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王通府上,薑言就有機會練習九陰療傷篇。可他隻選擇控製傷勢,並不養好,便是為了回來做個示範。


    商家母女都是聰明人,魯妙子一句“何必如此”,便明白過來,這是故意如此, 心裏感動。


    特別是商秀珣,注目而來,雙眼汪汪,如同一泉清水,盈盈脈脈,分外明亮。


    薑言倒是準備當夜就開始修煉九陰療傷篇,不過商青雅自然不會同意, 推讓之間,還是在第二日的白天開始。


    扁鵲見蔡桓公曾說, 疾在腠理、肌膚、腸胃、骨髓,便是傷病一步步由表及裏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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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陰療傷篇的主旨,便是利用練武之人,積年累月散落在經脈末梢、骨髓、肺腑底部的一些個凝練的內力,結合人體與生俱來、無法調用的先天之精,化成驅動人體的氣。


    這些氣要麽作為引子,調動因受損不能使用的龐大勁力;要麽作為種子,不斷壯大自身,讓失去的功力重新恢複。


    在運轉過程中,不斷的刺激並修複髒腑,從而使得重患之人,從傷病之中恢複過來。


    倘若這個人練武時短,積累不夠, 還可尋一同伴, 以氣渡入, 同樣能夠治病。


    薑言是在與楊廣的爭鬥中受的內傷,肺腑輕損,另有一股勁力在丹田處竄動,被他用北冥真氣壓製。


    說來算不得多重,他自己療養,不過數月,也能痊愈。


    魯妙子探查過後,說道:“眼下還需你放開限製,讓楊廣留在你體內的勁力行走,方能見其危害,比照後麵處置手段。”


    他又叮囑一句道:“楊家內勁,十分狡黠,遊走經脈髒腑之間,恐怕會有些痛楚,你可得忍耐一些。”


    薑言依言放開北冥真氣,甚至更進一步,將之散入四肢經脈萬千末梢,瞬間如同一個傷重武功全失之人。


    體內外來的勁力開始肆虐,遊走於各大經脈與肺腑之間,果然是很有些許痛楚,不過倒還在能夠忍耐範圍之內。


    隻是見著商秀珣目不轉睛模樣,薑言心中一動,略略皺眉, 又裝作若無其事,微顫身軀,很是引得對方眼淚汪汪。


    “不必做到如此地步!”魯妙子搖搖頭,道:“算了,你來修煉九陰療傷篇。”


    薑言早將口訣牢記,略略運轉。他並未調動北冥神功,可還是有一縷縷真氣從經脈末端,緩緩溢出。


    初始隻極少一些,過得一個時辰,漸漸真氣充盈;半天之後,已略複舊觀,不斷排擠楊廣遺留在體內勁力。


    直到又一日天明時候,真氣已完全壯大,非但體內異種勁力盡數被排出體外,連髒腑也被帶動得完全恢複。


    等薑言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魯妙子滿是喜悅的神情,隻吐出四個字:“此法可行!”


    商青雅是積年內傷、意外受損與高齡產子之病,多種情形夾雜而成的疑難雜症,初發之時,已經是病在肺腑與骨髓,難以根除。


    若非她武功根底較厚,又得幾年前薑言尋來的寒玉床鎮壓,早就命喪黃泉。


    她本身傷勢更重,武功也不及薑言,即便有魯妙子相助,並借助寒玉床的妙用,也耗去五天功夫,才得成功。


    親眼見著商青雅頭頂的一半白絲盡數轉黑,臉色也恢複正常,商秀珣再也忍受不住,衝出房門,躲入山林嚎啕大哭。


    薑言在她身後候了半個時辰,直到她收了情緒,才飄過去,輕輕攬入懷中。


    商秀珣仍舊是微微打顫,道:“從我記事起,娘親便是羸羸弱弱,半頭白發。


    身邊之人總對我說,你要快快長大,早日懂事,堅強一些,才能替她分擔壓力。


    我那時候小,並不是很明白,隻知道有人對我說過,娘親可能會死去。


    我費了好大功夫,才知道死,就是和牧場裏那些年邁的老馬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


    那以後,我時常踮腳站在娘親身後,數著她頭上根根白發,心裏總是恐懼。


    生怕某一天,就像那隻在我懷裏逝去的狸奴,一夜之間,她就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再也見不到……”


    她絮絮叨叨的從小時候說起,將上一刻還能見著母親,下一刻對方卻可能離開的恐懼,盡數宣泄出來。


    薑言沒有過多言語安慰,隻能輕撫其背,一遍又一遍的說道:“都過去了!”


    好容易商秀珣收住了淚水,雙眼已腫脹得像個桃子。她似乎也有些察覺,推開對方,轉過身去,捂著臉往外走。


    “珣妹,你這樣可不行,去見師父師娘,會被他們笑話的。”


    薑言一把拉她過來,在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雙手運起北冥真氣,在眼睛揉了一陣,終於將印記消去大半,眉眼看起來更加活潑了許多。


    等他們兩個回了小院,魯妙子與商青雅卻躺在後院瀑布之下,悠然自得,似乎和從前沒有什麽兩樣,隻是眉宇之間,再無一絲愁怨。


    見著兩小回來,二人也不多問,隻是含笑看來。


    商青雅對薑言說道:“這些年可是苦了你這孩子,自打投入你師父門下,終日不得清閑,為了我這一身傷病,南來北往、東奔西走。”


    薑言笑笑,並未說話,猶記得當年被魯妙子救回,來到牧場,商青雅無微不至的照顧,才讓他心有所安,免得落在此世,隻能漂泊無依。


    魯妙子也難得說了一句:“收你做我徒弟,恐怕是我這輩子做的第二正確是事。”


    商秀珣有些奇怪道:“那第一正確的事是什麽?”


    魯妙子看向商青雅,深情道:“自然是遇到你母親,能夠在後半輩子,相知相守。”


    薑言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便要告辭離開。商青雅連忙叫住兩人,說道:“珣兒,你自接手牧場以來,各類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幾位長老與執事,都在我麵前誇讚你多次,即便我現在放手,想來你也足以撐起牧場,如此我也安心,將牧場交給你。”


    商秀珣一愣,連忙道:“我還有許多不懂,還要娘親教導……”


    商青雅打斷她的話,道:“我隻是退下場主的位置,在後院享享清福,並非要離開。你若還有什麽不懂,又不是不能來找我。”


    商秀珣有些不知所措,看了過來,魯妙子與薑言卻閉口不言,她也推脫不得,隻能答應。


    過得幾天,商青雅依舊裝扮了病容,出麵將場主之位傳與商秀珣。


    眾人隻道她是身體撐不住,很是傷感,卻也無可奈何。


    繼位大典之後,商秀珣畢竟年輕,看似鎮定,實則有些茫然無措。


    做少場主的時候,底氣十足,反倒是做場主後,有些心虛。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場主居所,卻發現薑言靠在窗台賞月,心神頓時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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