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暴露了新娘子藏身之處的原因,是村長寫的日記。


    而屬於小孩子的日記也到此為止,雖然盒子裏還收藏了不少手劄,但剩下那些紙張記錄的已經不再是日常生活了。


    可以看出。


    經此一事後。


    一個小孩子寫日記的熱情,已經被殘忍的扼殺在了搖籃裏!


    剩下的手劄,看著都是成年人的字跡與口吻。


    記錄的也大多數都是張王李三家的名公巨卿的信息、亦或者記錄著村子發生的大事、特殊日子、需要注意的事件。


    當年那個酷愛下河摸魚、上山打鳥的熊孩子,最終成長為了一個心雄萬夫的桂花村村長!


    手劄上還有一句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這麽做,但我想,坐在這個位置上後,那些人就算想要闖進我的院子,也得先看看我的臉色了。]


    瞧瞧,偷看孩子的日記給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許朔看完了盒子裏的一遝手劄,但依舊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雖然這些信息對於挖掘劇本故事確實有加成,但與新娘子的關係卻沒有那麽多,他想要看的還是有關於新娘子事件的來龍去脈。


    看完手劄後,目前僅知:


    當初來到桂花村的文青並不隻有新娘子一人。


    但對於那些人的結局,村長的日記中並沒有詳細的描寫,當初小孩隻以為那群人已經離開了。


    畢竟從一開始,那些文青就不是被分配到桂花村了。


    桂花村的地理位置很偏僻,被四山環繞,通往外界的山路前還有一條河流擋道,不熟悉周圍地勢的人估計很難找到出路。


    因此那些人,是真的離開了還是被迫留下了。


    怕也是一個未解之謎。


    其次。


    鐵柱擅自將新娘子藏在祠堂裏,這件事他估計也難辭其咎。


    畢竟村長也暗示過。


    鐵柱很可能就是那時候死的。


    ……


    許朔看完手劄後,坐在院子裏想事情,視線則對著牆角那棵桂花樹出神。


    過了一會後。


    去祠堂看戲的村長回來了。


    見許朔在發呆,他出聲問道:“怎麽樣,東西都看完了吧?”


    邊說著村長走上前,本以為會看到檀木盒子裏的紙屑變多,但那些已經老化的紙張卻安安穩穩的疊放在一起。


    雖然張家在桂花村看似是個德高望重的大家族,但不管怎樣,也終究隻是一個小山村認為的大家族。


    所以他家沒那種可以保存很久的紙。


    昨天村長拿出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直接每張紙都捏碎了一個小角,仿佛在按印章似的。


    所以現在,看著盒子裏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村長有些疑惑。


    “你看完了嗎?”他又問了一遍。


    “看完了。”許朔神色淡淡。


    “還滿意不?”


    “無一處有用。”


    “……”


    村長嘴角抽搐著看他。


    許朔撐著下巴問道:“所以還有什麽有用的情報嗎,比如關於新娘子的信息什麽的。”


    村長搖頭:“別說新娘子了,關於當年那幾個讀書人的事,都沒有任何資料信息流傳下來,幹淨的就像是特意銷毀了這些證據。”


    村長這次說的是實話。


    他知道的東西,基本上都已經全部都告訴許朔了。


    因為深淵的威脅,他也有意想幫助其他玩家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既然這樣,也就沒必要因為爭搶那一點演繹值而繼續勾心鬥角了。


    獎勵哪有小命重要啊!


    要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連自己的主線任務都不介意搞掉!


    ……


    許朔感受著村長的情緒,見他反應確實不似作假,便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看到了什麽好戲?”許朔轉而問道。


    剛才村長說要去隔壁祠堂看看。


    回來的時候似乎還挺盡興的樣子。


    說到這個村長就來勁了。


    他嘖嘖搖頭說道:“老慘了!不僅被活生生的剝皮抽筋,還被撬杆死死釘在了床上,血都差點被放完,今天王家都是抬著整張床去祠堂救治的!”


    前麵說過。


    新娘子並不會直接將人殺死,而是實行慘無人道的施虐,隻要撐到天亮的話,那些人還是有被救活的可能。


    而救治的關鍵就是桂花村的祠堂。


    “所以祠堂裏究竟有什麽東西?”許朔好奇問道:“那裏存放了神藥?”


    “真有靈丹妙藥的話早就被瓜分了,其實就隻是一堆祖宗的牌位,把人抬過去求神拜佛,救治後會稍微好的快一點。”村長說道。


    “……還真玄學。”許朔。


    但凡說那裏有個法寶,也比說求祖宗來的令人信服。


    真有桂花村祖宗在保佑後代的話,應該早就出來把新娘子給挫骨揚灰了吧?


    所以肯定是那裏有什麽東西!


    看來,燒了祠堂這件事還真的可以提上行程。


    “另外,那個王富戶不知道去哪了。”


    村長又思索著說道:“他是現任的王家家主,家裏出了這種事,按道理來說他應該也要在場祈福的。”


    許朔挑眉:“你昨晚跟王富戶待在一起?”


    村長神色古怪的看著他:“是啊,還因此有機會看到了你和新娘子上演天外飛仙的劇情呢。”


    許朔沒有在意村長的調侃,而是繼續問道:“昨晚你跟他接觸後,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了嗎?”


    “具體的沒有說,但他說他要去北山……”


    說到這裏,村長頓住了。


    和村長昨晚的目的不同,村長是追著王鐵柱的腳步從北山下來,而王富戶卻是從村子裏往北山的方向去的。


    大晚上的,北山除了王鐵柱的屋子之外,還有什麽東西嗎?


    ——桂花村的墓地!


    村長突然就福至心靈了!


    昨晚因為新娘子的緣故,他們的北山之行都泡湯了。


    但既然昨晚王富戶千方百計的想要去北山,自然,今天也會繼續找機會過去。


    就比如現在。


    “村長!村長!”


    突然,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從街道那頭響起,那人跑的腳下踉蹌,連滾帶爬的喊了一路,驚的左鄰右舍都好奇的從屋裏探出腦袋查看情況。


    七月半的時候,桂花村暫歇農事,家家戶戶都守在屋裏很少出門。


    因此這一下,出來看熱鬧的人格外多。


    院子裏。


    村長聽到喊聲,愣了一下後,便拄著拐杖走出來。


    從遠處跑過來的那個人。


    正是之前村長吩咐,讓他去墓地看看情況的張家家仆。


    那家仆神色恐慌,跑到院子前的時候直接一個滑鏟撲到了村長腳邊,然後瑟瑟發抖著開口:“村…村長,那個地方……”


    “進來說。”


    村長麵無表情的打斷他的話,隨後轉身走進了院子。


    坊巷兩旁,探出頭準備偷聽的村民們見狀,訕訕的縮回了腦袋,躲在自己屋裏嘀咕。


    進到院子裏後。


    那個家仆看到坐在石桌旁的許朔時,又被嚇了一跳,整個人看起來失驚打怪的。


    村長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神色淡淡的說道:“你不要緊張,我這邊很安全,你在墓地都看到了什麽,仔細跟我說來就是了。”


    也許是村長的沉穩鎮定讓他安心了不少,該村民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唯唯諾諾的站在一邊,低聲說道:“我照著村長您的意思,沒有進去隻在外麵看。


    “然後,我就看到大剛和有才在墓地裏走來走去。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想過去問問他們在幹嘛,但王大家不知道從哪裏走了出來,拉住我讓我別進去。


    “我們在外麵還沒說幾句話,大剛和有才突然就朝我們衝了過來!”


    說到這裏的時候,該村民臉上再次浮現恐懼。


    他環攏雙臂抱緊了自己,彎下腰做出防備的動作,聲音顫抖著說道:“大剛和有才變成了很可怕的怪物,他們想要咬死我!我拚了命才逃了出來!”


    村長皺眉看著他,隨後問道:“那王大家呢?”


    聽到這話,村民恍若如夢初醒,喃喃道:“是…是啊……王大家去哪了?”


    他神色呆滯,雙目無神的望著麵前的空氣,又忽然緊皺眉頭,好似陷入了鬱結之中而愁眉苦臉。


    緊接著,他又死死扯著自己的頭發,神色痛苦而糾結,額上青筋暴起,皮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這個村民……似乎逐漸不對勁了。


    而早在他開始胡言亂語的時候,村長就已經不動聲色的抬起了拐杖。


    但許朔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墨綠色的竹節手杖驟然握在手中,原本安靜坐在石桌旁的青年身如閃電,倏地起身襲向身前的空氣!


    噗嗤!


    手杖末端瞬間洞穿了村民的喉嚨!


    剛才還站在不遠處說話的村民,原來已經不知何時與他們近在咫尺,甚至已經向他們伸出了尖銳的利爪!


    許朔麵色平靜的抽出手杖,冰冷的血液噴灑而出,但被他早有預料的側身避開。


    於是一片血色灑在了石桌上。


    坐在旁邊的村長一臉懵逼。


    直到被刺穿喉嚨的村民倒在地上後,他才驀地反應過來,心中滿是後怕。


    這東西的身法好詭異!


    居然可以混淆視聽!


    要是沒有王鐵柱在旁邊,而這具高齡身體的反應又慢上一步的話,他很可能就已經中招了!


    “你是怎麽發現他的?”村長心有餘悸的問道。


    “一點小把戲罷了。”


    許朔邊說著拿出一張錦帕,擦了擦手杖的末端——雖然這上麵沒有留下絲毫血痕,但總覺得好像髒了。


    就在這時,許朔又轉頭看了眼院門口。


    村長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倏地轉頭看去,就見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從街道上閃過,緊接著就是愈來愈遠的腳步聲。


    村長歎了口氣:“麻煩了。”


    許朔沒有說什麽。


    村長瞅了他一眼,然後又說道:“肯定是有村民看到你殺人了,桂花村的村民們本來就對你有意見,之前是沒有證據可以製衡你,但你要是真的殺了人那就不一樣了。”


    許朔麵色平靜的丟掉幹淨的錦帕:“所以呢?”


    村長精神一振:“到時候跟我一起去墓地查探那個凶手,我就繼續幫你擺平這件事!”


    聽到這話,許朔卻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就好像是遇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他看向村長,悠悠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村長皺眉:“你什麽意思?小孩子不答應就不答應嘛,罵老人家幹嘛。”


    許朔神情悠然的重新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他沒有將手杖收回去,而是放在桌子上,隨後撐著下巴彎起嘴角。


    “那你就試試嘍。”


    “所以你是答應了?”


    “嗯哼。”


    ……


    村長承認。


    他饞王鐵柱的實力!


    所以這件事就算會罪完桂花村所有人,令村民們怨聲載天,他也得兜住了!


    反正這也隻是一個劇本而已,過了今晚明天,他們也無須擔心自己所做出的決定與行動,會對今後的發展造成什麽影響。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就是所有劇本玩家的座右銘!


    但是……


    當街道的盡頭響起此起彼伏的腳步聲,響起憤怒而瘋狂的嘶吼大叫,響起村民們聲嘶力竭的聲討動靜。


    恍惚間似乎有洪水猛獸正在襲來!


    再當他走出院子。


    看到那淩亂擁堵的步伐掀起了衝天塵土,看到舉著鋤頭、斧子、柴刀、鍋碗瓢盆,烏泱泱的一大片憤怒的村民後。


    村長知道。


    他兜不住了!!


    這群村民們的理智是真的都沒了!


    當機立斷,村長做出了決定!


    他一臉悲壯的說道:“鐵柱你安心的去吧,我就繼續留在敵營為你們獲取珍貴的情報,你快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許朔臉上瞬間就綻放出了笑容。


    笑容燦爛而又和煦,那樣的神情,確實是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並且還親眼見證了這一出好戲。


    他戲謔道:“你不是說要幫我兜住的嗎?”


    怎麽還沒開始就投降了呢?


    之前那麽洶湧的氣勢去哪了?


    村長,您得支棱起來啊!


    臉都被打腫了的村長嘴角抽了抽:“你再不走待會兒可就沒有機會了啊,大概還有兩分鍾他們就舉著武器衝進來討伐你了,反正我是一定會演你的。”


    許朔懶洋洋地站起身,將放置在石桌上的手杖拿了起來。


    村長見狀,眉頭直跳:“你不會真的打算一挑百吧?孩子你可千萬別衝動啊,外麵真的有幾百個人,全都瘋了!”


    “沒打算。”


    許朔笑了笑。


    他收起了自己的手杖,但卻突然伸手,將村長的拐杖給搶了過來。


    村長茫然的看著他。


    直到那根已經被盤出包漿了的拐杖,在對方的手中一分為二,然後又被無情扔在了血泊中。


    村長見狀秒懂。


    他立刻“哎喲”一聲從石凳上摔下來,神情痛苦,看起來不止閃了腰那麽簡單。


    演戲嘛,玩家們都是專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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