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樣,反正事情已經發生,該做的是挽救困局。


    然後,經過這一次大敗,肯定是會給趙鞅帶去各方各麵的打擊,受打擊程度方麵絕對比打輸了“邲之戰”的荀林父。


    要知道“邲之戰”中,晉國其實也沒有敗得太慘,純粹是先氏的先榖不聽從號令自行渡河,搞到後麵全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才最終敗北。


    經過“邲之戰”的戰敗,荀氏遭受的打擊很大,先氏則是更慘,可以說就是“邲之戰”讓先氏埋下了從曆史舞台退出的禍根。


    這一次看上去好像是全部的貴族不信任趙鞅才導致中伏慘敗,然而一方麵是幾乎所有貴族,一方是趙鞅單獨一人,到底誰才是錯的呢?


    哪怕趙鞅是對的,作為全軍統帥沒有掌控全局本身就是錯,再提其它就有點沒意思。


    何況趙鞅跟幾乎所有人站到了對立麵呢?


    “這一波損兵嚴重的家族血虧,虧得更慘的是趙氏啊!”智瑤知道不應該高興,還是控製不住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喜意。


    沒有去搗亂,家族的勁敵卻是玩砸了?智氏能夠接手,有喜意不算太惡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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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氏用在範氏身上差不多有三個“師”的兵力。


    魏氏動用在範氏身上的兵力比智氏多,達到了一個“軍”的兵力。


    雙方會師,兵力也就是一個“軍”又三個“師”。


    按理來說,魏氏的兵力多一些,軍隊的指揮權應該是由魏駒掌管,然而統管全軍的人卻是攜帶兵力少一些的智瑤。


    這個是魏駒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指揮那麽龐大的兵力,再來就是智瑤的戰績有點彪悍,更有這一次智氏在處理範氏城邑上幫了魏氏很大的忙,成了這樣的權柄分配。


    “‘元戎’命我二人率軍攻‘溫’,以斷聯軍歸路。”智瑤指著山川輿圖標注‘溫’的位置。


    魏駒地智瑤拿出來的山川輿圖很感興趣。


    事實上,智氏以前的山川輿圖跟其他家族差不多,等到智瑤開始各種發揮之後,老智家的山川輿圖就出現了大變樣。


    智瑤很清楚對山川地理的探索有多麽重要,拿給魏駒看的這一張山川輿圖還是刪減版,僅是標注了大型河流以及各處城邑,真正的未刪減版會標注每一處的詳細地形,包括哪裏可以獲取水源,哪些區域不能行軍,哪裏可能會有多少駐軍,等等方麵。


    “取‘溫’確實可截聯軍後路,然……”魏駒心裏很別扭,頓了頓還是決定說出來,道:“如此一來,豈非為趙氏出力?”


    所以吧?之前幾乎所有貴族懷疑趙鞅率軍南下是想公器私用的心理,毫不牽強附會的來提,是個人都會那麽想。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人們會往趙鞅想公器私用的方向思考?還不是趙氏表現出拿範氏沒有辦法,並且晉國的“卿”有過好幾次公器私用的例子了。


    但凡趙氏麵對範氏能夠戰而勝之,他們哪怕有那種想法也多少會有點樂意效勞,趙氏自己無能再公器私用就將顯得極其無恥了。


    智瑤麵對魏駒的坦誠,有點說什麽都不合適的尷尬模樣。


    話說,趙鞅是智瑤的未來老丈人,跟著罵的話,對的也是錯的;智瑤為趙鞅解釋,話倒是能說一些,可又會變成在為趙鞅的行為背書,情況不明的現狀下,大家都有那種懷疑,傻子才這麽幹呢。


    智瑤說道:“‘溫’其地,南臨大河,東有少水,西盤漢水,為狹角之地……”


    一連串關於地理方位的話從智瑤嘴裏說出來,連帶附近的山林也大致講了一遍。


    魏駒給聽得一愣一愣,問道:“瑤竟……”


    “我多次往返,如何不知?”智瑤很沒有誠意地糊弄著。


    魏駒露出了羞愧的表情,說道:“我往它處,不曾如此熟記。”


    呃?


    要是有個人閑暇時就琢磨著怎麽把其餘家族給橫掃掉,還會經常自己玩兵棋推演,次數一多想忘記某些地方的地形,真的好難啊。


    總而言之,趙鞅給智瑤和魏駒的指示很正確,哪怕沒有能夠將“溫”攻克,大軍去到那個位置還是能夠將北上的聯軍退路堵住。


    他們已經率軍抵達一個叫“懷”的地方,距離“溫”也就一百裏不到。


    前一段時間聯軍在少水中下遊跟曆經一次慘敗的晉軍交戰,後麵趙鞅率軍退到了“原”,聯軍追到漢水上遊就不追了。


    必須提到一點,叫漢水的河係有點多,“溫”西邊那條隻是其一。


    魏駒憋了一小會,說道:“往‘溫’可,非為攻城。”


    真的不是魏駒或魏氏小氣,他們這一波將“溫”攻下又怎麽樣,頂多就是得到一些戰利品的分潤,城池與土地到後麵都會落到趙氏口袋裏。


    自古以來攻城產生的傷亡最多,參與國戰進行攻城,再不願意也要上;這一次打“溫”看似國戰,其實還是內戰的一部分。


    智瑤納悶了,為什麽魏駒會覺得智氏願意攻打“溫”呢?


    “你我兩家皆是超額納賦,事態如此,為國效力罷了。”智瑤認為這句話說出去,態度已經非常明顯。


    果然魏駒還是聽懂了,做出鬆了口氣的模樣。


    翌日。


    由智氏和魏駒組成的大軍再次開拔,行軍期間接到匯報,說的是聯軍已經開始在南下,再有三天左右便會途經“溫”地。


    同時,趙鞅帶著僅存的軍隊也在南下,隻是他們會花四到五天的時間才會趕到“溫”這個位置。


    那樣的話,等於智瑤和魏駒帶著部隊過去,沒有對“溫”展開攻城動作,還是需要擋住敵軍一到兩天的時間,甚至可能會因為一些意外,導致單獨扛住敵軍更多的時間。


    智瑤覺得有些醜話還是應該說在前頭,也就對魏駒說道:“如少水之敗並非意外,你我或將早做準備。”


    魏駒也是這麽想的,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聽智瑤那麽講,信任感簡直爆棚。


    智瑤所謂的準備是什麽?他們的兵力合起來約是六萬,已知北上的聯軍數量約有九萬,然後“溫”那邊有範氏將近一萬的兵力,並且過了大河就是鄭國,除了鄭國可能會有援軍北上,楚國在鄭國境內可是有將近五萬的兵力沒有動彈。


    沒錯,固然智瑤和魏駒率軍抵達“溫”地是截斷北上聯軍的退路,何嚐不是智瑤和魏駒率軍去給聯軍一個包圍的機會呢?


    到時候哪怕趙鞅率軍及時抵達,楚國和鄭國為了救出被斷後路的己方大軍,他們不可能眼睜睜就那麽看著吧?肯定是會渡河來援的啊!


    那麽一搞,局麵將是智瑤、魏駒的這一路跟趙鞅的那一路包圍九萬聯軍,然後智瑤、魏駒的這一路再被九萬聯軍和數量未知的南路聯軍夾在中間。


    “‘元戎’使各家兵力有損,我等前往必是危機重重。”魏駒也不怕說話難聽,隻怕真的會出現那種局麵。


    一切隻不管是不是誤會,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幾近讓趙鞅的人品敗光,別人很難對趙鞅再有足夠的信任感。


    “如此,你家留二‘師’在‘邢丘’,我留一‘師’駐與‘單’?”智瑤問道。


    魏駒表示自己需要看一下山川輿圖。


    那個“邢丘”在“溫”地的東南麵,一樣是緊靠大河。


    而“單”其實就是周王室的一個公卿國,位於“溫”地的西邊。


    “留兵二處,即使有變,我等亦有退路。”魏駒說道。


    他對智瑤的安排非常滿意。至於說分出去三個‘師’也是減少堵住正在南下聯軍的兵力?魏駒現在最想的是保證不被趙氏坑一波大的,哪怕是沒有成功堵住聯軍退路都不在乎。


    任務失敗總比一個“軍”被設局葬送掉好吧?並且魏駒認為趙鞅需要將在少水西岸被埋伏的事情先解釋清楚,其它的就少嗶嗶賴賴的。


    智瑤選的存兵位置出於退路的考慮,要是形勢好的話也能擋住從鄭國方向前來的敵軍,整體上誰都找不出什麽毛病。


    “駒隨我迎戰敵軍,抑或留於‘邢丘’?”智瑤問道。


    這一次魏駒沒有什麽猶豫,說道:“駒怎可使瑤獨自犯險?”


    他們要幹的事情可是攔住敵人的歸師。


    什麽樣的軍隊最不能招惹?反正要回家的軍隊就是其一。


    他們抵達“溫”地界內,範氏那邊來了使者,求見未得而離去。


    立起營寨需要砍伐樹木,智瑤事先預料到範氏會出兵幹擾,設局吃掉了出城的範氏部隊,花了一個下午將所需木料備妥,連夜趕工結硬寨。


    因為智瑤將需要考慮的事項全辦了,不止給予魏駒很強的安全感,連帶知道戰局態勢的一些人,他們將一顆提起來的心重新放了回去。


    當然,硬寨絕對不是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能夠完成,頂多就是外圍形成規模。


    “報!敵軍先鋒八千,距我不足二十裏!”


    智瑤和魏駒對視了一眼,再一起用視線掃視在場的軍官。


    “我率二‘旅’迎戰,駒圍堵城內敵軍。”智瑤說道。


    魏駒有點詫異,問道:“二‘旅’之兵……”


    智瑤信心十足,說道:“二‘旅’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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