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馬牧場在竟陵郡西南,漳水和沮水交匯出一片肥沃的平原,物產豐饒,牧草茂密。


    魯妙子立在山上,伸手指向下麵一片原野,說道:“你看此處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形勢險要,易守難攻,乃是天然是堡壘。


    加之以人工在出口挖掘的一條深坑,輔以一座吊橋,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才護住牧場生存這許多年,並能闖下不小的名頭。”


    薑言瞭望過去,果然各險要地方和關鍵處,都有哨樓碉堡。不過他於此等兵家之事不甚在意,隻喜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日之夕矣,牛羊下來。


    大小十餘湖泊如明鏡般清澈,一條小河蜿蜒似舞動的絲帶。再往西北角地勢較高處瞧,建有一座城,背倚陡峭如壁的萬丈懸崖,十分雄偉。


    那裏便是飛馬牧場核心所在。當年第一代場主商雄在劉裕代晉之後,尋到此處駐紮。一百五十年來,才有這般規模,甚至周邊數個鎮子,也是牧場後裔。


    魯妙子領著他看了一陣,轉身繞出老遠,往後山而去,曲曲折折,幾番攀登,月都爬上枝頭,才到得後山一處極為隱秘的院落。


    院子可算不小,其中布置尤為精巧,廊腰縵回,小橋流水,點點梨花肆意綻放妝點。一座涼亭立在荷池之上,周遭三兩棵柳樹低垂枝條,似美人月下洗頭。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薑言脫口而出,情不自禁的四處打量,真是幽靜與別致並舉的一處勝地,情不自禁的問道:


    “師父,這便是你藏身的金屋麽?”


    魯妙子本陶醉於薑言詩句,麵有得色,聽到後麵“金屋藏嬌”的典故,氣得胡子翹起,喝道:“不學無術,會幾個典故就胡亂用。”


    “噗嗤!”從涼亭裏頭傳來一聲笑,一個女人緩緩站起身來,輕聲道:“妙君,這是你收的弟子麽,可真有趣。”


    薑言打量過去,對方麵容看著隻四十許,可髻上幾縷銀絲在月光下分明;雙頰微凹,卻一點也不顯刻薄,反是一層不正常的蒼白,露出些許病態,叫人生出憐惜。


    魯妙子麵露心疼,嫌棄涼亭回廊曲折,雙腳一點,踏水而行,落到亭中,解下鬥篷,披在女子身上,略帶責備道:“青雅,夜間寒涼,我又不知何時歸來,你就不該在此等候。”


    “不妨事的。今日天氣極好,我貪戀院裏的花草,多坐了一會。”商青雅道:“若非如此,怎會有幸聽到如此佳句?”


    薑言本以為碧秀心已經算是溫柔了,可這女子無論語音、舉止甚至麵容,都要更溫婉三分,不是慈航靜齋那種俯視的慈悲,而是對天地萬物的熱愛。


    他繞過回廊,上前拜倒,道:“弟子薑言,見過師母!”


    商青雅連忙將他拉起,溫聲道:“地上冷,小心涼到了。況且你師父素來不喜繁文縟節,你也要灑脫些。”


    魯妙子哼了一聲道:“對他大可不必,若不好好管教,不知野成什麽樣。”


    “是,言兒確實說錯了,什麽金屋藏嬌,分明是呂後之見高祖。”商青雅想起剛才,抿嘴更笑,說道:“呀,這個比喻,好似也不妥當。”


    見這一對伉儷情深,薑言小聲嘀咕道:“原來是軟飯硬吃,這可是真正的大智慧,難怪師父能被稱作天下第一全才,連這等本領都有。”


    不等魯妙子反應過來,他早就轉身,留此處與二人,自己一路小跑,去到後麵的一座小樓,找了間小房打坐。


    過得一會,商青雅端來了一碗雪耳蓮子羹,溫柔的看著他吃完,聊了些家常,親自收拾碗筷離去。


    薑言望著她單薄的身影,想了一會,才倒頭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早,外麵就傳來咚咚的腳踏聲,接著房門被人推開,一人停在床頭,脆聲說道:“娘還說來了個文采飛揚的師、師弟,怎麽是個大懶蟲,現在還不起來?”


    薑言輕易就猜出這是商秀珣,頓時不爽,翻了個身,道:“你年紀可要比我小上幾個月,師父說過要按年齒計較,你算做我師妹。”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從商秀珣腦後斜灑而下,將一茬頭發染做金黃。她膚色不似師妃暄與石青璿那般白,微顯小麥色的肌膚更加健康與野性。


    她皺起眉頭,臉上有些不信,道:“你、你騙人!你後入門的,應該是師弟!”


    見她支支吾吾,薑言頓時放下心來,直挺挺的起身,跳下床來,高出商秀珣大半個頭,踮腳俯視往下,說道:“你若是不信,去問問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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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秀珣頓時不說話了,哼的一聲,跑出了樓。


    薑言暗自偷笑,倘若讓她去找魯妙子,師父被女兒一撒嬌,定然心軟,恐怕他要坐實了師弟的位置,現在被他騙倒,到了商青雅麵前,可就全不一樣。


    “不過,顯然秀珣師妹與師父的關係不差,為何後來師娘死後,會視對方為仇人?”他暗自琢磨一會,不得要領,便先去洗漱,才到得院子裏。


    在樓前的竹林中,有一個竹亭,商秀珣背對這邊,低垂著頭,雙肩一抽一抽。


    薑言頓時頭大,若讓魯妙子知道寶貝女兒受了欺負,不定怎麽說他。忙上前繞到前頭,道:“師妹,你不要……”


    就見著商秀珣雙手擱在桌子上,左右各拿一塊糕點,口中還有一塊,用力咀嚼,左邊臉都鼓了出來。


    她見著薑言過來,連忙把右手的白糕塞到嘴裏,兩頰鼓成一個倉鼠,把盤子裏麵最後一塊搶在手裏,略帶敵意的看這對方。


    薑言愣了一愣,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這時商青雅提著一個籃子過來,放到桌上,看著空盤,無奈的說道:“你個小饞貓,不是吃過一碟了麽?還偷吃你師兄的早點,快放下!”


    商秀珣不情願的將兩塊糕點放回盤中,抓住盤沿,費力咽下半口,唔唔兩聲,道:“師兄,你先聞一聞,說不定不喜歡吃呢?”


    薑言這才知道,師娘給自己準備的早餐,被這小丫頭吃了。他往旁邊一偏頭,道:“師父,你起來了?”


    趁著商秀珣轉頭之際,迅速的往盤子裏麵一撈,把兩塊糕點抄在手上,左右各咬了一口,然後施施然的坐到對麵,將糕點又放回盤中。


    商秀珣忘了咀嚼,呆在當場,抬手指著對方,道:“你……你……”


    薑言不慌不忙,從籃子裏麵端出一碗肉粥,送到嘴邊,喝了一口,還故意的咂吧了下嘴。


    商秀珣這才反應過來,恨恨的嚼動糕點,氣道:“你這人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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