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斑駁痕跡的古舊祭壇,由堅硬如鐵的特殊礦石構成,銘刻著繁瑣的魔法線條,祭壇兩側各有一座高大威嚴的雕像。


    一座雕像持雙劍,一座雕像執戰矛,樣貌凶神惡煞,猶如怒神注視,來者俱都不寒而栗。


    阿拉德大陸極負盛名的傳說之一,如果想突破自身的極限,想要挖掘自身的潛力,那麽就來極限祭壇吧!


    隻要你的表現足夠優異,那麽你就會獲得不菲的獎勵和好處,而且入場門票也很簡單……你的生命。


    繼承了貝利亞斯純血的清夜,在祭壇一角調養著自身狀態,手中緩緩滑動著黑色檀木的念珠,瘦瘦高高的身軀滿是傷痕,衣著有些破爛。


    另一邊,幸存的高階偽裝者,繼承了絕望之泰瑪特力量的“侵蝕者”特蘿卡,至今沒能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盯著黑色大地的方向滿是不可思議。


    偉大的混沌,從昨天傍晚開始,氣息就消失了,怎麽可能,她所信仰的“神”,不在了。


    特蘿卡微微心慌,作為古代偽裝者,就算繼承了絕望之力,她又如何在這個時代立足。


    而且該死的清夜,覬覦絕望的力量,無恥對她進行偷襲,若非她是古代偽裝者,戰鬥經驗豐富,險些就被清夜得手殺死。


    此地的主人似乎是一位墮落的天使,他的天使羽翼已經消失了,但力量非常強大,以她自己的理解來說,對方恐怕和巔峰時的絕望估計相差無幾。


    阿伽門農製止了兩人的戰鬥,並把清夜帶到了極限祭壇,他對這個人類的靈魂很感興趣,而特蘿卡之所以也在這裏,目的是為了殺死清夜。


    她可不是什麽賢良淑德的女子,被人暗算偷襲還會忍氣吞聲,她的心,早就死在幾百年前那場村莊大火裏麵了。


    亡者峽穀的霧氣猶如撥雲見月,向兩側翻湧分開,聖者米歇爾出現在祭壇邊緣,稍微打量了一下陰森清冷的環境,呼喚道:“阿伽門農……”


    片刻的凝滯,峽穀深處飄來一道高大雄偉,氣息墮落的身影,“米迦勒大人。”


    阿伽門農的服飾是金燦燦的神聖長袍,但衣袍下的軀體卻宛若虛無,空洞漆黑,隻有兜帽中亮起兩點眼眸的靈識之光。


    “你還是沒能找到答案麽?”米歇爾問道,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對方。


    光輝天使阿伽門農,知道這個名字的並不多,即使教團最古老的古籍也隻有隻言片語的描繪,神秘的天使,似光非光,徘徊在亡者峽穀一帶。


    他有時會賞賜別人非凡之物,也有時會取走對方的靈魂。


    阿伽門農墮落的曆史,要遠在暗黑聖戰爆發之前,或者說在團長的“創世紀號”抵達阿拉德之前,他就已經在這裏沉睡了。


    也就是說光輝天使的降臨,最低在兩千年前,和災岸王國的寒冰天使是一個時代的存在。


    不過阿伽門農的位階和炎天使赫爾索斯,災岸王國遺跡的寒冰天使,都是同一個地位,遠遠不如崇高的大天使·米迦勒。


    “我好像理解了很多,卻又感覺一切模模糊糊。”阿伽門農抬頭眺望遠方,初升的太陽柔和溫暖,傾斜的光線照耀著生靈萬物。


    “我在這裏注視了幾千年,我試著用冷酷的光創造絕對的黑暗,卻無法阻止每一天黎明的到來。我用溫暖的光吞噬黑暗,也仍舊無法遏止黑暗的侵蝕。”


    阿伽門農在迷茫什麽,又因為什麽導致自身陷入半墮落狀態,匆匆趕來的夜林等人不得而知。


    有的時候,很多問題其實沒法用文字來直觀的表達,阿伽門農在尋找著很多他想要的東西。


    月娜對阿伽門農懷有一份感激之心,作為小隊第一個踏破傳說境界的人,遺失的聖遺物布裏歐納克,就是阿伽門農所賜予,在她成長的過程中給了很大的幫助。


    旁觀的夜林欲言又止,很想給他解釋一下行星的自轉公轉等一些基本的天文常識,又覺得氣氛有點不太適合,說出來會比較尷尬。


    “米迦勒大人,您從未停止過腳步,又是為了什麽?”穀噽


    在稱呼上,阿伽門農一直喊的是大天使·米迦勒的名字。


    “隻要還有向往光明之人需要我,我就不會停下前進的路。”


    華美神聖的衣袍下雖然看不到阿伽門農的麵容,但他似乎是在笑,至心至聖的天使米迦勒啊,曆經人世百態的磨難和肮髒,哪怕被人唾罵擯棄,自身仍意誌堅定如鐵,無暇放光,他為之自愧不如。


    但阿伽門農知道,米歇爾其實是很孤獨的,他是過往時代的“殘黨”,是佩魯斯帝國還未徹底埋葬的最後見證者。


    五聖者隻餘一人,往昔的戰友化為一捧黃土,早就逝去……在宿敵奧茲瑪隕落之後,他的心也逐漸被空白所充斥。


    如今來看望他這個天國的老朋友,算是聊以慰藉罷了。


    “有想過回歸天國麽?”米歇爾問道,然後看了特蘿卡一眼,忽然有點發呆,居然有一張熟悉的麵孔。


    “我的光芒已經有一半陷入黑暗,羞愧於天國的聖潔。”阿伽門農坦言,雖然極限祭壇並非強迫別人登台挑戰,一切都遵循自願的原則。


    但是數千年以來,他偶爾蘇醒之時,還是取走了一些自不量力之人的靈魂和心髒,有違天使之聖潔,褻瀆了神的光輝。


    阿伽門農是模糊在善與惡中的天使,挑戰試煉成功之人感激他的賜予,不幸落敗之人驚慌他的威嚴。


    隨後,阿伽門農指了指飲用過純血的清夜,“他的靈魂很有趣,明明漆黑不堪,卻自以為心向光明,是救世之主。”


    清夜睜開了眼睛,暗惱自己沒能偷襲殺死特蘿卡,否則獲得了絕望之力的加持,他也不至於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我所信之念,是創造一個無痛無傷,無憂無慮的極樂淨土!”清夜的執念很深,這是他自以為領悟到“神非萬能”的真相以後,自己所蛻變出的絕對真理。


    “居於天國的神,也有過煩惱。”阿伽門農搖頭。


    委婉一點來說,清夜有著崇高無上的意誌和理想,但直白一些的話……清夜更適合去和不會思考的石頭作伴。


    生命萬物從會思考開始,就誕生了本能的“欲望”,渴望水和食物,渴望精神得到滿足,路邊的一株野草,也在更努力紮根和舒展葉片,需要更多的水和陽光。


    原罪屬性,並不是一種貶義,關鍵在於如何應用它,克製原罪的過程,會讓人類的靈魂得到洗禮升華。


    阿伽門農抬起似鐮似矛的巨大武器,閃爍著攝人心魄的黝黑光澤,“若人人向往美好,追求幸福,互相謙讓,互相施恩,那麽整個世界就與極樂淨土無異,而你,卻打著一種高尚偉大的幌子,不斷索求更強大的力量,是為虛偽和貪婪。”


    清夜瞬間滿額頭冷汗,手中的念珠都炸飛了,他感受到了一種生死危機,阿伽門農並未徹底墮落,他隻是有著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


    凶獸的力量呼喚而出,凶獸的投影隻剩下三個了,化為具象形體,煞氣鋪天蓋地,驚動了整個亡者峽穀。


    阿伽門農置若未聞,猶如審判的天使,冷漠無情道:“你奪取純血,偷襲絕望的繼承者,妄圖更快捷的變強,是為懶惰和妒忌,你的心虛偽不堪,卻自以為救世之主。”


    巨大的武器動了,凶獸的虛影短暫遏止,旋即就被摧枯拉朽覆滅幹淨,隻是一點投影,如何擋得住真正的天使。


    “啊!”


    清夜的慘叫戛然而止,他的頭顱被割了下來,旋即與身軀一起被火焰焚燒殆盡。


    而阿伽門農的聖槍武器上麵,絲絲黑暗的繩索捆綁著清夜不斷掙紮的靈魂,“你會是我的第十二個仆人,在峽穀永恒眺望白天與黑夜。”


    若世上真的有向往極樂淨土之人,那也一定是用行為和意誌貫徹始終的米歇爾,而不是嘴上滿口光明,實則覬覦更強大力量的清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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