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長老開恩,謝大長老開恩!”羅西三叩九拜,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張剪裁字塊拚貼而成的怪盜預告信,打著血油燈,眉頭緊鎖的檢查,嘴邊還低聲的反複試讀,唯恐發音錯誤詞不達意引起誤會,態度極為誠懇。


    “怪盜,留,前些日子烏朋先生在遺忘海港海域找在下借取賞玩秘寶一事,在下十分掛懷。前些日子得知您走得匆忙,恰好在下有數樁約會在身實在無法開脫,隻好長話短說,寄送預告信聊表心意。近日得知格裏森家族正是群龍無首,烏朋先生又有閉關修煉退隱之意,不如請烏朋先生親手血誓為證,將家族管理實權轉讓與我,賞玩秘寶一事,在下便不再追究。”


    羅西念到後麵一部分,故意停了停,而陰影烏朋明顯已經咬鉤,一股足以震撼身體平衡機製,讓人渾身發軟的精神波動從地下深處爆發而出:“還有呢?給我接著念!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東西,一招都接不住的廢物還敢要挾我家族大好晚輩,破壞我家族團結,接著念!”


    “……否則,在下將在三日之內前來與您會麵,順便帶走您那顆肮髒不堪唯利是圖賣友求榮損人利己的心。收集汙穢醜陋的心靈,是在下的一種癖好,請您一定不要介意,乖乖躺好,把、把自己洗幹淨一點,等我們前來提貨。”羅西結結巴巴的念完,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背心裏也出了一身的汗。


    “他要挾你們過來,是趁本尊閉關時期直接架空本尊,試探本尊的忍耐底限?”陰影烏朋渾身扭曲的漆黑團塊,在拍馬吹噓的安撫過後,再度膨脹變異了起來。


    “不、不知道,但是他威脅我們說,不管答不答應,必須要您親自簽字,否則直接殺掉逃跑的人,再派兩個人進來,還要把這些肮髒的手段都嫁禍在大長老的頭上。他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說是等到血油燈滅,就要殺雞儆猴對其他人立威啊!”凱維拉感覺羅西已經聊得有點疲憊,連忙學著語氣補了一句。


    “豈有此理,那你們下來便是,我倒要看看那群裝神弄鬼的怪盜有什麽能耐,敢在本尊眼皮子底下殺人。”陰影烏朋慢慢的隱去身形,漸漸變成半透明狀態,讓羅西和凱維拉下來。


    “這,大長老,那群怪盜擅長空間躍遷秘術,大長老雖然能夠以一己之力橫掃怪盜,卻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晚輩不受……”羅西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陰影烏朋暴躁的吼道:“是本尊的命令重要還是怪盜的命令重要?盡管下來,本尊自有秘術保你們周全。怪盜?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本尊的地盤鬧事,還妄圖篡位謀權?哼,本尊一日不死,爾等皆為下人,本尊給你的,才是你的,本尊不給,你搶也搶不走!”


    “這,好吧。”羅西和凱維拉對視一眼,望著越來越暗的血油燈,忽然覺得附近的精神力量一陣鬆懈,讓出一條寬敞自在的安全通道。


    “大長老果然厲害,有這股極強的精神力量壓製,弱者恐怕根本無法近身吧!”羅西眼看陰影烏朋主動讓路,不由得眉開眼笑,故意往正確的方向快速走了幾步,卻是頓感雙腿如灌鉛丹水銀,竟然是在盛怒的精神立場壓製中動彈不得。


    陰影烏朋得意的嗬斥道:“蠢貨,本尊讓你走,你才能走,不讓你走的路,強著往前擠什麽擠?真當本尊是頭紙老虎,會被小小怪盜趕得慌不擇路嗎?”


    “晚輩知錯,晚輩知錯,還望大長老指點迷津……”羅西哭喪著臉,像是完蛋了一樣哀求著。


    “哼哼,原路退幾步,三步一叩走直線,本尊現在正忙著修煉,可沒功夫把路改來改去。”陰影烏朋似乎特別喜歡這種主宰一個人的生死的感覺,要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


    會聽話搖尾巴討好主人的狗,可比隨時翻臉亂咬人的狼要強多了。當年總說,要培養家族的狼性狼性,結果沒有團結起來,反倒是被一群白眼狼咬著自己不撒手,真是白白浪費了多少心血。


    還好新血裏有幾個懂事開竅的,哪怕修為不佳,花幾錢銀子,養在身邊逗著玩也是極好的。


    這樣想著,陰影烏朋便打開一條隨意的通道,看著兩個後輩慢得像螞蟻,每三步一叩頭,一路走到熔岩血池的樹障之外,還真沒有少叩一個。


    “大長老,這血油燈就要滅了,您在那熔岩中間,晚輩們可沒辦法過去呀。”凱維拉眼看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語氣又焦急了幾分。


    “不慌,再等等。”陰影烏朋刻意用半透明的狀態掩飾著自身的存在,哪怕自身的意誌,在此時此刻已經能夠嚴重影響主體的意識,但此時還是需要一道信息交換工序,就像是權力過手必須簽字證明一樣。


    本體若是不答應,它便沒有自由的主宰權利做這些事,這也是它為什麽如此強烈的渴望成為真正的主宰,成為欲望的沉浸者與操控者,而不是站在一旁流口水的提供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血油燈在漸漸變暗,而漸漸收束的陰影卻沒了動靜。


    合理的緊張壓抑之餘,羅西也有考慮過強攻,雖然之前商議時都被否決了,但這種辦法其實也有可取之處。因為他知道,這熔岩血池並非真正的高溫岩漿,而是古代惡魔血肉潰爛變質產生的混亂火係力量。


    就像隕星墜落之後,霍格城的淡水水井中,都浸泡著吸附奧術能量汙染的鵝卵石一樣,這類混亂力量的具現實體化,成為足以傷人滅口的熔岩之血,也是因為多種複雜的能量鬱積在此地無法逸散,空氣中越來越高的力量濃度,就是可以利用的關鍵:隻要用不同的力量元素破壞能量實體的平衡,這熔岩血池就會瞬間產生能量爆炸。


    比如投入大量高亮度的海晶石,應該可以穩定產生奧術爆炸,但是這確實是下策,誰也不知道一名大師級巔峰的強者,在修煉突破的關鍵時期無法保護自身弱點,迎頭吃過一波奧術爆炸又是何等反應。


    不行還是不妥,演戲重要。羅西望著越來越暗的血油燈,台詞已經準備好了。


    羅西和凱維拉都很清楚,在已知很難殺死對方並抹去對方意識記憶的情況下,貿然在現實中展開傷害襲擊來製造破綻,總會留下許多難以圓謊的破綻。一旦對方的陰影與本體意識交流同步過快,識破了眼前的偽裝,這天大的實力差距,幾乎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大長老,我、我感覺怪盜要動手了,我的突然感覺好冷,可能要來不及了!”羅西在慌亂中大聲尖叫,悄悄使用獵人逼毒抗藥的技巧自我催吐,就像暈車一樣,扶著一處樹幹瘋狂的嘔吐起來。


    “我、我的頭也好暈……”凱維拉自知演技僵硬,隻好故作柔弱的扶額亂轉。


    “他敢!”陰影烏朋在本體那裏碰了一鼻子的灰,正想收束精神立場形成高強度防禦的時候,卻同樣感到一絲令人眩暈的空間波動,眨眼之間,兩個人就消失在自己麵前,連氣息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兩個熟悉,而令人厭惡的精神波動。


    黑色的獵人風衣,狂妄的眼神與古怪的麵具,腳下的空間波動不斷扭曲,抹去了耀眼的熔岩之血,逐漸變為陰冷而陰暗的草原林海。在這缺乏色彩的荒蕪之地,他們那輕蔑到毫不在意身份差距的眼神,卻如同劇烈燃燒的生命之火,自由肆意不受拘束,挑釁陰影烏朋暴跳如雷。


    “嗨,烏朋先生,或者我應該稱呼你為陰影烏朋?你真是傷透了我的耐心,對家族晚輩也沒有什麽憐憫之情,就算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將他們丟進了異空間,你也沒有能耐保住他們。”人格麵具之下的羅西,內心一片寂靜,他並不介意自己的手段和說辭有多髒,他隻是饒有趣味的盯著對方,像一隻盯著老虎的貓。


    “目中無人的小子,想自稱怪盜偽裝成義賊?看見了我的真麵目,還想活著離開?”怒火中燒的陰影烏朋,突然意識到此時已是在夢境空間,它多足蹄的、醜陋如縫合屍獸的扭曲麵容,早已沒了本體的模樣,而是徹徹底底的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肮髒、墮落,徹底失去常規生物的結構邏輯,宛如不散的噩夢中倍受世人詛咒的神職怪獸,令人想起那些忽然拋棄了信仰與規則玩法,突然以真身示人的舊日支配者。


    那混雜的血液,透過早已腐蝕的皮膚,緩緩滲入他的體內,讓惡魔之力的狂暴混亂與血族之力的冷寂沉悶交織在一起,在修煉秘法的催化下不斷凝結成新的力量,卻也擾亂了他的自我認知,讓他的內心遠離了人形,成為一頭迷失在欲望中的扭曲怪獸。


    “現在,你要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一陣令人心悸的波動掠過,緊隨其後的是不斷伸展的利爪與蜘蛛足腳一般蠕動的異數肋骨。


    羅西和凱維拉迅速後台,uu看書 .uukansu 但在這內心的冰冷荒原與遠山林海之間幾乎沒有多少掩體,一旦給這隻扭曲的巨型陰影怪獸擊破人格麵具,恐怕精神即會在這一瞬間同時滅壞,剩下的肉體則會迅速變成人性流逝枯竭的空皮囊,萬萬不得大意。


    好強!


    削金犁鐵的氣浪擦著衣袖閃過,夢境劇烈的震動之後,是撕開了荒原林海的蒼鬱假象,露出累累白骨與無盡怨恨的大地爪痕,連凱維拉在這瞬間甚至感覺人格麵具越來越不穩定,隨時都有崩潰收斂的可能。


    電光火石的一霎那,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身體的神經信號還未傳達完畢,卻是勝負已分。


    “內髒打擊,對內部結構不同的非人陰影是幾乎無效的,你的父親沒教過你嗎?”冷漠而輕蔑的笑,將羅西束縛在扭曲蠕動的肋骨之牢,用越來越多的眼和利齒之吻,漸漸貼近。


    “但是,你的這種行為,也是根本沒有經過本體簽字,他完全就不知道的,對吧?”羅西嘴角一陣獰笑,一塊脆弱而細小的碎塊,就這麽輕易的刺入了陰影烏朋的內髒區域。


    “用生命存在的意義做賭注,看來是我賭贏了。”


    眼看它腹部的虛無之孔越來越大,像微型黑洞一樣吞噬著身邊的夢境區域,羅西一看情況不妙,連執念是什麽也沒看看,果斷拽過凱維拉拔腿就跑。


    “卑鄙無恥的怪盜,竟敢戲弄本尊!啊啊啊!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托你的福,恐怕我們真得在這鬼地方堅持3天了。”凱維拉一路狂奔,“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不敢玩這麽大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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