質太差,遭遇騎兵沒打就先心裏虛,再給自行潰逃掉,指定會被騎兵銜尾追殺啊。”智瑤明知道這樣還發展騎兵做什麽?


    看看智氏騎兵的規模,明顯智瑤沒有想要搞出數量極為龐大的騎兵部隊,用來攻擊敵軍糧道,或是進行襲擾戰,不行嗎?


    現實是什麽?以當前時代列國軍隊的素質,除非能把用於衝陣的突騎兵,乃至於是將具裝騎兵發展出來,要不然大規模發展騎兵真心是一種歧途。


    智瑤知道衝陣騎兵怎麽玩,無非就是不計代價將敵軍衝垮,或是把敵軍的信心嚇沒了,瓦解敵軍陣型就會讓己方騎兵進入收割人命的時刻。


    非常現實的是智氏所擁有的戰馬質量不行,突騎兵或許能玩一玩,具裝騎兵就壓根別想了。


    更現實的是什麽?用突騎兵去跟步兵換,一次兩次或許可以,次數多了家裏有礦也玩不起啊!


    沒有突騎兵或是具裝騎兵?想一想匈奴用十來萬騎兵圍攻五千漢軍打了多久,搞到漢軍將糧秣和箭失消耗見底才投降,立馬能夠有更清晰的認知了。


    三個“旅”的騎兵部隊在短暫的一個月內集結完畢,相應的糧草調度也集中向了“智”地。


    智瑤先回到“新田”向智申問安。


    “瑤欲往伐秦?”智申一臉的不理解。


    現在對智氏來說最重要的不是經略齊國和消化衛國嗎?好多事務需要智瑤來拿主意,怎麽想到要去攻打一個從實力到重要性都很低的秦國。


    智瑤說道:“我家已有騎士,聽聞秦人善於養馬,日後需良馬實多,今次往之乃是適逢其會。”


    智氏需要將騎兵的規模擴增到一萬,等於說起碼要有三萬以上的騎士或準騎士,用於騎乘作戰的戰馬不能少於十萬匹。


    這麽算賬絕對沒有錯,三萬名騎士是用來輪換與替補,哪怕有馬掌這玩意,進入交戰狀態之後戰馬的損耗也會很大,確確實實是需要那些數量,並且還要一個全麵建康的內循環過程,不然騎兵的數量隻會越打越少。


    智申是有看過智氏騎兵怎麽玩代國之君戰報的人,著實沒想過原來單騎走馬能那麽玩,尤其還展現出了超乎想象的威力。


    盡管智申對騎兵的建設和發展還是兩眼摸黑,他有一個好的品德,不會或不懂,聽智瑤的安排準沒錯。


    “對齊可全權交予穰苴,衛地之事授權程朔。”智瑤說道。


    孫武哪去了?他還在“鮮虞”那邊,負責全麵清理那邊的諸多不服,爭取早日讓該地成爲智氏真正的一部分。


    什麽叫真正的一部分?不是光從軍事角度的占領,還要當地的人認可作為智氏一份子的身份,該有的生產重新恢複起來。


    僅僅是軍事的占領,不叫疆域的一部分,稱之為羈糜區都算虛的,說白了無非就是一個占領區了。


    當地的人成為兵源,並且還有產出,起碼不要每樣都中心樞紐提供,才算是有效疆域的一部分。


    智申想了想,其實也沒怎麽多想,基本是智瑤怎麽說,事情便那麽決定下來。


    “我家在齊用兵二‘師’,衛地用兵一‘師’,‘鮮虞’用兵二‘師’,餘下皆已行‘棘門’而散。多處用兵,便是損耗意在長治久安,產出可抵,乃至有餘。大人勿用心憂。”智瑤看到智申皺眉,安慰了一句。


    智申不光軍事思想跟不上時代,有點連內政也有好多看不懂了。


    這個也是智瑤一陣操盤下來的結果。


    所以,不是智申或者其餘人跟不上時代,完全是智瑤行步踏進的節奏太快了。


    一個半月之後,智瑤帶著軍隊來到一個叫“大荔”的地方。


    韓庚早在等候,看到智氏來了那麽多騎馬的士兵,一時間無比的懵逼。


    在絕大多數人……,或者說九成九以上的人看來,騎馬作戰的人都是菜雞來著。


    當然了,韓庚看到馬鞍和馬鐙,不敢說第一時間搞懂用途,稍微琢磨過後也就能懂,心裏卻是絲毫沒有多琢磨的念頭。


    事實也是,他們都覺得單騎走馬是菜雞,哪有閑工夫去研究,需要等待智氏的騎兵發威,才會跟在屁股後麵接著學了。


    韓庚有點苦澀的是智瑤竟然親自來了,等於說軍隊的指揮權要落在智氏手上。


    他們出動一個軍團的兵力,結果指揮權不在自己手中?這都叫什麽事嘛。


    另一方麵,韓庚又很期待智瑤這一次能帶給眾人多大的驚喜。


    畢竟,智瑤可是先後貢獻“臨淄”、“濮陽”、“仇由”和“鮮虞”的男人!


    敵國都城被破了四座,會不會在戰績上多添加一個“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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