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槭葉傭兵團找到一處湖泊紮營。


    他們花了一天的時間穿過白狼峰,趕路來到了阿米契亞山脈的深處。


    古老的山林道路崎嶇,夜間的深山野獸更是凶殘暴躁,並不適合趕路,因此隊伍打算等明早天亮再繼續出發。


    傭兵團先將營帳紮好了,又開始生火做飯,一切都準備好了才去叫坐在馬車裏的兩位下來。


    許朔踩著馬紮,端端正正的走了下來。


    然而身後的少女卻是直接一個跳躍!


    穩穩當當的落在石子地麵上。


    旁邊正準備攙扶的傭兵都頓了一下。


    下車後,索拉先按習慣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直到她察覺到許朔好像在看她,這才連忙把視線投注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秒後。


    索拉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欲蓋彌彰的撫著自己的頭紗,小聲道:“修女一般是不是不會這樣?”


    許朔笑了笑:“修女也有活潑的。”


    甚至還有大殺四方的呢。


    光明聖女所掌管的異端審判庭,裏麵可是有不少人都是女教徒。


    索拉點了點頭,跟在青年身後往營帳走去。


    她剛才之所以會放鬆警惕,主要是還是因為許朔之前說過,槭葉傭兵團是為了給他們作偽裝而存在的。


    這意味著對方很可能一開始就理解他們此番行動不簡單,屬於半知底的狀態。


    因此在遠離了人來人往的城邦後,索拉下意識的就放鬆了些。


    給兩人準備的營帳也是位處包圍圈中央,晚餐是水煮牛肉與一些菌菇湯,還有奶酪和麵包幹,算得上是豐富無比了。


    商隊雖然也是偽裝的,但商隊的馬車裏確實也放了不少能稱為貨物的東西,最多的就是吃食與行裝。


    傭兵們吃的東西和他們不一樣。


    此時正在烤路上獵到的野獸。


    那隻野獸全身棕黑色,毛發蓬鬆,四肢粗短不像狼,倒是像熊類物種。


    見索拉的視線放在那隻狼獾上,許朔說道:“白狼峰裏最多的野獸就是狼獾,而且越接近阿米契亞山脈深處,狼獾就越多。它們雖然是獨居習性的物種,但奈何數量太多了,在這裏也很少天敵,往後我們估計還會遇到它們的襲擊。”


    聽著青年頭頭是道的解說,索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作出恍然的樣子點了點頭。


    水煮牛肉不是很好吃,因為真的是普普通通的拿水和鹽巴煮出來的。


    索拉咬著肉時,突然目光一凜,抬頭看向了後方的林子。


    黑夜中隻有湖泊這邊火光搖曳,平靜的湖泊宛若一麵鏡子,反映著天空的月光,使得湖泊周圍勉強能視物。


    然而後方的山林一片漆黑,參天巨樹簇擁密集,猶如一團包圍過來的濃墨。


    這裏並不是完全寂靜的,偶爾會傳來簌簌的聲音,亦或者是遠方依稀響起的獸吼聲。


    索拉神色警惕,目光掃視著那片漆黑無光的樹林。


    許朔根本沒有動水煮牛肉,吃著麵包說道:“不用擔心,狼獾這種生物晝伏夜出,此時正是他們狩獵的時候。”


    索拉聞言點頭:“這樣……”


    嗯??


    點頭到一半的她茫然怔住。


    ——現在是野獸狩獵的時候?


    ——不用擔心?


    你是不是把話說反了?!


    就在找到這處湖泊的時候,傭兵團便遇到了數隻狼獾的襲擊,費了好些力氣才將它們斬殺一空。


    正好是入夜的時候。


    就在許朔說完那話後,周圍正在給自己準備晚餐的傭兵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十幾人抽出了掛在腰間的重劍與手盾。


    手盾有些小巧,背後有一個束縛帶,可以將盾牌綁在手臂上。


    在傭兵們警戒周圍的時候,那個看起來相當穩重的傭兵團團長也走了過來,朝著兩人笑了笑。


    “今晚我們可能不會歇的太好,不過兩位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會安排人巡邏的。”


    “辛苦了。”


    許朔笑容溫和的點了點頭。


    傭兵團團長不動聲色的打量他,見著青年似乎沒有任何不悅,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的樣子,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然後,他又意思意思的對旁邊的修女小姐也表示了下問候。


    索拉也給了個不失禮貌的笑容。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傭兵團團長對待兩人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實際上就是有點分別!


    嗬,就因為他給你錢?


    索拉又用力咬了一口水煮牛肉,才終於把這塊肉給艱難的扯了下來,而就在她吞咽的時候,樹林四周突然竄出了幾隻行動迅猛的野獸!


    它們是從樹上飛躍而下的,速度極快,伸出鋒利的爪子襲向最近的傭兵!


    棕黑色的毛發,是狼獾!


    早有準備的傭兵們絲毫不慌,除了留守營地的傭兵,剩下幾十人則興衝衝地跑了出去,舉起劍就開始斬殺晚餐。


    索拉看著滿臉感歎。


    這個世界的魔法與戰氣都沒有遭受到限製,所有普通人都可以學習,也就是魔法接觸難了點,但氣幾乎是武士就會。


    那是從他們身體內散發出來的氣息,有的雄厚如山,也有的輕揚如風。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然而他們就是吃個晚飯的時間,狼獾的襲擊就來了兩撥。


    血腥味彌漫著湖泊周圍,傭兵們利索的處理戰場,野獸太多了無法處理就帶出駐紮地埋起來。


    索拉見狀皺了皺眉:“看來我們今晚確實睡的不會安生了。”


    “狼獾有冬眠的習慣,現在天快冷了,它們要在冬眠前做好食物儲備。”許朔說道。


    “您好像對這些雜談都很了解?”索拉突然有些好奇的說道。


    “我在家裏沒什麽事的時候,什麽書都看,偶爾外出打獵也會遇到這種情況,見多了也就習慣了。”許朔笑了笑。


    “噢……”


    萬惡的貴族。


    雖然心裏這樣吐槽著,但少女或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已經潛移默化中又放鬆了一些。


    …


    吃過晚餐後,眾人便打算歇息了。


    第二天清晨就要繼續趕路,這時候不適合熬夜。


    許朔和索拉打過招呼後就進了自己的帳子,兩人的營帳相鄰很近,不過休息並會不在同一個帳子裏。


    他也沒有急著休息,隻是靠在軟榻上繼續看魔法書。


    時間緩慢度過。


    傭兵們巡邏的腳步聲響起,時而還有幾人小聲的說話聲,途中又經曆了一波狼獾襲擊。


    等到外麵的戰鬥結束後,帳子突然吹進一陣輕風。


    左放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掠了進來。


    他先是舒心的喟歎了一口氣,再接著就直接躺在了軟軟的褥子上。


    傭兵團準備的營帳極好,最下麵墊著枯枝草木,但上麵還有一層柔軟厚實的鋪蓋。


    甚至營帳裏還放了一張臥榻。


    這在野外簡直是豪華級別的露宿!


    即使隻有一個晚上,太陽騎士團也舍不得他們的教宗冕下受苦,所以馬車上準備的貨物,其實全是給教宗改善生活用的。


    正在看書的許朔瞥了他一眼。


    “你進來就是睡覺的?”


    “隻準你可以睡暖和的被褥,還不準我躺一下?”左放幽怨的看著他。


    他們這些暗中跟在後麵的騎士團可慘了,因為輕裝上路,他們沒有準備足夠的吃食,更沒有準備這麽好的住宿環境。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甚至都不敢在林子裏紮營,隻準備在樹上將就一晚。


    那些忠心耿耿的騎士們無怨無悔。


    但他這個≈叛變的騎士並不。


    當然,他特地找過來也不是為了享受一下暖和的營帳的。


    左放撐著腦袋問道:“我們上路也有一天了,黑龍島事件傳出去也有三天了,按道理來說,帝國那邊應該也會有所行動了吧?”


    許朔沒說話,但抬手凝聚出了一枚玉牌,然後將它揮了過去。


    左放一怔,連忙起身接住玉牌。


    他試著將精神力探進去,便看到了裏麵留下的信息,當下有些驚奇。


    當然驚奇的是另一回事。


    左放狐疑的上下打量著許朔,說道:“傳送這東西不是需要教廷的光明陣法的嗎,你在路上是怎麽接收到的?”


    許朔坐在軟榻上撐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笑:“現場畫的唄。”


    左放:“……”


    謝謝,有被俯視到。


    他立刻就從鋪蓋上站了起來,然後以身高俯視坐著的許朔。


    接著正色說道:“雖然你已經做了兩手準備,但你前往王都的教宗座駕也遲早會被發現真假,看來我們需要抓緊時間解決北地的事情了。”


    許朔悠悠道:“就算沒有被發現真假,帝國也不會真的坐以待斃,等待教廷到達王都。”


    左放聞言,眼珠一轉,然後做賊似的湊到許朔身邊問道:“你是教宗的身份,那你有沒有發現他在王都有做下什麽準備?”


    “怎麽說?”許朔挑了挑眉。


    “我懷疑光明教宗老早就想對帝國的王權動手了,因為不論是尋找巨龍一族,還是你之前說的白銀公爵,似乎都是他在為推翻王權做準備,既然這樣,那他在王都不可能也沒準備。”左放難得正經的思索道。


    現階段他們的行動,出發點其實都是劇本任務——【推翻聖瓦羅帝國的王權統治】。


    因此行動起來才沒有絲毫的違和。


    但其實劇本的主線任務,某方麵也透露出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這場陣營之戰在原世界中也有發生過的可能。


    那如果,光明教廷早就想對王權動手了,會不會在玩家進本之前就已經埋下了諸多暗棋?


    如此,隻要玩家啟動這些原陣營埋下的暗棋,絕對可以事半功倍!


    但如果他們找不到暗棋。


    估計要諸般費盡了。


    就好比在遊戲開始之前,角色就已經在前方的路口放下了哨子,但進入劇本的玩家不知曉,經過路口的時候直接就與哨子擦肩而過了。


    也就是與哨子所知曉的情報擦肩而過。


    左放感覺許朔這人吧,在打探情報這方麵能力一絕,而且又是教宗這個極為可觀的身份。


    那肯定也能有機會得到更多的信息。


    “有沒有?有沒有?!”


    越想越篤定的左放激動問道。


    許朔笑了笑,對他露出了讚許的眼神:“你倒是比那誰的反應快多了。”


    左放頓時一愣:“誰?”


    為啥突然要拿他跟別人作比較?


    有誰配跟他比嗎?!


    “忘了,總之有點蠢。”


    “我認識?”


    “你應該是認識的。”


    許朔想著,左放既然也是紅嬈那邊圈子裏的人,那他們這些學生之間也肯定都是認識的。


    當然,不包括他自己。


    左放聽完這話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既然是個蠢貨,那就不要拿他跟爺爺我比較了,他不配。”


    許朔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人總是有點驕傲自滿的性子,不過行事條理清晰,具有很明顯的主動性與目的性,實力上倒也算配得上他的高傲。


    而與之相比的另外一人,因為過於蠢所以把運氣點滿了。


    許朔搖了搖頭,把這些紛亂的想法甩出腦海,懶得說話,就又凝聚了一枚玉牌出來。


    光明氣息微微浮動,隨後又黯淡了下去。


    這段時間以來,勤勉好學的許朔已經可以精準的控製魔法能量了,沒有將絲毫的氣息外露。


    左放接過玉牌就打開看了起來。


    上麵是有關聖瓦羅皇室十九公主的信息,以及分布在王都的大大小小的教廷勢力,甚至其中還有數十個貴族都被教廷拉攏了。


    聖瓦羅帝國之所以可以屹立千年,是因為早在幾百年前,帝國就將貴族領主豢養私兵的權利收了回來。


    那是一場巨大的權柄動蕩。


    當時,是光明教廷幫助了聖瓦羅皇室,清除了盤虯在帝國大陸上的世族權柄。


    而帝國給出的交易,就是光明教廷軍的誕生。


    這個選擇在幾百年前其實是正確的,以一支私兵的利益,換取了數百支私兵的彌除。


    帝國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


    隻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世家貴族隱忍百年也從未放棄過權柄的爭奪,尤其是在聖瓦羅皇室愈發昏庸愚昧的如今。


    而這一次,教廷與貴族領主做下的交易,就是將私兵的權利交還於他們。


    看到這裏的左放目瞪口呆:“教廷這是在……引火自焚?”


    許朔聞言笑了笑:“也不一定呢,貴族領主的威脅對於一個王國的發展究竟有多可怕,矗立千年冷眼旁觀的光明教廷可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左放思緒一頓:“那過河拆橋?”


    許朔卻又笑:“開什麽玩笑呢,教廷軍就算再強大,也比不過數百個世族的力量啊。”


    聽到這裏的左放嘴角一抽,看向臥榻上滿臉揶揄青年。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這家夥根本就是在消遣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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