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帶瀑步隆隆地咆哮、噴湧,抖出一縷白煙,用萬斛晶珠閃出一道銀白色的狂顛。飛流瀉入潭中,水珠四濺,如雲漫霧繞,分辨不清哪兒是水,哪兒是霧。


    我跟胖子兩人走上前去看著在此處傾瀉出去的水流,從五十米的簸箕背上一傾而下,像一麵水晶簾子,水落潭中,轟然作響,煙霧騰騰,濺起億萬顆珍珠。如同一群猛虎,突然驚醒,咆哮著衝下山崗,雄威響若雷奔走,猛湧波如雪卷顛。


    “我的天啊,這裏怎麽還會有瀑布,人要是掉下去的話且不就是死翹翹了!”胖子臉上寫滿了震驚。


    看了看前方騰騰升起的水汽,我倒是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一路上這樣的景色不知道看了多少處,隻不過能在這寂暗陰森的地下水道看到瀑布,心裏頗有些詫異罷了。


    看著如飛鏈似奔湧而下的懸泉瀑布,我突然就注意到了在瀑布的掩蓋下似乎有一條路貫穿過來,像是一條專門的通道。


    這是一條天柱形的狹長甬道,路麵上不知是被水流衝刷還是年代久遠的緣故,出現了很多斷裂的地方,就在路的兩邊還隱藏著各種機括,類似於鍾表裏的齒輪和轉盤的結構,上麵的機械式結構一環扣著一環,在水流的衝擊下齒輪和轉盤跟著轉動,產生巨大的動力。


    這時我才發現那條甬道上並不是斷裂的痕跡,而是人為的將其截斷的。在齒輪和轉盤的帶動下甬道也隨著移動,或向左平移,或向右平移,或向上平移,或向下平移。


    真正甬道合在一起的時間隻不過短暫的幾秒鍾時間而已,憑我跟胖子是絕對沒辦法過去的。相反,一旦貿然衝上甬道,在短暫的幾秒內無法順利通過的話,也根本沒有時間跑回來,最後甬道移動到鋸齒和轉盤的位置時,除非你會穿牆術,不然就等著被絞死吧。


    “胖子,你能跑過去不?”我朝著那邊甬道努了努嘴。


    胖子一看,頓時使勁搖了搖頭,“你可別逗我,還沒等走兩步就得被碾成番茄醬了,要不....你試試去?”


    我朝他翻了翻白眼,“我要是特娘的能過去還問你幹啥,那咱倆誰都過不去咋整,擱這裏幹瞪眼啊。”


    我們兩個大眼瞪小眼,瞅了半天,誰也想不出法子來過去,便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兩個人席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胖子居然把火給生了起來,劈裏啪啦的火苗聲不絕於耳。


    “我說胖子,你可真是到哪兒都忘不了吃啊。”


    “呸,瞧你這話說的,整的跟我不講咱們之間的戰鬥友誼似的,”胖子一臉振振有詞地說道,“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反正一時半會兒咱們也想不出什麽轍,也跑了一夜了,外麵天都該亮了,休息完說不定就有辦法了哩。”


    我一想也是,從破廟走到現在還一直沒來得及休息,便跟著胖子一塊撿石頭把固體酒精的火堆起來,搭建了一個簡單的篝火,然後我又拿出幾塊幹癟癟的籽粑放在固體酒精周圍的石頭上烤著。


    不一會兒籽粑上就開始騰騰地泛開熱氣,蜂蜜和油酥的香味四下裏漫出來,還沒有烤好胖子就已經饞的直流口水了。我們兩個人一隻手拍打著對方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是爭搶數量不多的籽粑往懷裏麵揣。那籽粑香噴噴的,咬上一口滿嘴留香。


    ......


    四周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偌大的木床上,床上還躺著一個人,我仔細一看,床上的女孩在不停地抖動著身子、搖晃著腦袋,卻晃不走周圍令人發慌的恐怖畫麵。


    周圍,行屍走肉般的陌生人抬舉著雙手在慢慢靠近床上麵如白紙的女孩,眼睛裏都是血,走近,走近,再走近....這群行屍走肉伸出蒼白的雙手,圍著女孩,圈子越來越小...


    “住手!”我驚呼了一聲,“你們都讓開,滾開啊——”


    我瘋狂的朝著床上的女孩靠過去,想要用身子護住她,不讓周圍那些可怕的行屍走肉接近。盡管我自己也是怕得要命,但為了女孩的安危我決定豁出去了。


    奇怪的是,當我的雙手伸出去推搡那些行屍走肉的時候,居然從它們身體穿透了過去,當觸碰到女孩的時候也是同樣的一穿而過,就像是麵對一團空氣一般。


    “姑娘,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用手在女孩的眼前來回晃了幾下。


    蜷縮著身子不停地往木床的角落裏瑟縮著,床上行走的時鍾滴答滴答的響著,像是一首催命曲。


    顯然,女孩對我一點反應沒有。


    “讓開!”


    女孩嚇得從床上彈了起來,隨即這群行屍走肉一撲而上,女孩便消失在角落裏麵,尖叫聲戛然而止....


    “啊——!”


    一夜驚夢嚇煞人,夢魘沉沉汗一身。


    我驚叫了一聲,發現還是在做夢,一摸額頭,發現早已經是一身冷汗。


    “都消失了麽....?”我大口喘著氣,頭腦渾渾噩噩的,仍然是心有餘悸。


    “你沒事吧....秦蓁,怎麽打個瞌睡還能做起噩夢來了。”胖子見我一臉驚魂甫定的難看臉色,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我還好,”我朝胖子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一個夢而已,緩一緩就過去了,不用擔心我。”


    “哦,”胖子點了點頭,又道:“其實噩夢都是跟現實裏反著來的哩,我以前的時候也經常做噩夢的,我夢見自己出現在一片陌生的繁華街道上,身邊的行人旅客來來往往、忙忙碌碌,但是他們都會熱情地跟我打一聲招呼,然後竊竊私語著離開,我腦子裏隻是一片空白,我很清楚這是夢,但就是走不出來。後來每次醒來我也就習慣了,往往心裏麵越惦記著什麽就越會做什麽樣的噩夢,秦蓁,你最近是不是惦記著什麽呢?”


    “額...”


    我撓了撓頭,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太好回答哩,難道說我最近一直惦記著那個人?也不對啊,我怎麽沒有感覺出來?


    見我一臉矛盾的表情,胖子莫名其妙的嘿嘿笑了兩聲,便不再追問了,話頭轉到了另一個問題上,“秦蓁,剛才你打瞌睡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如果能辦成的話,前麵這條甬道興許不用我們過去了。”


    “啥主意...怎麽做?”我急忙問道。


    胖子有些支支吾吾,似乎不太好開口,隻是問了我一句,“秦蓁,你水性還算可以吧?”


    不知為何,我心裏突然咯噔一聲,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胖子肯定沒憋啥好主意。


    “水性一般,說吧,你想讓我幹什麽去?”我硬著頭皮問道。


    “我想,如果從甬道這邊的扶手上釘上登山繩,然後派一個人帶著登山鎬順著瀑布的懸崖下到下麵的湖泊裏,從水裏麵趟過去,把繩子帶到對麵的地方,然後再上去把登山繩固定在甬道另一頭的扶手上,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學著過鐵索橋的那次一樣,攀著繩子通過這條甬道了。”


    “感情你這就是惦記上我了唄,那你咋不去牽繩子哩?”我斜著眼問了一句。


    胖子訕訕的撓了下頭,“我這不是胖嗎,你讓我順著繩子下懸崖那可真是要我老命啊,再者說了,下麵的水流還挺急的,我這法子也是臨時想出來的主意,確保不了萬無一失,要是出了事情的話,你能把我拉上來啊?這種事情啊,還就得靠你這樣身手靈活的大哥去嘛,你不是常給自己叫及時雨嘛,現在不為梁山兄弟犧牲一下自己啊?”


    “嘁——那好吧....既然胖子兄弟你都這麽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走一趟唄。”


    我也沒再矯情,說去就去,跟著胖子把他背包裏的登山繩掏出來,一共兩根。還有一柄折疊登山鎬,正是因為隻有一把登山鎬,所以我們隻能一個人先通過這條甬道而不是兩個人一起過去。


    將登山鎬拚裝好後,胖子將兩根登山繩在甬道扶手上捆好後,用腳使勁踹了兩腳,看上去還算結實,並沒有晃動的跡象。


    “臥槽,胖子你可輕點使勁吧,可別原本挺結實的繩子,讓你給兩腳踢鬆嘍。”


    胖子嘿嘿笑了笑,然後直接往一根登山繩上綁好石頭,隨後丟下瀑布下麵的湖泊裏去。另外一根繩子拽過來往我腰上捆,從腋下纏過,不過不再是蝴蝶結式的扣子了,而是直接係成死扣。


    胖子說係活扣的話怕我在水裏麵被淹的時候一激動、一撲騰再把繩子給解開,然後讓瀑布給衝走。氣得我往胖子屁股上追著踹了兩個鞋印子,直罵他死烏鴉嘴。


    我拽了拽繩子,便拽著登山鎬從懸崖上一點一點往下跳下去,之前接受過一點關於攀岩的知識,所以登山鎬和滑繩、下崖這些基礎要領掌握的還算可以,一路下去有驚無險,並沒有直接從崖壁上直接摔進河裏。


    “隆隆隆——”


    耳畔繞梁著瀑布一衝而下的巨大響聲,震耳欲聾,像是千軍萬馬在嘶吼、在咆哮,一陣陣擊打落石的水聲像是一個個富有節奏的鼓點,咚咚的敲打著你的心房,連呼吸都會跟著急促起來。


    從下麵仰望這掛懸天飛瀑,沿著峭立的陡壁飛瀉而下,頓時拋灑萬斛珍珠,濺起千朵銀花,噴珠飛雪,像是一條白玉龍在飛舞。瀑布不停的撕裂,又不停的融合在一起,周圍水流拍打著岸石,發出的巨大聲響使我隱隱有些耳鳴,裏麵全是嗡嗡的聲音。飛濺的水花瞬間變成嫋嫋的白煙,繼而揮散,周而複始。


    壺瓶飛瀑布,泉口落桃花!


    我不禁看得有些癡癡然,一時間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走神的一陣功夫,一陣更為急湍的水流衝擊過來,我的身子一陣晃蕩便栽倒在水裏麵,嘴裏麵嗆進好大一口水,我鼻子頓時一酸便打了個噴嚏。


    “阿嚏——!”


    我拽著繩子又從水裏麵重新站起來,頭發全都濕透了,斜長的劉海耷拉下來有些狼狽。


    “秦蓁——你沒事吧,不行的話我把你先拉回來。”胖子扯著嗓子在上麵吆喝了一聲,在隆隆的水聲中險些被遮擋住。


    我知道在下麵說話胖子也聽不見了,索性就抱過那根綁著石頭的登山繩,胖子一看就能明白我想幹什麽。


    踏著水流走了兩步,流速很快,腳底下還有些濕滑的苔蘚,我有些站不穩,但還是咬著牙往前走上了幾步,腦袋裏麵嗡嗡的一片空白。


    正往前走著,我便感覺腳下一空,下麵是一條幾十米高度的深溝,我頓感不妙,身子不由自主的朝著水深處跌進去,連帶著繩子嗖嗖嗖的往下拽著。這裏的水勢更急、更擠,如千軍萬馬過河一般洶湧澎湃,排排水浪霎時撞在我不受控製的身體上,我一口氣嗆進了好幾大口水,肺裏緊的難受要死。


    意識有些朦朧的時候我見到腰上的繩子在一點點的收緊,不是繩子到頭了,而是守在瀑布邊上的胖子見到我被水淹沒,uu看書 ww.uunshu.co頓時手忙腳亂的往回拽繩子。就在我被憋得臉色發紫差一點就要撒手走的時候,腦袋終於冒出了水麵,一口新鮮的空氣湧進肺裏,鼻腔裏排出汙濁的氣體,大腦頓時清醒了過來。


    “呼——”


    我長舒一口氣,貪婪的吮吸著,心裏麵一種重獲新生、大難不死的快感,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回爬了,好在胖子肉多力氣大,愣是一點一點把我給拽了上去。


    “你小子,剛才可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要沒了呢。”胖子臉上有些緊張。


    我挪到有火堆的地方開始抖擻身上的水珠,全都是濕漉漉的,鞋子走起路來也是呱唧呱唧的響。


    “靠,你還好意思說哩,這種玩命的事兒我還能活著回來就不錯了,你是不知道下麵水有多深、多急....不行不行,你這法子行不通,咱們呐,還是另外想轍吧。”


    我們兩個圍在火堆邊上,都是一臉愁容,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過了一會兒。


    “胖子,你聽見什麽聲音沒有?”我湊近胖子悄聲問了一句。


    “什麽聲音,我咋沒聽見哩,你耳朵沒讓水給泡出毛病來吧?”胖子豎著耳朵聽了半天,然後一臉狐疑的看向我,還要動手揪揪我的耳朵看看有沒有進水。


    “去去去,先別鬧,真的有聲音,你仔細聽。”我一巴掌拍開了胖子的‘鹹豬手’。


    “好好好,我再仔細聽一聽。”


    地下水道的極遠處,隱隱有一陣細微的響聲,杳杳傳來。


    “嗒嗒嗒....——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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