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之主,居於九層瓊樓之巔。


    蘇迷隨莫離登上九樓,站在房外等候。


    “進來。”


    莫離剛進去不久,朝外輕喚了聲。


    蘇迷舉步輕抬,推門而入,抬眼但見室內擺設,並未極致奢華,反而處處可見清雅。


    筆墨青瓷,香案紫爐,層層玉潤珠簾後,還擺放著一套古樸茶具。


    然後下一瞬,當視線落在茶具旁,那透明質地的玻璃瓶,蘇迷眉梢微挑,意味深長望向側臥紫檀矮榻,一襲暗紫金繡長袍的華貴男子。


    “見過黑市之主。”


    蘇迷拱手作揖,輕淡出聲。


    “你能抓獲鮫人?”


    青雲淺霧般悅耳之音,幽幽傳入蘇迷耳中。


    她輕輕頷首,應聲道:“是。”


    “跟鮫人有仇?”


    男人戴著半張金色鏤空華麗麵具,徐徐出了聲。


    蘇迷睫羽輕眨,隻道:“想來杜忡與莫管事,已與您交代的很清楚,我的來曆,身份,以及目的。”


    “大膽!”


    莫離冷聲嗬斥,不悅瞪著她。


    蘇迷唇角微抿,沒再做聲,但給人的姿態,卻極其冷傲。


    雖是她有所求,但求人的姿態不能低。


    與其八麵玲瓏,還不如冷傲固執,生人勿進。


    如此一來,隻要她做到應承之事,便能讓人刮目相看,日後行事亦更方便。


    但黑市之主,靜靜望了她一眼,唇角輕勾,垂眸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清茶,卻再無話。


    莫離跟隨男子多年,自是揣摩出主子之意,恭敬躬身頷首,朝後退了一步。


    到了蘇迷身邊,正想將她支退,卻聽她出聲問道:“您桌上的玻璃飾物,倒是別致,不知是何人相贈?”


    華貴男子聞言,喝茶的動作一頓。


    視線落在茶具旁的玻璃瓶,眉梢輕蹙,倏然抬眼望向她:“你見過此物?”


    “不止見過,我還知道它的用途。”


    蘇迷冷淡出聲,話落那瞬,清晰將男子眸底深沉複雜之色,盡數捕捉。


    果然,這男人跟後世之人……有牽扯。


    “你且說說,它作何用處?”


    華貴男子聲色微揚,情緒微微波動,染上幾分迫切。


    莫離見此情景,暗暗皺了眉,連忙用眼神阻止。


    蘇迷神色微訝,卻還是開了口。


    “此物為香氛瓶,將花瓣中的精油提取而出,放於其中,再用藤木做些點綴,便能透過那些藤木,散發到空氣中,芬芳怡人,久久不散。”


    “你在何處見過?”華貴男子急忙追問。


    “忘了,隻知道見過,卻不曾記得。”


    蘇迷吊人胃口的本事,比之先前,有過之而不及。


    華貴男子皺了皺眉,剛想再問,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


    他閉了閉眼,掩去眸底深諳濃重晦澀之意,複又出聲吩咐道:“三日後擒捕鮫人,由你帶隊,如果捉不到……。”


    “沒有如果,我必將鮫人帶回黑市。”


    蘇迷揚言放話,隨即衝男子頷了頷首,轉身離開了房間。


    “這女子,真是膽大包天。”


    莫離冷聲斥責,話落,但見那華貴男子,垂眼望向香氛瓶發呆,不由搖了搖頭,暗自輕歎了幾聲。


    睹物思人。


    若是不記得那人,又怎會方才那般,但凡提及跟那人有關之物,便如此急迫追問?


    主子騙得了別人,卻終究騙不了自己。


    *


    蘇迷回到藥堂。


    杜忡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怎麽樣?主子答應了麽?”


    “三日後出發。”


    “真的?你沒騙我?!”


    蘇迷沒有理會他,徑自來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飲下,心中這才安定。


    黑市之主,不虧是黑市之主。


    那男人稍稍情緒波動,蘇迷便被一股強大威懾力,死死壓迫,若不是她本身魂力護體,早便被其所傷。


    看來莫離的功力,絕對差不到哪裏去。


    蘇迷眯了眯眼,視線落在杜忡臉上,啟唇道:“要一起去麽?看看傳說中的……鮫人。”


    “不行,我可去不了,我暈船暈的厲害。”杜忡連忙擺手。


    蘇迷靜靜望著他。


    片刻後,她忽而嗤笑了聲,起身回了側間。


    杜忡望著離開的女人,唇角笑意微斂,眼眸倏地眯了眯。


    *


    三日後。


    莫離與蘇迷離開黑市,乘坐馬車,出發前往曜辰邊界。


    一行人從碼頭登了船。


    當曲老六見到蘇迷那瞬,心下頓時巨驚。


    他如何都未想到,數日前被抓的蘇迷,眼下竟然變成擒捕鮫人的帶領負責者!


    不止曲老六驚訝,當日擒獲蘇迷的所有人,驚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這才短短幾日,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曲老六趁著無人空隙,找到蘇迷:“恩人,你怎麽會跟莫管事一起過來,還是以擒捕鮫人帶領負責者的身份?”


    “這些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蘇迷神色淡淡回應,揚手將一顆珠子拋過去:“想辦法出手,得到的錢,我七你三。”


    曲老六慌忙接過,低頭一看,竟是一顆夜明珠!


    “這,這東西可價值不菲,恩人你這是哪來的?”


    能哪來的,當然是當場莫離他們的麵,從牆上摳下來的。


    蘇迷抿著唇,清咳了一聲:“這些你別管,找到地方出手即可。”


    曲老六輕輕頷首,拿著夜明珠離開。


    *


    第二日清早。


    前往南海的船隻,順利到達當初抓捕蘇迷的位置。


    蘇迷站在甲板上,放眼遠眺波瀾壯闊的蔚藍海麵,抬手招來曲老六:“你們先在這裏守著,如有突發情況,立即告訴我。”


    “是。”


    蘇迷走下甲板,回到船艙內,立即默念咒語,祭出替身符咒,張口咬破指尖,取一滴鮮血,沾於明黃符咒表麵。


    緊隨著蘇迷變換另一種咒語,半人半魚虛影,倏然憑空出現,懸浮於半空。


    蘇迷唇角動了動,加快催動符咒,與蘇迷身形相同比例的鮫人形體,逐漸成型。


    然而就在這時,船艙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砰!砰!”


    兩道巨響,傳入她的耳中。


    蘇迷立即停止念咒,清冷發問。


    “何人?”


    “是我,曲老六!”


    曲老六略顯焦急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蘇迷眉梢倏皺,連忙祭出隱形咒,將鮫人替身隱去身形,反手拉開了艙門:“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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