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的步伐,在山洞的小道上,發出回響。


    如同死神的低語一般,不斷鳴唱。


    攜帶著強勢處理兩人的威勢,蘇摩的背影在一眾苦工的視線裏不斷拔高,似有漸漸和那個男人對上的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蘇神的感覺!”


    當有第一個人如此說出口後,其他苦工也不由的跟著點頭。


    自信,霸道,狂妄,囂張。


    很難想象,這廢土上除了蘇摩之外,還有其他人能夠同時擁有這幾種對立的個人色彩。


    而等到下一秒,所有人突然反應過來,無論這人是什麽身份,又抱著什麽目的。


    他現在做的。


    是所有人日夜勞作中,夢中,乃至是受到鞭打刑罰時,最想做的事後。


    洞內轟然炸鍋!


    “這人好生恐怖,隔著老遠,我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濃鬱的殺氣,就和...就和武俠電影裏那些大俠一樣,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我們的山崖可是在半山腰上,別說是他,就是我們自己出去再回來,都沒有多大的把握,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嘶,你們可別忘了,外麵現在還下著大雪,這麽濕滑的山路這裏就是絕境啊!”


    “聽他說,劉氏兄弟手下那些爪牙好像已經被剪除了,真的假的?”


    “你傻啊你,這還能有假?你沒看到他剛剛收拾那兩個人鬧出來多大的動靜,這要是其他人還在,能不過來?”


    “快走,快走,跟上去,看看他怎麽收拾劉睚,劉眥這兩個畜生!”


    “...”


    一波一波的討論,從苦工群體裏不斷傳出!


    在絕望中生活習慣了,自然也開始慢慢適應,慢慢改變。


    天天被人欺壓,侮辱,虐待,踐踏。


    上百苦工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命,隻想著早一日結束這痛苦的一生。


    但此刻。


    兩個持刀的欺壓者,被蘇摩不費吹灰之力製服後。


    一縷曙光,出現了!


    嘈雜的議論聲,是人們對陡然出現的希望而驚喜。


    驚恐的呼喝聲,是有人想要追上去提醒蘇摩劉氏兄弟手裏還有槍支。


    突聞消息大喜的尖叫聲,是已經被選中侍寢但還沒有來得及被翻牌的女子。


    臨近崩潰又扭轉回來的痛哭聲,則是有家人朋友死在了這些畜生手上,如今終於有了報仇的機會。


    聲聲嗡響,聲聲入耳。


    不大的山洞內,從蘇摩踏出五六步後,便被這聲音帶的開始共鳴起來,發出雷霆一般的怒吼震動聲!


    似是在討伐發生在這裏的種種惡行!


    “黑暗,時時刻刻都發生在這世界上的每個角落”


    “隻是以前,有別人擋在前方,幫我們遮住了黑暗的一麵,隻露出光明的部分”


    “現在,終於也輪到我來當擋在前麵的人了!”


    民意如水,水者性無,易起易形易逝。


    其損者,物也。


    潤者,亦物也。


    作為領頭的作惡者,劉氏兄弟如一盆冷水般,撲滅了所有人心中的火苗。


    但此刻。


    當蘇摩這團團大火降臨時,藏於眾人心中細微處的火苗,自然而然又被激發出來,開始散發光熱。


    “走吧,該是去收拾這兩個畜生了!”


    走過轉角。


    高個女子依舊守在主洞穴的門前,謹慎的打量著內部環境,似乎在尋找劉氏兄弟的下落。


    隻不過,看到蘇摩過來,她又及時收回視線,一臉恭敬。


    “唔...唔...唔”


    指了指黑漆漆的內裏,高個女子咽了咽吐沫,最終還是支支吾吾的開始比劃。


    其意思也很好理解。


    大抵就是劉氏兄弟兩人都有槍,又有地形優勢,貿然進去,恐怕會受到夾擊。


    這一點不僅真實,更現實。


    也是劉睚,劉眥兩人能夠欺壓上百人如此之長時間的關鍵所在。


    對於生活在現代,信息了解極度發達的人來說。


    拳腳自是不怕,哪怕知道兩邊實力懸殊,也敢以人多打人少。


    刀劍之類的冷兵器,大部分人也還尚且有勇氣和血性,敢以生命上去相搏。


    可到了槍支這一步。


    還是不免犯怵!


    在不少人的認知裏,哪怕最普通的槍,隻要打在人身上也是一個大窟窿。


    尤其是在如今沒有完善醫療條件的情況下。


    受到槍傷,其意義就等於慢性死亡!


    沒人願意去當這個出頭鳥,也沒人敢去在槍支的威懾下反抗,自然也就造成了眼下如此場麵。


    “嘿,我剛說了地形的重要性,你這真是前腳記,後腳又給我忘了啊”


    “誰說我要和他們剛正麵了,他們藏在裏麵,我們有的是手段讓他們出來!”


    山洞內部的地形並不複雜。


    正麵是一個開口,保證基礎通風和內裏的人進出。


    到裏麵,則是一個網兜,是個死路。


    換做是蘇摩自己,肯定不會將領地設置在這裏。


    一是,一旦敵人進攻拿下了出口,裏麵就被下了餃子,想跑都沒地方跑。


    二是,山洞內部要是有戰亂矛盾發生,想要從最裏麵逃到最外麵,難度自是最大。


    眼下。


    掌握了出口,要是還用著蠻力衝進去,自是不智。


    來回掃視一眼,看到山洞角落裏擺放的麥草後,蘇摩眉頭一抬,走了過去。


    “來,搭把手,將這些麥草給我放到他們的洞前點燃”


    “再招呼一些人給我往裏麵吹風,我就不信他們不出來!”


    熟悉的計策,熟悉的味道。


    當時五個歹徒,妄想以這樣的方式將藏在地底避難所裏的蘇摩逼出來。


    時隔多日,蘇摩倒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天故技重施。


    接下來。


    抬草的抬草,找火的找火。


    有著高個女子的組織,後麵的人倒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個個幹活極為賣力。


    大抵隻用了十分鍾不到,滾滾黑煙便已經向山洞內部衝去,嗆的人直咳嗽。


    “我看看你能撐多久!”


    好整以暇的坐在山洞門前,聆聽著洞內的聲音,再看著遠處苦工一臉好奇卻又帶著滿滿敬畏的眼神。


    蘇摩心中也不焦急,耐心的等著。


    兩分鍾時,四個身著半縷的妙齡女子,率先頂不住濃煙的攻擊,捂著嘴從洞內跑出,渾身上下皆是黑煙留下的粉末,看起來淒慘至極。


    五分鍾時,又有兩個女子,瘸著腿從裏麵奄奄一息的爬出,她們先是忐忑的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最後才在苦工鄙視的眼神下,劫後餘生一般的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七分鍾時,三個身著苦工滕服,但臉上卻帶著一股奸猾的男子迫於煙霧越來越濃,隻好用濕布巾捂住口鼻,一路蒙著頭妄想衝出來。


    隻可惜剛跑出來,外麵的路還沒看清楚,便被一擁而上的苦工當場打了個半死,在地上連連哀嚎。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式。


    全程,蘇摩隻坐在門口的石頭上,靜靜的看著,心中慢慢歸整這些人的陣營。


    既不出聲打擾,也無任何阻止之意。


    通過這些苦工對於出來之人的反應,其實就能看出來山洞內的基本人群畫像。


    像是之前第一次跑出來,伺候劉氏兄弟的四名苦命女子。


    苦工群體第一時間就分出了一批人進行照顧,不僅對其沒有惡言相對,反而是急切的迎上去,又是遞水,又是送上樹葉擦臉,態度極為友好。


    顯然這些人應該是山洞內的最底層,往常被欺壓的最狠的一批。


    當然,也是被哄騙過來最善良的一批人。


    而後麵出來的兩名瘸腿女子,其出來不僅要看所有人臉色,還要被這些人鄙視。


    應該是山洞內的第二個層次,委曲求全。


    她們可能為了一口吃的,有可能為了其他方麵的原因,暫且背叛了底層人群,選擇靠向了惡人。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她們也隻是想要活下去,但不妨礙他們對這種行為表示鄙視。


    但唯有最後出來的三個男子。


    不僅沒有享受到半點優待,反而還遭受了苦工們的暴打。


    顯然是山洞內第三個層次。


    其人不是為虎作倀,就是狐假虎威,是徹底背叛了苦工群的奸猾者,罪刑和外麵的人不相上下,甚至更惡劣一些!


    “層層剝削,層層壓榨,再施以小利分化人群,達成自己的土皇帝美夢”


    “這兩人,該死!”


    心中記著時,一直等到十分鍾過去,裏麵再無半點人影後。


    蘇摩站起身,抬手指使所有人熄滅麥草。


    能堅持這麽長時間,要麽代表著裏麵有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劉氏兄弟早早跑路。


    要麽是他們有一套完整的裝備,可以免除黑煙的襲擾。


    再燒下去,也無濟於事。


    “你在這裏守著,我進去看看!”


    “唔...”


    看著所有苦工擔憂的眼神,蘇摩想了想,做出一個讓眾人放心的手勢後。


    貼著牆壁,小心翼翼的往裏麵飛掠而去。


    作為主洞穴,內裏的空間自然是不小。


    通過不算長的甬道到內部,便能看到劉氏兄弟平時生活起居的地方。


    “豁,在這山洞內部竟然還能開辟出來一處客廳!”


    石桌,石凳,一些看起來就像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打造出來的特殊裝置。


    再加上掛在牆壁上的各種刑具,客廳的空間不小,至少有百平米往上。


    通過這裏。


    再往後,則是三個不同的小洞穴。


    洞穴的正上方分別寫著休息,吃飯,儲物三個大字。


    字體歪歪扭扭,不成字型,一看都知道是出自劉氏兄弟之手,粗鄙至極。


    “怪不得這廝將自己的位置選在這最裏麵,果然有能出去的密道!”


    剛被煙熏完,按理說裏麵的空氣應該是燥熱嗆人。


    但實際上。


    蘇摩仔細一感受,便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微風順著山洞盤旋,帶來些許寒冷和清新。


    順著這股感覺。


    步入最左邊的第三個標注著儲物的山洞內部。


    蘇摩低下身仔細一查找,很快便發現,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床下方,有一個合攏,但沒有完全密封起來的縫隙。


    輕輕一推,便露出可容納正常成年人蹲下身子前行的漆黑通道。


    呼...


    呼...


    因為內外氣壓不同,洞口打開的瞬間,一股外界的新鮮寒冷空氣便從中傳來。


    顯然,從這裏進去,不用多時就能直達雪山外界。


    “這倒是跑得快!”


    見機不對,撒腿就溜。


    盡管手裏有槍,劉氏兄弟也依舊半點抵抗的想法都沒有,極為光棍的選擇了直接跑路。


    這般做派,倒是讓蘇摩頗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蘇摩倒也沒大膽到直接從這裏追出去。


    按照原路返回。


    在指使高個女子帶著苦工們,看好這個洞口後。


    很快,蘇摩又回到了山洞外的小平台上。


    “裏麵的人已經被我收拾完了,劉氏兄弟二人順著密道逃走,我現在去追,你可以進去了!”


    招呼矮個女子一聲,蘇摩手腳並用,快速利用軟梯上了平台。


    此時。


    從洞內衝出去的黑煙還沒有完全散盡,按照地形推測。


    極為簡單的,蘇摩便找到了主洞穴通往外界的小道盡頭,順帶還找到了兩條留在雪地上的清晰步伐。


    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到了這種逃命的時刻,劉氏兄弟分道揚鑣,選擇了兩個相反的方向,是個很聰明的選擇。


    然而。


    經過一番細致的打量,並且觀察了兩人腳步的共同之處後,蘇摩卻是不急不緩的笑著停下腳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這回我看你們怎麽跑”


    兩人逃跑的方向雖然不同,但實際上,他們的目的地卻是一個!


    下山!


    逃離東隴山!


    從這裏往後麵的第三個山頭過去,必須要經過背風坡,也就是大平台所在的一麵。


    但知道這裏有敵人,就算他們想要逃也沒有任何辦法。


    隻會,也隻能選另一麵,也就是護衛隊上來的方向。


    不出意外。


    當兩人自認為會逃出生天,脫離險境時。


    驚喜便會到來!


    判斷清楚,夜裏山路危險,蘇摩索性也不再去追,而是又順著原路下到了平台上。


    拿來堆放在山洞門口的麥草,這一次蘇摩自己親手帶到了大平台上,將其點燃。


    熊熊烈火燃燒,伴隨著濃煙遙遙而起,開始在山風的吹拂下左右飄搖。


    宛如這處山崖領地的命運一般,開始由最初的冷靜枯寂毫無希望,漸漸的升起希望火焰。


    也不進去打擾內裏的苦工對著已經放倒的歹徒報複,蘇摩就這麽坐著火堆前,靜靜的等著。


    半小時。


    一小時。


    ...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便來到了夜裏十點出頭。


    忽的。


    聽到山峰上頭出現一些響動,蘇摩剛一抬頭,便徑直的瞅到了探出頭來的封天民。


    兩人四目相對,盡皆是帶上了一絲驚喜!


    “天民,上山路沒事吧,隊伍還整齊吧!”


    “所長,我們在上山路上,抓到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手裏還有槍!”


    第一時間。


    雙方接觸。


    等到聽著對方嘴裏的第一句話,兩人一愣,倒是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喜悅,哈哈大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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