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的鑾駕一出場,城下的叛軍立即沸騰了起來。


    “聖公萬歲!”


    “聖公萬歲!”


    “聖公萬歲!”


    十萬叛軍的喊聲,如同大海呼嘯一般,在江寧城的上空激蕩著,似乎要將那雲霄崩塌一般,無數的刀槍高高的舉了起來,交織出一片死亡的森林。


    這般氣勢,使得城頭上的守軍紛紛變色。


    唯有趙皓屹立在城頭,冷眼望著方臘,一陣腹誹:“穿上龍袍不像太子,換個馬甲,照樣不過一介草莽……”


    城中的守軍不過六七千人,不足叛軍的一成。所謂五則攻之,十則圍之,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就算利用巨大的守城優勢,堅持個八天十天的是有可能,時間長了根本消耗不起。


    叛軍大旗之下,方臘手扶鑾駕,拔劍而出:“攻擊!”


    嗚嗚嗚~


    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中,數以萬計的叛軍推著無數的攻城梯,如同潮水一般朝江寧城蔓延而來。


    “踏平江寧!”


    “踏平江寧!”


    “踏平江寧!”


    不過四五個月的時間,叛軍便席卷了六州五十二縣,那進攻的呼喊激昂而信心爆棚,叛軍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拚命的朝城牆之下湧來。


    隻是,王漢之這種經曆過大風浪的老油條,自然不會被方臘震懾住,刷的拔劍而出,厲聲喝道:“放箭!”


    那道蒼老卻依舊保持雄渾的聲音,蓋過了那洪水泛濫般的喧囂聲,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名宋軍弓箭手的耳朵裏。


    “放箭~~”


    弓弦繃緊的嗡嗡聲綿綿響起,霎時間,千餘支鋒利的狼牙羽箭已經破空而起,空中飛行了百餘步距離之後。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點般從天上紮落下來,挾帶起一片銳利的尖嘯,頃刻間降臨叛軍將士的頭上。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地鑽進了一名叛軍的頭顱,鋒利地箭簇自他的下巴穿出。有殷紅的血液自箭簇上滴落,這一箭竟是生生貫透了整個顱腔。叛軍帶著慣性往前奔行兩步,然後直挺挺地栽倒地。


    “呃啊~救救我~~”


    一名叛軍滾倒地聲嘶力竭地慘嚎起來,雙手痛苦地捂住胸膛,那羽箭的箭尾尚在嗚嗚嗚的顫抖,有殷紅的鮮血正順著他的指縫溢出,但他地求救聲根本就沒人聽到,無數叛軍仍如潮水般湧來,無可阻擋地將他踏了腳下。


    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無情地從天空上傾泄而下,缺乏防禦裝備的叛軍們完全無法抵禦箭雨的襲擊。就像是被割倒地麥子般,一片一片地倒了下來,隻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滿了叛軍的屍體,還有多的人倒血泊中,哀嚎求救……


    但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叛軍依舊蜂擁而前,瘋狂的朝城牆下撲來,一架架攻城梯搭上了城牆之上。


    激烈的攻城戰終於正式開始!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和擂木滾滾而下,將攻城梯上的叛軍砸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斷的從雲梯之上滾落下來。


    然而這一切絲毫不能阻止叛軍湧上城頭的勢頭,這隻受宗教和鬼神之說蠱惑的叛軍精銳,依舊前仆後繼、爭先恐後的往城樓上奔湧。


    大戰從上午一直殺到紅日西墜才止息,城頭上下,已被鮮血染紅了,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守城戰第一日,叛軍傷亡兩千餘人,守城的宋軍折損四百餘人。


    城高牆厚的優勢,使得攻守雙方的傷亡比大概在五比一左右,但是叛軍的兵力十數倍於宋軍,這是一場極其艱難的守城之戰。


    親自參與了第一場真正的戰爭的趙皓,疲憊的靠在城樓的梁柱旁,望著那城頭上下的累累屍骨,心頭一陣惘然。


    這一戰,如此慘烈,死傷的卻都是大宋子民,華夏同胞……


    **************


    攻守之戰,夜以繼日的在進行著,戰爭的烏雲籠罩著整個江寧全城。


    趙皓親眼目睹了那淋漓的鮮血,愈發重視這場守城之戰,親自以趙府少主的身份,聯絡了王家和謝家,以及江寧城內的富紳大戶們,組織了一場募捐活動,募集了足足二十萬貫,用於資助這場生死大戰,其中趙府便出資了三萬貫。


    有了二十萬貫錢糧的資助,王漢之的底氣也足了起來,開始在城中大量募集新兵,同時對那些戰死的將士,給予優厚的撫恤金,大大刺激了守城將士們的士氣。


    趙皓又與謝瑜、王玨召集了江寧城中的士子文人,組織了守城抗戰宣傳會,請大儒陸清為會長,在城內宣傳叛軍的凶殘,以及破城後對百姓帶來的後果。


    江寧城中的百姓,都是富庶小康之家,沒有兩浙路和江南路南部百姓的苦大仇深,在一幹士子文人的巧舌如簧的宣傳之下,將城外的叛軍完全當成了妖魔,生怕一旦城破之後,遭遇到屠城的後果,也紛紛自發行動起來,協助官府搬運守城物資,送水送飯,拆除一些廢舊的房舍,為守軍提供擂木和滾石。


    除此之外,趙皓又經得王漢之的同意之後,說服王府和謝府一起,三府派出四五百名家將家奴,協助官軍維持城內的秩序,避免城內生亂。


    一連串的舉動,使得王漢之幾乎是感激涕零,讚歎道“公子不愧天潢貴胄,真江寧城之福也”。


    接下來的四五天裏,城外的叛軍如同瘋了一般的朝江寧城發起進攻,攻守之戰達到了白熱化,但是在江寧城守軍將士的頑強的抵抗之下,始終未能得以攻上城樓。


    是夜。


    江寧城府衙。


    王漢之枯坐案後,眉宇深鎖,接下來的守城之戰,頗有些讓他一籌莫展。


    守城已是第七日時間,雖然叛軍攻勢如潮,但是江寧城依舊固若金湯,隻是……守城的箭枝卻已是不夠用了。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忽然響起,打斷了王漢之的思緒,抬頭看時,卻是江寧府通判李宇。


    李宇衝王漢之拱了拱手,語氣凝重地說道:“府尊大人,府庫之內原有箭枝五萬,如今隻剩八千不到,最多再支持一日,恐怕便無箭可用。”


    王漢之的眉頭越發蹙緊,沒有了箭枝,隻能憑借滾石、擂木和滾水來堅守了。隻是滾石和擂木也罷,滾水也罷,搬運諸多不便,而且攻擊的速度和效果極慢,真正守城還得靠弓箭,如此一來守城的優勢便要大打折扣,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極其慘烈。


    許久,王漢之才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盡人事,聽天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本府當與江寧城共存亡!”


    那通判李宇肅然起敬,恭聲道:“府尊大人不必擔憂,我聽聞官家已派朝廷大軍南下,不日即將渡江而來,則敵寇自退!”


    王漢之搖頭苦笑道:“從河東到江南,u看書 .uukanshu.om 何止千裏,至少得一月餘的時間,就怕江寧城守不到那一日……你退下罷,容本官靜一靜。”


    次日清晨,昨夜巡查到子時才休憩的王漢之,尚在睡夢之中,突然聽得門外一陣巨大的喧嘩聲,不禁驚得一躍而起。


    恰在此時,一名親兵侍衛急匆匆而入,神色慌張。


    不等那人開口,王漢之已是臉色大變,嘶聲問道:“何事喧嘩,莫非叛軍已殺入城中?”


    那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隻是道:“箭……箭……”


    王漢之大急,一把揪住那人,問道:“什麽箭?”


    那人喘息終於稍勻,急聲道:“府衙之內,一夜之間突地堆滿了箭枝,甚為奇怪。”


    王漢之一把鬆開那人,不及穿鞋,便奔出後堂,往府衙大院奔去。


    麵前的箭枝堆積如山,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府衙大院,一隻隻精鐵箭頭在晨曦之中,閃耀著陰冷的寒光。


    王漢之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一枝羽箭,隻見那箭杆筆直、均勻、光滑,箭頭鋒利鋥亮,做工極其精致。


    王漢之張了張嘴,想問有誰來過,卻什麽也沒問……如此多的箭枝,怕是至少有二十萬多枝,用車都要拉二十幾車,絕非一兩個人所能做到。


    “天不滅我江寧,此必是天神相助!”


    王漢之老淚縱橫,朝著東方那一縷晨曦,緩緩的跪拜了下去,神色虔誠至極。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1功德值才兌換兩枝羽箭,這二十萬枝箭,足足消耗了趙皓十萬功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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