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地勢修建的堅固堡壘,像是大風天的一摞紙片,被飛速剝奪掉防禦外殼,將整個基地,赤裸裸展示在眾人麵前。


    驚愕的不僅僅是後方的希婭特她們,處於指揮部,本來全副武裝的卡勒特,也都一副大白天見了鬼的表情。


    四麵山崖互相傾斜,將這塊懸空基地,生生架在了空中,像一塊碳火中炙烤的牛排。


    眼前這位手持金書的家夥,到底是人還是神?


    “皇女!”


    飛燕激動無比,眼淚差點流出來,一個鋼筋鐵骨的囚籠內,身著紅白色宮裝的艾麗婕,小臉灰跡黯淡,頭上的發簪也已經折斷了,隻有一雙大眼睛還保持著明亮。


    但是,皇女旁靜坐的蘭蒂盧斯,卻讓所有人都忌憚,不敢向前。


    身材魁梧健壯,麵有橫肉,頭發垂落至肩膀,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在無法地帶提起他的名字,都能讓小兒止哭。


    一身強橫的能量裝甲,同時在體表生成了紅色護盾,健壯的雙臂上是特製的機槍炮。


    最令人驚駭不敢妄動的,則是蘭蒂盧斯後背上,一顆很熟悉的柱狀物體,赫然是毀滅性兵器量子爆彈!


    他和皇女的距離靠的如此之近,如果抱著一同玉碎念頭,引爆量子爆彈,整個阿登高地隻怕都要變為平地。


    蘭蒂盧斯對基地上天這一幕也有點錯愕,但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夜林居然在某個瞬間,感覺到了對方眼神掠過自己後,似乎有一種……自嘲的笑?


    但怎麽可能啊,他會為自己感到悲哀?


    和範·弗拉丁類似,蘭蒂盧斯同樣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曾經在第一次入侵皇都時,因為最高祭司貝雷安的英明抵抗,蘭蒂盧斯落荒而逃。


    途中因為糧草不足問題,他殘忍殺害了手下的補給官,然後帶著自己的精兵突圍,也是一個天生的惡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


    蘭蒂盧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用洪亮,但又古怪的聲音說道:“我在根特,就把這個皇女掐死,是不是就沒後續這麽多事了?”


    抓住皇女之後,安祖·賽弗要將其血祭在無法地帶,所以一來一回,耽擱了頗久的時間,直到馬琳下界求援。


    “並不。”


    夜林微微搖頭,用一種憐憫的眼神道:“皇女死了,諾斯匹斯的貴族們,會立刻以複仇為名號,動用所有力量,消滅你們。”


    話音剛落,處在囚籠內的皇女丫頭,神色明顯有了變化。


    在前任最高祭祀貝雷安死後,她就像一隻木偶傀儡,被貴族院玩弄於掌心,若非鷹眼傑克特以及馬琳等人的堅定支持,她的處境下場,說不定會更慘。


    “也是啊,無論是武器水平,還是人數壓製,皇都都遠超卡勒特,雖然有那隻使徒作祟,但也不至於讓我們把皇女都擄走吧,第七帝國的勢力太分散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嘴角泛起一抹微笑,目光灼灼,盯著最前方的夜林。


    “有人聯絡我,要我殺了這丫頭,往後榮華富貴,任我索取,你想知道是誰麽?”


    “不想。”


    “為什麽?”


    “因為不需要。”


    “這樣啊。”


    蘭蒂盧斯一改凶惡的模樣,反而語氣和善,眼神不自覺有了點追憶:“不愧是你啊,那麽你猜,我為什麽不把這丫頭殺了麽?”


    “為什麽?”


    這次輪到夜林有些皺眉了,他曾猜測是蘭蒂盧斯和諾斯匹斯的貴族院有所聯絡,皇女作為三方之間周旋的籌碼,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但剛剛蘭蒂盧斯居然直言坦白有貴族聯絡他的密事,也就是說,他對貴族們給予的條件壓根都不在意,他有一萬個理由捏死皇女才對。


    “因為!”蘭蒂盧斯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彩,低聲冷然:“因為我想見你!傳說中,能夠刺破最終使徒心髒的試煉之刃。”


    他和蘭蒂盧斯之間的距離不到十米,但小隊和卡勒特的人都因為先前的地震,離的很遠很遠,所以彼此的談話除了皇女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蘭蒂盧斯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森寒道:“根據那個女人所描述,我曾經以為我也是試煉之刃,但現在看來,我其實隻是塊磨刀石罷了,磨煉你,也磨煉臃腫的天界。”


    天界,在爆龍王巴卡爾死亡之後,的確已經走到了一種歧路的極端。


    機械統一化與貴族掌權,科技的發展水平陷入了極大的止步層次,鮮有讓人眼前一亮的發明創造。


    比起近千年一直都在戰爭與動亂渡過的阿拉德來說,天界近四百年,的確有些過於安穩了。


    “我失敗了,但我也成功了,我用一個小小的卡勒特,用最低劣的裝備和素質參差不齊的人員,攻占過大名鼎鼎的神之都根特!”


    粗糙的雙手此刻握拳用力,蘭蒂盧斯內心極為不甘,近乎於歇斯底裏,他攪亂了天界安穩四百年的局勢,並在這場動亂中短暫的稱霸半個天界,足以揚名立威!


    名義上的卡勒特首領,綽號“黎明之眼”的安祖·賽弗,也不過是個死去十年的人,是他讓吉賽爾製作了機器人,然後自己在幕後,控製了整個卡勒特!


    但是突如其來的下界援軍,徹底擾亂了他一切的打算與計劃,並一路殺到了他眼前。


    就在現在!


    “預言,該死的預言,在十幾年前,一個神秘的黑袍女人就說過,我雖挑起戰爭,但並不是最強的試煉之刃。”


    天界魔法斷絕的年代,關於魔法中最奇妙的“預言”,大都持一種強烈的懷疑態度。


    預知未來?


    聽起來未免太笑了。


    然而蘭蒂盧斯此時卻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在很久之前的預言,最強試煉之刃的傳說,極有可能是真實的。


    他自己,隻是一塊磨刀石罷了。


    “沒心情和你閑扯預言,放開皇女吧,我個人允諾你,不會像巴比倫一樣,死的很難看。”


    夜林暗自皺眉,這麽近的距離,他也沒十足的把握,能讓皇女在量子爆彈的威脅中安然無恙。


    更重要的是,那些誌同道合,意氣相投的漫遊槍手們,也在阿登高地參與這場戰役。


    於情於理,自己都要盡量護他們周全。


    “嗬嗬,你認得這東西吧,量子爆彈,能夠夷平大半個阿登高地。”


    事到如今,蘭蒂盧斯突然不慌了,拍了拍後背上的武器,也是最大的籌碼和底氣,眼神凶惡問道:


    “既然,你就是傳說中的最強試煉之刃,那麽告訴我,二十多年前,發出預言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你應該認識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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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語氣非常不爽,這種被“預言”證實,仿佛人生被完全操縱的感覺,讓作惡多端的蘭蒂盧斯,心頭都極為窩火。


    仿佛自己就是一個工具人,一個牽線木偶,被隨意拿捏的棋子!


    “這個,我的確認識她,或者說非常熟。”


    “那她是誰?哪裏人?到底什麽身份?”


    夜林伸手撓了撓頭,突然有點靦腆和羞澀,嘿嘿傻笑:“占卜師艾麗絲,我妻子,很溫柔體貼,賢惠多才,音樂的造詣為一絕。”


    “哈?你吃老草?”


    蘭蒂盧斯猙獰的表情猛然一窒,隨後眼神變得極為怪異,有點愣住了,也有點玩味。


    那個神秘的黑袍女子,雖然當初從手臂的肌膚看出來很年輕聲音也柔和,但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所以按時間推算,現在那個黑袍女子,如今怎麽也是近五十歲的婦女阿姨了吧。


    合著這位最強試煉之刃,居然是傍上富婆能人,不想努力了那種?


    “嗬嗬……老婦女,你也下得去手。”


    扯了扯嘴角,蘭蒂盧斯張了張嘴,又突然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一臉的橫肉直抖。


    因為如果有的選擇,隻要能夠對方這麽強大的實力,他也不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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