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中午開飯時間前。


    鞏梁越說越起勁,一直從人類第一次踏足新大陸開始,連續講述到深海大部隊登陸。


    又從深海大部隊登陸,斷斷續續說到人類開始掌控整個廢土的局麵,和天災勇鬥的過程中,發生的一些感人故事。


    當然,先不管這裏麵有沒有編造和誇大的成分。


    光論故事的精彩程度,就連坐在一旁的蘇摩也聽得津津有味,一點沒感覺到時間流逝。


    “唉,和你們說了這麽長時間,我是越說越可惜啊!”


    “真的,太可惜了,盡管我們人類的發展速度雖然已經足夠快,隻從末世曆三年開始,便吹響了全麵反攻的號角,隨後又用這五年時間反複鞏固趨勢,大力推展科技進步,搞出來了近乎於全境的物流體係,將人類的經濟發展徹底拉通,用數十億人的努力來對抗天災”


    “但要是當年蘇神沒有神秘失蹤,從帶著咱們人類從末日曆一年發展到末日曆八年,這八年時間下來,真不知道那該是什麽樣的壯觀場麵啊!”


    “是極,要是當年蘇神真的還在廢土上活躍,恐怕現在的異族早都被團滅了,哪裏還能苟延殘喘著,甚至是天災,我們也應該擁有了足夠的應對手段”


    手中端著托盤,乘務員王珠雨一邊說,一遍從車廂緩步走來。


    “諾,中午的餐食,給你們搶的第一份幼!”


    兩盤晶瑩透綠的清炒油麥菜,三盤金黃色中加載幾點綠意的韭黃炒雞蛋,再加上兩小碟蒸蛋。


    這菜式對五個人來說雖然簡單,但放在一旁的大盆中,米飯卻是足足管夠。


    然而,剛剛還講的唾沫橫飛的鞏梁,看到這菜式卻是猛地皺起了眉頭。


    “隻有這些?”


    這樣的豐盛程度,換做是平常,倒也能理解。


    但作為補償餐,以早上的餐食來對標,現在連個肉菜都沒有,完全不像是應該有的規格。


    “嗯,遇上無涯府的那幫人了,你應該知道的,他們處處針對咱們”


    說完,王珠雨臉上露出一絲氣惱之色。


    而坐在凳子上,聽到這三個字後,鞏梁的眉頭皺的更深:“無涯府?他們這群瘋狗又盯上咱們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端。


    天元領地發展至今,盡管在前期的優勢下,一直沒能掉出人類領地排行榜前三十名,相較小領地擁有絕對意義上的優勢。


    但和同為前三十的領地相比,甚至和前十的大領地而言,大家卻又處於同一起跑線上。


    所有人都想要自己旗下的領民過得很好,所有領主也都想讓自己的領地發展更快。


    自然,摩擦是常有的事情。


    “怎麽,這無涯府比我們天元領地還要強?”


    眼看著氣氛一下僵持了下來,王珠雨端著盤子站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旁心軟些的黃小娟隻好出口解圍。


    “何止,他們是新大陸上排名第十九的大領地,麾下人口將近四百多萬,各方麵實力都要比咱們領地強出整整一圈”


    鞏梁歎道。


    “自從上一年秋收,無涯府這幫黑心商人想要惡意壓低糧食價格,以此來大批量囤積資源,被咱們天元領地的領主識破並且破壞計劃後”


    “這幫人就徹底變成了瘋狗,處處追著咱們咬”


    “要不是人類之間無論何種情況都不準許互相進攻的規矩還在,這幫人恐怕早就帶著武器來咱領地門口堵著了”


    “這種情況,龍旗的人也不管嗎?”黃小娟驚訝道。


    “管?怎麽管?他們又不能時時刻刻的監視著廢土每一處地方,再說了,就算我們領主和龍旗領地還有些香火之情,用在這上麵也太虧了”


    作為行走在外的人,鞏梁對領地的形勢,認識的非常清楚。


    顯然,他也沒少受過這幫人的欺負。


    並且這一次列車發生了意外,負責的守衛又是天元領地的戰士,這群人自然就有了發難的借口。


    隻需要小小的刁難,為了息事寧人,負責列車的天元領地管事也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吞。


    哪怕虧待自己人,也要優先照顧好這些渣子,以免留下口實。


    “其實要不是領主三令五聲嚴禁我們在外麵惹是生非,就他們這些弱雞,我一個都能打三個”


    “隻恨我們領地現在沒有個體實力的至強者,軍事計劃方麵又沒有能製定規矩的大老在,導致每次眾議會都隻能被這些聯合起來的領地惡心”


    “唉,可惜啊”


    攥了攥拳頭,本來極慫的陳永康,到了這件事上卻是少有強硬了起來。


    語氣中,也能聽出那股恨其不爭的意思。


    末世廢土裏,人類本應該鐵板一塊,努力對抗天災以渡過最艱難的這段時間。


    可總有人妄圖一家獨大,掌握他人性命,欲以所有優勢於一身。


    “有這樣的老鼠屎在,我看別說是五年,就是十年,我們都不一定能建立真正意義上的生態防禦屏障來!”


    “當下,隻有毀滅,隻有真正的超級災難到來,這些人才會迷途知返!”


    越往下說,陳永康眼中的瘋狂越多。


    看到他這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癲狂”表現,蘇摩剛想張口勸慰兩句,卻沒想到旁邊突然一聲叫罵,打斷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我道是誰呢?原來又是咱們天元領地的人上人”


    “哎幼,我們都是老鼠屎,就您還有您的領地,才是人類真正的希望呢!”


    陰陽怪氣的語調。


    嘲諷幾乎已經要溢出來的言語。


    幾乎是同一時間,連帶蘇摩在內,所有人幾乎都把頭轉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卻隻見四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每個人手裏正捏著兩個白的發亮的饃饃,靠在車廂進門處,一臉譏諷。


    在他們的白饃裏,有著油光閃爍的五花肉,以及青綠的辣椒。


    對比眾人麵前隻有素菜的夥食,這些人手裏的肉夾饃,簡直好的過分。


    “看看,天元領地的人就知道燃燒自己拯救別人,咱們吃的是肉,他們吃的是素”


    “這多偉大啊,要不你們回去給你家領主說說,我們無涯府的人願意用素菜交換你們的肉食,怎麽樣”


    眼看著陳永康拳頭攥著站了起來,靠前的一名大漢嘴上不停,表情更是帶上了幾抹不屑。


    “怎麽?生氣了?”


    “來來來,看到我這光頭了沒,你要是有種,就朝著這裏打!”


    將頭伸出去,大漢還拍了拍自己油光發亮的腦殼,直到氣的陳永康顫抖後,才站直身子哈哈大笑起來。


    按照列車上的規矩來講。


    除非必要,否則其他乘客不能無故進入除自己目的地之外的車廂。


    像是現在,如果四名大漢進入到車廂內部,那麽陳永康就算是打死其中一個,事後也有足夠的理由來辯駁。


    但這四人很聰明的隻站在車廂連接處,陳永康要是出去和他們打,就會被定性為互相鬥毆挑釁。


    加上他先動手,很有可能便會被領地直接取消身份,逐出。


    這後果,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難以承擔的起。


    一口吃完手上的第一個肉夾饃,看著鞏梁和黃清也被氣的怒火中燒,光頭大漢放肆的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油花,嘴裏繼續挑釁。


    beqege.


    被他激了幾句。


    當即,鞏梁也難以忍住心底的憤怒,氣的整個人臉色都脹紅成豬肝色。


    天元領地對他有救命之情,知遇之恩。


    行走在外,有人侮辱天元領地,便等同是在侮辱他。


    作為一名讀書人,要不是身邊黃清一直拉著他的手,被這般欺負,恐怕他早都衝動的跑出去,和這些人扭打在一起。


    “幼嗬,大哥你看看,這些人這麽生氣,都不敢出來和咱們玩玩”


    放肆的用手遙遙在幾人身上劃來劃去,光頭大漢嘴中滿是調笑和不屑。


    但下一個瞬間,在手指點到蘇摩身上時,他的臉色卻是微微一冷。


    “嘿,沒想到這偏遠地方開出來的車廂裏,還能坐個硬茬子”


    和其他人的應激反應不同,蘇摩的臉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哪裏有半點生氣的意味。


    而在他的眼神中,光頭大漢也能讀到一抹名為“不屑”的情緒。


    當然,這抹獨特的不屑。


    並非是四人挑釁的手段不夠,而是在他的眼裏,四人根本不值一提,就仿佛人看到螞蟻似的,完全是生命層次上的漠視。


    “怎麽,出來練練?”


    注意到坐在椅子上澹然的蘇摩,領頭的老大也不由正色起來,眼中挑釁更深了幾分。


    在蘇摩的身上,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絲威脅。


    但長期以來,無涯府對天元領地的壓製,卻讓他根本不在乎這絲威脅。


    畢竟隻要出了事以後,天元領地絕大數情況下都是以賠禮道歉為主,隻有少數惡性事件,才會討要一個書麵上的說法。


    他們今天就算是惹了事,大概率領主也不會降下懲罰,隻是口頭訓戒幾句。


    隻不過…


    “嗬,真是個老烏龜!”


    四人連著嘲諷了一分多鍾。


    發覺蘇摩根本不為所動,甚至在他的影響下,先前氣憤的幾人也平靜下來,帶著一副看“瘋狗”的表情後。


    領頭老大輕啐一口,恨恨站直身子。


    “也罷,你要是想當老烏龜,我們確實拿你沒辦法,但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


    “你們天元領地遲早有一天被我們無涯府碾平!”


    不敢挑釁大領地之間擺在明麵上的規矩。


    領頭老大隻能無趣的擺了擺手,轉過身子,開始往後方的車廂走去,欲返回屬於無涯府的車廂內。


    跟著他的三個狗腿子,此時也站起,紛紛撂下最後的狠話:


    “縮著吧,遲早有一天我們要撬開你的龜殼!”


    “天元領地的慫包,就隻敢做暗地裏的手段,拿到明麵上這膽量啊,我看封個人類之恥都不為過”


    “就是,快點回去跟著你們那老烏龜好好縮著吧,一個二十幾的女娃天天裝白蓮花,還想當大領主,嘖嘖...”


    愈發刺耳的話語。


    盡管沒有明著說到底是誰,但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壓的車廂中幾人心底憋悶,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出。


    站在桌子旁,手中端著托盤的王珠雨更是氣的臉上豆大淚水落下,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但她這模樣,也隻樂的剛剛轉身的四人連吹口哨,渾然一副打了勝仗的模樣。


    驀然間。


    火車經過一處凹陷地方,猛地晃動起來。


    王珠雨本就在顫抖,被這麽一帶,手中的托盤差點就要直接飛出窗外。


    幸好,一雙略顯粗糙的大手及時的扶住了這盤子,沒讓眾人僅有的午餐被這般浪費掉。


    “謝..謝謝!”


    抬起頭,看著已經站起身,帶著澹澹微笑的蘇摩,王珠雨下意識的便想要止住哭腔。


    但這一下,反倒讓她心中的委屈更甚,淚水如同斷了弦的珠簾似的,瘋狂落下。


    “委屈嗎?”


    “不...不...”連著說了兩個不字,王珠雨到頭來還是沒能將後麵的委屈補上。


    麵對其他領地的人,他可以強硬著,維護領地在外的最後一絲麵子。


    但身邊都是領地的“自己人”的情況下,她哪裏還能強撐著,隻覺得心中有莫大的憤怒無處發泄。


    “我懂了!”


    掏出隨身的糙紙,在王珠雨臉上擦了擦,又給黃小娟一個眼神,讓其扶著托盤後。


    蘇摩猛地呲出一口白牙,拉出一抹微笑。


    “宗弟...別,別衝動”


    “列車內不能鬥毆,否則...否則要被領地處罰,取消身份的!”


    眼看著蘇摩一個大踏步站在過道上,目光直指還沒完全離開的四個赤膊大漢,鞏梁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嘴中勸道。


    同時,一旁的陳永康也跟著勸道:“宗哥,別衝動啊,咱們天元領地行走在外,受這麽點委屈算啥,這麽長時間都撐下來了,不要意氣用事啊,領地...領地發展才是大計!”


    “哦?讓自己的領民在外麵受委屈,就是發展大計?”


    “什麽時候,一個普通人都敢妄議羞辱領主?”


    掏了掏耳朵,蘇摩來回扭動著脖子,臉色上的“喜色”越發的讓人捉摸不透。


    與此同時,一抹足以讓人心驚的殺意也從他的身上漸漸浮起,隻讓還坐在凳子上的陳永康目瞪口呆,如同被扼住了喉嚨一般難受。


    前一刻,他本以為已經足夠了解這擁有希望市身份的蘇有宗。


    可現在,他能感受到的,卻隻有陌生,以及一抹熟悉又陌生的…


    恐懼!


    遠處,感受到這股後背發涼,沒走出幾步的領頭老大轉過身來。


    在瞧見已經站在過道中走來的蘇摩後,他的臉色猛地緊張起來,下意識的先做了個防禦的手勢。


    可隨後,在反應過來自己身處車廂連接處後,他又毫不猶豫的站直身子繼續挑釁:


    “哎幼,這哥們脾氣還挺拐,現在忍不住了?”


    “來,出來練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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