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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禮之徒!”


    怒吼聲中,夾雜著淡金色電弧的金屬射流劃破空氣從天而降,直擊在不良們的背後地麵上。以射流的濺落點為中心,被高溫金屬射流炸飛起來的水泥塊和作為地基的碎石攜帶著巨大的動能四處亂飛。這小巷子裏的路麵畢竟比不得主幹道,後者可以正麵抵擋level5超電磁炮的輕型射彈直射而不至大破,前者就應聲碎裂的幹幹淨淨,被打出一個直徑大概一米到一米二的半球形大坑。


    密集而沉悶的噗噗聲響起,頓時哀鴻遍野。碎片濺射之下湧上來的不良們齊刷刷如被鐮刀掃過的稻草般矮了下去。盡管比起子彈來還差得遠,然而眾多的碎片依然造成了大量的流血,有些被直接擊中頭部的不良更是哼都沒哼一聲就沒了氣息。


    看到這情形,被嚇到的不僅僅是不良而已。因不良們身體的遮擋沒有受到損害的白井黑子不敢置信的摸了一把噴濺在臉上的鮮血,確認了那溫乎乎黏糊糊的觸覺和刺鼻的腥味,方才相信禦阪美琴這一次的確是主動出手造成了傷人的後果。


    “姐姐大人,你,你……這是幹了什麽啊!”


    慘叫聲回蕩在小巷裏,一時間壓倒了眾不良忍痛的悶哼。


    說起來也許很多人或許都有這樣的印象,學園都市這個絕對化的階級社會培養起來的高層次能力者,在麵對低能力者和無能力者時,會由於自己的力量而表現出如對螻蟻般的無所謂態度。當然是徹頭徹尾的誤解,就算level5們正處於心理問題最為嚴重的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從學園都市成立的第一天起,遵從亞雷斯塔“陽光化”方向的暗部和學院高層就極其注意對能力者尤其是上階能力者的壓製。因此盡管學園都市處處給人以絕對的階級社會的印象,但那是相對於外界在和平和富足之中享受了大半個世紀的日本而言的,階級化的程度實際上並不嚴重。


    就其本身而論,無論是亞雷斯塔還是學院高層都很清楚,學園都市階級化的目的是為了將有限的資源集中於上階能力者身上,以對抗無處不在的裏世界神秘側的強大壓力,保障學園都市的生存。而這種手段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影響學園都市在表世界陽光化的進程,將自己及身邊的一小群人與普通人組成的社會故意的切割開來,固然在一開始有利於團體內部的團結,但其下場是如何淒慘,隻需要看看日本天草式的下場就一清二楚了。


    在避免學園都市階級社會的極端化,尤其是選民化上,出身於魔法師和煉金術師,對神秘側的一切清清楚楚的學院高層做出了各種各樣艱辛的努力和不近人情的條條框框,例如切斷學園都市能力者與外界普通人之間的一般聯係,禁止能力者在都市內外不必要的使用能力,建立暗部、警備隊和風紀委以迫使能力者遵守秩序等等。這麽多年的努力相當成功,不僅培養起了足以和十字教“聖人”相對抗的超能力者,而且無論是在陽光與和平之中長大的禦阪美琴,整天在鮮血與死亡中打滾的麥野沈利,還是喜好建立自己派閥將自己打扮成野心家的食蜂操析,其心理狀態與同年齡的普通人並無太多不同:他們清楚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從而小心翼翼以免自己給別人造成什麽損害;他們都認為自己是普通人,從而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胡作非為。


    至於某些別有用心或者純粹自發的“選民”還是“彌賽亞”的思想,更是稍一露頭就會遭到最嚴厲的打壓。到今天為止,這種宗教和類宗教團體,在學園都市連半天也生存不下去。


    “我們是普通人,一直都是。”


    ――《亞雷斯塔如是說》


    即便如此,在學園都市複數的超能力者之中,禦阪美琴也算是出了名的“心慈手軟”了。大概與她純粹的和平與陽光中的成長經曆有關,即便以好戰著稱,令學園都市的不良聞風喪膽的電擊使,歸到禦阪美琴名下的傷亡數字也大概還比不上麥野沈利的一成。盡管習慣以斜上方四十五度機械維修法免費喝飲料這種事情禦阪常做,但在麵對活人時她卻會下意識的手下留情,就拿一次性擊倒二十二名不良的那一次來說,就沒有一個不良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別人不清楚,白井黑子可是知道,她的姐姐大人在介入風紀委員工作,幾乎就相當於177支部編外成員的這麽長時間裏根本沒有造成過值得一提的傷亡,即便麵對朝自己直衝過來的小型車禦阪也沒把超電磁炮這樣致命的手段往嫌犯身上直接招呼過。這也是進入工作模式便認真死板到了極點的白井和將風紀委的工作看的神聖無比的固法美偉能允許她介入支部的前提之一。麵對一片血淋淋的場景,若非剛剛那一聲充滿了元氣的吼聲,白井都懷疑這種招牌樣的超電磁炮到底是不是姐姐大人用出來的了。


    “黑子!固法前輩,你們沒事吧!”


    一個黑影從建築上高速下來。盡管眼睛發花,但白井黑子仍然能從手腳吸附牆麵頭向下的特殊姿勢中一眼認出那正是禦阪美琴。最後幾米的距離禦阪用了一個前空翻就跳了下來。


    麵對遍地呻吟和一動不動的傷員,禦阪何曾見過這種場麵,而且這場麵還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剛剛在房頂上因小巷內外強烈的光照度差異而看不清具體細節,現在她幾乎都嚇得呆住了。


    “這算是什麽事啊……頭好暈!嘔!”


    好不容易推開固法美偉,然而一站起來,婚後光子便感覺天旋地轉,和白井一樣扶著牆壁就嘔吐起來。然而大小姐畢竟還注意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好歹用折扇遮住了臉,汙物也都用麵紙接了起來。好不容易等把早飯吐光勉強直起身,看到遍地的血腥和傷員身上被水泥碎片和石子開出來的恐怖傷口,在濃濃的血腥味的刺激下又是一陣幹嘔,最終連胃液都吐光了才算是完事。


    “我……我隻想嚇嚇他們的……”麵對從未有過的情況,即便是level5,慌亂之下也不


    過是個14歲的少女罷了。呐呐的說著在事實麵前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的話,細小的電弧在發卡上時隱時現,白井黑子這還是第一次看見禦阪美琴委屈的樣子,兩顆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幾乎都快落下來了。


    “這話待會兒見了警備隊搜查官再說吧。”白井甩了甩腦袋,果然清醒了很多。通過白井身上的便攜式攝像頭大概了解了現場情況的初春已經通知了警備隊和醫院,此時,大型救護車特有的警笛聲已經從外麵的主幹道處傳來。而前後兩側的小巷出口,影影綽綽身穿深藍色防護衣的警備隊員也清晰可見。


    ――――――――


    “嘖嘖,真想看看是誰,對女孩子下這麽重的手。”


    長的跟青蛙一樣難看的醫生搖頭歎息。接到信息趕來的柳迫碧美卻顧不上那令人一眼難忘的尊榮,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所說的話上麵,不由被嚇的不輕。實際上固法的傷勢的確很重,肩部、腰部和頭部各有一處鈍器傷。其中頭部的損傷不僅造成了腦震蕩,根據mri的檢測顱內還有輕微的水腫和出血。好在這一擊並沒有打的很正,鈍器上也少了鐵刺一類的花樣,否則不要說固法能否醒來,就是當場喪命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隔著玻璃看著icu病房內固法呼吸器下蒼白的臉,柳迫眼淚忍不住的簌簌而落,情不自禁違反醫院規定大聲喊叫。


    “早就說了不要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啦!早先那個黑妻綿流也是,現在這個風紀委也是,你就是不聽!”


    “小姐,請不要……”


    “對不住,失禮了。我出去冷靜一下。”在年長的護士安慰和勸告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冷靜下來的柳迫轉身便離開了icu病房的觀察室。而醫生也隨後從另一個門走出病房大樓,在和幾個出來曬太陽的患者護士打了招呼之後,在噴水池前麵默默的點燃了一支香煙。


    “呦,這不是冥土醫生麽?”一個聲音冷不丁傳了過來。


    “咳咳……你很清楚吧,我根本不姓冥土!”猛地吸了一大口煙,被嗆的連連咳嗽的青蛙連醫生隨手就把煙掐滅在隨身的煙灰缸裏,不過他也不打算和對方計較這種事情:“算了,反正隨你喜歡,愛怎麽叫怎麽叫吧――那麽,什麽事?”


    “她還要住在這裏多久?”魁梧的不良教師也不打算繞圈子,直奔主題。


    “一個月。”知道對方問的是誰,冥土追魂豎起了食指,還不等對方再說什麽便晃動著那根被香煙熏的發黃的手指:“不會再多了。”


    還想說些什麽的阿斯拜恩被一陣手機震動吸引了注意力,說了句“失禮了”便向一邊走去。冥土追魂又抽出一根香煙點著,靠在水池邊休息著。


    還不等他把這一根香煙抽完,就看見西斯武士急匆匆朝他走來。歎了口氣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


    “你這樣下去會讓人很難做的。”


    “我如果不這樣現在就會有人讓我很難做的。”阿斯拜恩攤攤手,無所謂的說。


    “也是。要見那個叫固法美偉的風紀委員麽?跟我來。”


    ――――――


    本該陪護在重傷前輩身邊的白井黑子,此時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清理完現場共九名傷勢或輕或重的不良之後,以平民身份卷入風紀委工作的禦阪美琴和婚後光子都被警備隊員以涉嫌“在學園都市內不必要的使用能力”罪名暫時收押。被戴上電擊束縛環時,精神上受到從未有過衝擊的禦阪一言不發,婚後則是很是抱怨了幾句,不過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被帶走了。而白井黑子,則作為在現場的唯一保持清醒的執法人員和重要目擊證人,也必須跟隨她們前去警備隊駐地接受質詢。


    “我都說了啦!我隻是準備走捷徑去另外一家咖啡店的……我和兩家的關係都很熟……為什麽很熟?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常盤台的婚後光子嗎?……對,就是那個婚後財團……不,和父親大人沒關係,是我投資的……好好,說正事,我一開門就聽見一聲巨響,然後就看見一個人飛出去了……”


    連續的交叉盤問不僅讓精神緊張的婚後光子爆發了間歇性的歇斯底裏,也使得黃泉川瑞穗支隊長精神上有些疲憊。幻想禦手事件之後在整個都市範圍內都大為好轉的秩序使得需要經常與外界警察們常識外存在打交道甚至嚴重衝突的警備隊員們驟然間變得輕鬆起來。這段時間即便在之前治安狀況最差的幾個學區,他們也不必擔心徒步巡邏時突然遭遇能力者和槍械的襲擊,也不必擔心乘車巡邏時被安裝在下水道井蓋背麵的ied炸飛。這種放鬆加上之前幻想禦手事件時連續熬夜和麵對幻想猛獸這種超乎想象的存在所積累的疲憊和恐懼,使得這段時間從黃泉川以下,本支隊的警備隊員們精神上都有些迷迷糊糊的,驟然遇到這麽一件接近十人傷亡的大事件,固然使得他們精神一振,但懶散下來的身體卻無法及時跟上亢奮的精神,二小時的盤問下來頗有些精力不濟。


    和白井黑子的情況有所類似,本應以這一次的功勞和傷勢,怎麽都應該晉升到更高更大的位置,最少也應該以額外津貼、加薪和休假來撫慰的有功之臣黃泉川瑞穗,應得的獎勵至今也不見蹤影。梳著馬尾的強氣禦姐最近仍然帶著她的部下們四處奔波執行日常巡邏和武裝出動支援風紀委的日常任務,偶爾在已近尾聲的臨時講習所客串講師以及陪練對手的角色。


    “嗯,沒有什麽疑點了。詢問可以結束。”


    站在觀察室的單向透光觀察窗前,身穿深藍色輕型防護衣的綴裝鐵裏一隻手拿著平板電腦另一隻手拿著觸摸屏筆,不斷在詢問記錄上勾勾畫畫和翻看前後記錄,最終對黃泉川的詢問結果表示認可。和精神受到嚴重衝擊,問一句答一句有時明顯牛頭不對馬嘴的禦阪美琴不同,大概是由於神經明顯粗壯許多,或者自己在這十人左右的傷亡中根本不必負起任何責任,婚後光子的回答十分明晰而有條理。


    歸納起來就是,周末在街上閑逛的她看到了禦阪美琴――不知為何,她將後者稱呼為海原美月,而基於禦阪的特殊身份,無論是黃泉川瑞穗還是綴裝鐵裏都沒有在這一點上窮追下去――便邀請其去咖啡廳以表對她學期初帶自己參觀常盤台和學園之舍的謝意。中間她上了一趟廁所後者就不見了,又坐了一會兒感到無聊的婚後便準備通過小巷的後門去另一家店。在進入小巷時卷入了爭鬥。


    婚後光子幾乎可以不負任何責任。輕輕揉著太陽穴的黃泉川這樣判斷著。固然她造成了一個人腕部骨折的後果,不過就連現場唯二兩個完好的不良也承認這隻能算是他們的同伴倒黴,怪不到隻是做了個推門動作的婚後光子頭上。而使用能力停住大門反衝保護自己一事,則完全可以看做是能力的正當使用。


    與她相比,禦阪美琴的事情毫無疑問嚴重的多。利用自己能力從無線網絡中直接竊聽風紀委的通信暫且不論,濫用能力介入風紀委工作也不去說它,關鍵是被她超電磁炮餘波激起的碎石和水泥塊擊中的傷者共八名之多。這其中有重傷者三名。最嚴重的一個被打穿肝髒,若不是當時嘔吐到了昏天黑地的婚後光子勉強用薄膜狀的高壓空氣團覆蓋住肝髒創麵血管,強行壓住出血,怕是要因大出血而命喪當場。這位傷者至今仍在進行手術,未能脫離生命危險。


    “那不可能。”關於禦阪美琴看到固法美偉受創而一時激憤的推測遭到了白井黑子的斷然否決。別的不說,巷子裏那麽陰暗就算是白井自己也是在事情完結之後才發現昏迷過去的固法身上的傷痕。在樓頂上的禦阪美琴還受到內外光度差異的幹擾,就算眼神再好也不可能看到和婚後糾纏在一起的固法的傷勢吧。


    “那還能怎麽著?”黃泉川苦惱的揪弄著自己的馬尾梢:“我們在報告書上還能能像她說的那樣寫,根本就是誤傷?”


    一個警備隊員和一個風紀委員相對苦笑。“一時激憤”這種說法還能在警備隊高層那邊打個馬虎眼,看在禦阪美琴level5的特殊身份上秩序的維護者們也不便太過嚴格的遵章辦事,一個拖字訣下來在學院高層的幹涉之下說不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目前最好的也是最順理成章的解決問題的手段卻因為違反了基本的事實,在這兩個基層的秩序維護者良心這一關上根本過不去。可按照禦阪美琴本人的說法:“根本沒那個意思。瞄準的目標是雜物堆,預計強度也僅夠打飛雜物嚇唬他們而已”,別說這種說法到了上級麵前黃泉川會被罵的如何狗血淋頭,就連她們自己,包括本能的信任姐姐大人的白井黑子,在理智上也無法相信這種辯解。


    別人不清楚level5的超能力者能把自我真實控製到何等地步,整天和這種人類範疇之外的存在打交道的警備隊員,還有和禦阪美琴住一個宿舍房間長達一年之久的白井黑子可是再明白不過了。當時的射擊距離最多有十幾米,既不用精細計算地球引力、磁場和自轉幹擾,也不用顧忌空氣阻力的問題,以level5的計算精度,她的超電磁炮想打蒼蠅的腦袋都不會偏到翅膀上。至於能量輸出的誤差就更不可思議,這是幾乎所有level4都必須跨過的門檻,即便是麥野沈利這樣由於能力模型不完善而無法精確控製能力反噬的類型,對於能量的總輸出仍然能控製到單個焦耳的水平,更不用說腳踏實地一步步由level1晉升上來,能力模型各個方麵都已臻於目前情況下完美程度的禦阪美琴了。精確控製能量輸出到毫焦耳水平這種程度,幾乎就是她的本能。


    “隊長!”


    為了相信禦阪美琴絕不會胡亂傷人的情感和事實就是如此的理智相互衝突而苦惱的兩人相對苦笑之時,一個梳著很短馬尾,戴著眼鏡的矮小警備隊員跑了過來,正是新進警備隊員綴裝鐵裏。這個怎麽看怎麽不適合警備隊員這一行當的年輕女公子,即便是白井黑子穿上都相當合適的最小號的輕型防護服穿在她身上也顯得相當笨重,以至於即便是奔跑這種平常的動作也顯出一種跌跌撞撞的狼狽樣子。她一側臉上貼著的簡易創可貼也顯示出這種狼狽樣子絕非賣萌角色所需,而是再真實不過的表現。


    “這樣的人也能通過警備隊的訓練和考核?就算是初春也比她像樣子吧!”


    如此驚歎的白井黑子無語的看著身手敏捷的黃泉川在綴裝被自己的重心拉偏,將要摔倒的一刹那扶住了她。顧不上後者連連的抱歉和愧疚神色――或許是習慣了吧,抄起她手裏的打印紙就看了起來。


    “這……”


    連續看了兩遍才從過於震驚的麻木中理解了文件的內容,稱職的警備隊長將文件轉了一個麵,遮擋住了白井黑子好奇的視線,並竭力做出了平靜的臉色。


    而在她的內心中則是驚濤駭浪一般的翻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種情況能讓堂堂的常盤台電擊公主,學園都市的驕傲的能力產生如此之大的偏差?那是足以動搖整個學園都市基礎的大事啊!


    ――――


    白井黑子有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這種感受很稀罕。至少是她成為常盤台的學生這一年內很稀罕。


    作為知名的貴族女校,常盤台的課業無疑相當繁重,在學園都市最重視的能力開發方麵的要求也堪稱苛刻,可這難不倒身為大能力者和優等生的白井黑子。別看了解她的人都詆毀她什麽“寫作黑子,讀作變態”,可論起能力與學業,在精英雲集的常盤台一年級學生中她也算是翹楚了。


    風紀委員的工作盡管相對辛苦,但和其他學區的同行比起來遠不到值得抱怨的地步,更何況這份工作雖然看起來危險,卻充滿了對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來說彌足珍貴的出風頭機會。第七學區的治安狀況在全學院都市可稱翹楚。有平均水平高出其他學區甚多的精英能力者作為基礎,第七學區風紀委和常駐警備支隊實力非常強大,而且受前幾年大蜘蛛團夥餘波影響的學生們對風紀委的支持也是其他學區無法比擬的。這樣一來,在其他學區可以橫著走的不良在這裏必須得乖乖夾起尾巴,否則就要遭受逆向淘汰。即便在幻想禦手事件的前期,突然暴增的越級能力者與不良之間的劇烈爭鬥雖然波及到了第七學區,但除了介旅初矢一事外第七學區風紀委的各支部都還遊刃有餘,在幻想禦手事件的後期,無論是對第四學區的支援還是正麵和幻想猛獸對抗,本學區風紀委和警備隊的表現也都是諸支援隊中最搶眼的。以至於幻想禦手事件之後,學園都市理事會特意給第七學區風紀委總支部和第七學區常駐警備支隊頒下感狀,以表彰他們做出的貢獻。


    然而從上周周末開始!


    不知道第七學區的不良們發了什麽神經,學區內的治安狀況一下子惡劣了起來,即便是大白天,身穿奇裝異服,發型和發色千奇百怪,紋身和金屬環遍布全身的不


    良們公然到處穿行於大街小巷,從半強迫的向女生搭訕,圍住低能力者學生進行敲詐到以半公開態度在監視器底下兜售麻藥和抗生素,四處生煙,八方點火,周末輪值


    上街巡邏的風紀委員們就算累到口吐白沫也無法應對所有的事件。


    這種狀況猶如鞭子抽在風紀委的臉麵上,羞辱與實際威脅並重。周一,各支部的接待員一上班就被從網絡和電話,以及親身上門的各個渠道中如潮水般湧來的報案和抗議信息淹沒。麵對這種局麵,周一晚進行了緊急會議的學區風紀委總支部一方麵從周二發出通令實施緊急狀態,取消了所有的休假和輪值,所有的風紀委員都集中到支部,除了上街的巡邏隊的人手由平時的二人增至四人,巡邏時間延長一倍直至淩晨之外,還在幾個交通比較方便的支部設立了全部由強能力以上風紀委員組成的預備隊二十四小時待命準備隨時支援巡邏隊。另一方麵常駐警備隊支隊指揮官黃泉川瑞穗也嗅到了空氣中不祥的氣味,除了向風紀委派出機動車小組對預備隊進行支援外,也采取了和風紀委類似的措施,召回了全部休假和輪值的隊員,二十四小時輪班睡覺,枕戈待旦。一時間,第七學區這個學園都市平常最安靜和諧的地區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如果是平時,風紀委和警備隊的措施應該可以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然而此時風紀委半職業化的弊端暴露無疑:現在正是接近期末考試的關鍵時刻,全部有著學生身份,大部分還是優等生的風紀委員們這個時候課業負擔非常繁重。就算學園都市最重視的乃是能力的開發,但如果耽誤了複習期末考試文化科目掛起紅燈,對這些優等生也不啻是值得銘記一生的奇恥大辱,這種前景隻要想象一下就讓風紀委員們心驚膽寒。絕大多數風紀委員不僅要在完成六小時的課業的同時還要應付被延長了一倍,多達四小時的巡邏,更得抽出相當時間進行考前複習。睡眠不足的同時大量精力被巡邏和拘捕不良牽扯,有時還會受傷。這種局麵下別說專心複習,就連正常課業都難以保證。其結果就是緊急狀態剛剛實施了一天風紀委員們就怨聲載道。


    而指望學園都市教師階層對此網開一麵更是想也不要想。秉持“學生的天職是學習,治安應全部由大人承擔”理念的教師本就對管理階層大量啟用學生擔任基層治安的風紀委員頗有微詞,可不會輕易放過風紀委員大規模掛紅燈的機會。真要鬧到大規模掛紅燈的局麵,其掀起的各種各樣直接針對現行體製的輿論風波就算學園都市理事會出麵也無法輕易擺平。


    但如果把治安的重擔全部轉移壓在警備隊駐學區支隊的身上,別說身穿防護服的警備隊員上街巡邏會引發多大的騷動,數量不足的他們也承擔不起基層治安任務。以第七學區支隊的編製而論,理論上應有五十人的支隊目前隻有不到三十人,輕型裝甲車二輛,如果得到警備總隊的支援,憑借精良的裝備和完善的訓練黃泉川有信心在一夜之間使任何不良組織土崩瓦解,但在缺少龐大數量的風紀委員的支持的情況下,以不到一百人的規模就想有效控製十萬人規模社區的治安,就算白日做夢也沒人會做如此奢望。


    在周三晚上舉行的緊急會議中,風紀委學區總支部長、警備支隊指揮、學區各中學負責人圍攏在小小的會議室內為第七學區的治安維持和期末考試的事情幾乎吵翻了天。最終達成的協議極有日本官僚機構的特色。


    維持現狀。


    在聽到會議結果的時候,即便已經在常盤台中學孜孜不倦的貴族女性教育下潛移默化了一年,白井黑子還是不由罵出了聲。風紀委的同伴們表現比她好不了多少,一聽說這種六小時課業、四小時巡邏和紛繁複雜的考前複習生活將無限期延續下去,可以預見的期限遠至十二月末的期末考試,眾人或臉色陰沉一語不發或齊聲哀歎破口大罵,風紀委員代表們雲集的第七學區總支部大會議室內一片沸反盈天。


    然而學園都市階級社會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盡情發泄了一番的風紀委員代表們最終還得聽從命令和決定行事。發泄過後的代表們不由發愁起如何向部員們傳達這次的決定了。


    風紀委本來就是個半職業組織,如果平時的時候各種規章運行正常,支部長這個階級身份還能壓製得住大家,然而現在這種暴風雨前的氣氛中,如果是能力和威望足以服眾的支部長還好,基於部員們的信任他們還能勉強維持住秩序。那些平時隻知道依仗長官和前輩的身份的家夥就慘了,屬下的風紀委員們積累起來的不滿肯定被眼前兩難的形勢點燃,到時候釀成一場騷亂自不必說,說不定還會把那些尚能維持秩序的支部也卷進去,弄成學園都市成立以來性質最惡劣的秩序維護者的內訌事件。


    ――――――――――――


    “高阪……桂……崗部……宇佐美……佐天……初春……佐天同學,初春同學何在?”


    周五早上柵川中學1年d班一早的班會和平時並無不同,笑容可掬的不良教師拿著點名簿四下掃視,一個個的念著被目光掃到的學生的名字並在點名簿上打鉤。


    這種打鉤而不是畫圈的做法一開始讓1年d班的學生很不習慣【注】,不過後來這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自然而然的將它當成了願意到平民中學執教的大能力者小川老師一項與眾不同的怪癖,就像這個年紀的fans崇拜歌星影星的一切生活方式、習慣乃至說話語氣一樣,一開始僅限於1年d班,後來整個柵川中學1年級的學生們都將這習慣和偶像一起加以崇拜和模仿,以至於後來一些出身學園都市的教育者將這個習慣擴散到了東京都、關東乃至整個日本,對教育界的傳統造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衝擊。


    初春飾利在班上的人緣相當不錯。因為個子嬌小,換座位時如果抽到靠後的座位,一般都會有靠前的學生跟她換。現在她的座位很刺眼的空著,對於學習成績相當不錯也很遵守學校紀律的初春來說是極其罕見的事情。


    “初春昨晚就不在宿舍了。這是風紀委的假條。”


    “哦,好吧――我們這些沒用的大人真該感到羞愧呢。”


    揮筆寫下請假理由之後啪的一聲合上點名簿,阿斯拜恩用類似吟誦般的語氣感慨著,引得學生們發出一陣尷尬的笑聲。


    沒用的大人?雖然大家都知道小川老師絕對當不得這種稱呼。雖然所有的當事人全都三緘其口,但不久前震驚全都市的幻想禦手事件與小川老師受傷入院的時間驚人的吻合這一事實就使得敏感的學生們猜到了一定程度的真實,無數真實的或臆造的消息在看不見的水麵下不脛而走。


    但“大人沒用”這也是全學園都市的共識之一。和其他科學側的技術一樣,受益於整個世界背景下的基礎科學與相關學科在整個二十世紀後半葉突飛猛進的發展,能力開發這種技術的效果也越來越令人振奮。上一二代從學園都市畢業,現在擔任管理者、教師和研究員的成年人,從都市最重視的能力開發的角度來說,水平是大大不如這一代學生的。小川老師這樣level4的大能力者在計算機技術尚不發達的二十年前在全學院都市還是相當稀罕的存在,而現在憑借著生物科技的深入研究和計算機模擬技術,有了長足進步的能力開發使得光明麵上的level5超能力者學園都市就有七個。


    這樣能力開發程度與年齡呈倒掛關係的事實使得基層治安警察組織即便建立起來,其成員素質也不足以壓製住未成年能力者。此外,成年能力者在絕對數量和相對比例上的稀缺也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隨著學園都市為世人所廣泛接受而迅速擴大的新增學生群體使得長期居住於都市內的成年人,即便加上從未經過能力開發的廚師、電工和維修員一類,其占總人口的比例也隻有百分之二十左右。這種不要說在老齡化和少子化程度越發嚴重的日本,就是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是罕見的年輕化社會比例也使得光憑借學園都市內的成年人組建足夠數量和比例的治安警察隊伍成為一種奢望。而在陽光化進程差不多達到關鍵時刻的現在,無論是亞雷斯塔還是理事會成員,都不願意用大規模引進移民這種可能會造成嚴重的文化社會衝突的手段來充實學園都市內的成年人群體,當然就更談不上建立數量足夠的警察隊伍了。


    與此同時,成年的能力者們的職業選擇使得這種情形雪上加霜。他們大多數情願成為教師或者研究員,而不是薪水低、工作辛苦又普遍受人敵視和輕蔑的警備隊員。這使得以類似日本警視廳機動隊行動方式和目的建立起來,主要負責支援風紀委與對犯罪者的後續處理,以及壓製大規模群體治安事件的警備隊人數少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規模多達十萬以上的第七學區,其常駐警備隊的成員僅有區區三十多人而已。


    “好了,班會開始。”麵對學生們的笑聲毫不在意的阿斯拜恩拍了拍點名簿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看了看手上的記錄:“有幾件事情請大家記下,首先是期末考試相關。從下周一開始所有社團暫停活動;圖書館和計算機房向所有學生免費開放;前兩者關閉時間和離校時間一樣,延長至下午五點鍾……”


    ――――――――――


    “我回來了……”


    “啊,歡迎回來……你在幹什麽啊!”


    迷迷糊糊的進了門的初春站在玄關處就開始脫掉外套。連續十幾個小時的工作使得她現在別說維持清醒的意識,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了。


    眾所周知,名為初春飾利的少女僅僅是level1的溫控能力者,一般情況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既無能力又無體力還缺乏組織力的她來擔任風紀委員,風紀委是看中了她在電子技術方麵天才的水平才將她招入組織的。作為177支部乃至全學區首屈一指的電腦技師,身為後勤支援人員的初春的繁忙程度比像白井黑子這樣的外勤風紀委員要高得多。在急需風紀委發揮作用壓製急劇上升的犯罪率,在期末考試逼近又無法充分調動人手的情況下,學區風紀委總支部決定采用前所未有的統一行動體製,將全學區數十個支部的資源和人手統一調度以壓榨出最大的效率。


    初衷很好,可按照這樣的方針行動起來就不知道把多少人拉進了令人詛咒的地獄。


    盡管在總支部裏保存有如何構建統一行動體製的預案,可在此之前由於第七學區良好的治安狀況,各自為政的學區各支部風紀委員們從未進行過類似的活動,初次的統一行動不僅使得外勤人員亂成一鍋粥,鬧出不計其數無窮無盡的笑話和麻煩,後勤人員也一樣陷入了難以想象的繁重而艱苦的工作。就拿初春這一塊來說,風紀委總支部在過去從來沒有擔負起一個信息和指揮中心的作用,硬件和軟件的基礎雖然不是一片空白,但也差的不遠。現在想要以總支部為中心進行統一行動,那麽舉凡與電腦相關的工作,諸如網絡通信節點的維護、臨時數據庫的建立、檢索權限的設置以及情報整合歸檔等等,都要以初春為首的計算機後勤支援人員從幾乎一片空白中憑空建立起來。即便有警備隊派來的通訊士官和技術士官攜帶各種物資進行支持,這也是一項極其辛苦和繁重的工作。


    以初春為首的十四位風紀委員們連軸轉了一晚上加一個白天,才勉強把架子搭起來,達到了能用的程度,但離能真正發揮作用還遠得很。積累下來滲入靈魂的疲憊在手忙腳亂恨不得把貓的手也借來用的時候察覺不到,一旦放鬆下來就讓人覺得大腦似乎凍住了一般。嬌小的初春幾乎是出了風紀委總支部的大門就睡著了,行屍走肉一般乘上電車,到站,下車,夢遊一般走著詭異的路線,奇跡般既沒有下錯站也沒有被車撞,更沒有被充塞整個第七學區的囂張不良趁機綁走,安全的回到了與佐天合租的公寓。


    “佐天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呢。”


    對鼻端飄來咖喱的香氣如此評價著,嬌小的花盆少女的惟卻和大腦一樣凍結了一般,即便在香氣襲人的美餐前也徹底失去了分泌胃酸的能力。一向極其重視清潔的她現在連因在到處都是諸如服務器、顯示器、ups電源等發熱物體的房間穿梭奔忙十幾個小時而充滿了汗氣和臭氧味道的水手服都顧不得了,隻想一頭栽倒在柔軟的毯子和枕頭之中,睡他個昏天黑地,哪管明天還要麵對學校課業和風紀委的工作。


    同伴的大喊沒能阻止她的行動,渾渾噩噩的初春抽下紮緊領口的領巾,隨後解開了裙子側麵的暗扣,任由過膝的裙子落在玄關的地上――反正佐天洗衣服的手藝和她料理的水平一樣高明,不必擔心洗不幹淨……


    脫下套頭水手服的企圖被強力阻止。感受到了肩膀上傳來的壓力,初春不用抬頭,從鼻端傳來的咖喱味道背景中一種特殊的淡淡馨香就使她明白阻止她的正是日夜相處的好友,那個沒心沒肺的元氣少女佐天淚子。


    “我累了讓我睡吧淚子……”隻有在兩人獨處時的稱呼這樣從初春的嘴裏溜出來。平時無論在學校還是禦阪她們麵前,生性嚴肅的初春總是稱呼同伴為“佐天同學”。


    “醒醒啊你……小川老師你也不要那樣笑了……遙希你臉紅個頭啊!以為我不知道你手指縫有多寬嗎?快轉過身去!”


    佐天的怒吼中夾雜著不鏽鋼飯勺在空中的呼嘯聲以及某人的痛叫。同伴話語中的某些關鍵詞刺激著嬌小的花盆少女精神的深處。她勉強抬起頭,將晶狀體的焦距調整到合適的位置。


    帶著一對櫻花發卡,有著日本人偶般黑長直發的同伴正用身體擋住自己的視線,並手忙腳亂的脫下圍裙,似乎是想讓自己穿上。疲憊到極點的初春不耐煩的把同伴推到一邊,讓充當起居室的狹小空間充滿了自己的視線。


    蓋著棉被充當被爐的矮幾旁,那個白襯衫下露出深色背心的輪廓,將雙腿在溫暖的被爐下盤好的身影不是小川老師是誰?現在的他不是平時學校裏那種教育者職業性的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而是一臉戲謔的皮笑肉不笑,微微的搖頭仿佛在對少女完全未發育的幼兒平板身材品頭論足並相當失望一般。


    而在阿斯拜恩對麵,那個正坐著的背影不就是鴻野江遙希嗎?即便是這個角度,仍然能確認到他通紅的耳朵和脖頸,以及頭頂上逐漸鼓起的大包。落在一邊的不鏽鋼飯勺清晰地顯示出這是何人造成的結果。


    麵前的情景如細小的電流般不斷刺激在初春的精神深處,滲透靈魂的疲憊在這種強烈的刺激麵前節節敗退,在一兩秒之內就交出了大腦的控製權。


    “啊――――”


    理所當然的,能把人耳膜刺破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不知驚起多少夜宿的鳥兒。虧得這裏是年輕人占百分之八十的學園都市,否則聽到尖叫聲的老人有一半會心髒病發吧!


    “別!笑!了!”


    隨著佐天咬緊後槽牙,從鼻子裏一個一個蹦出來的字,半小時前與鴻野江遙希的腦門發生親密接觸的不鏽鋼飯勺與電飯鍋內膽發出了極大的響聲。阿斯拜恩勉強止住了意味深長的淺笑,並把輪番在初春和鴻野江身上停留的了然般的視線收了回來,然後施施然向坐在對麵,掌管電飯鍋和盛滿咖喱的金屬桶的佐天遞出了手裏的盤子,示意再來一份。


    和已經吃光第一份的不良教師相比,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同樣為之前的尷尬場麵低下頭紅著臉的初春和鴻野江,在阿斯拜恩極低卻根本沒有掩飾企圖的笑容和目光下根本就不敢抬頭,初春腦袋上甚至不斷地冒起可疑的白色氣體。放在他們麵前的盤子裏,橙色的咖喱和純白的米飯盡管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和熱氣,卻無法吸引他們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接過了盤子卻根本沒有添飯意圖的佐天淚子用堪稱凶猛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阿斯拜恩。盡管能在生天目仁美寮監大人的威壓下重建心理平衡的西斯武士根本就不在乎這小貓張大嘴發出哈哈恐嚇聲般的威脅,不過他今天來這裏也不是來欣賞鴻野江與初春之間的尷尬場麵的――盡管這非常有趣。


    為了自己的胃和本來目的,阿斯拜恩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帶著細微原力波紋,充滿了奇特韻律的聲音將鴻野江和初春的注意力勉強從充滿羞澀、惱怒、竊喜和某種其他複雜感情的精神深處拔了出來。


    “風紀委的工作辛苦了。”對著洗了個淋浴後換上幹淨衣服的初春,不良教師發出了至少是外表上無懈可擊的謝意。隨後他從放在旁邊的背包裏抽出了一個大文件袋。


    “這是……”


    “老師也沒什麽可以支持你的。這些是期末考試的考點你拿去看看吧……你不許看!”


    輕巧的手刀將頃刻之間忘了為朋友出氣,見利忘義急匆匆把腦袋伸過來的佐天打了回去,阿斯拜恩把文件袋丟到初春的懷裏,然後敲了一下鴻野江的腦袋。


    “還有這個,名為鴻野江遙希的電腦技師一名。”


    “哎?!這……可,鴻野江同學不是風紀委員啊。”清楚地知道阿斯拜恩和鴻野江遙希的意思的初春盡管非常感激兩人的心思,卻仍然抱有疑問。


    “他已經身不由己啦!”佐天笑著將視線掃過鴻野江,後者一個哆嗦低下頭去。


    怎麽感覺原先親切如姐姐一般的義工社社長、元氣少女最近越來越腹黑了?這是作為班主任和義工社指導教師的小川老師和大圄老師性格不同的關係嗎?你這個年上控,要崇拜和模仿老師們也要有個度啊!


    佐天淚子可聽不到鴻野江遙希心中的怒吼,她得意洋洋的向佐天說道:


    “白井同學可是記得鴻野江同學呢,在現在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放過他?征召的文件下午就到了小川老師那裏,從明天開始他就是177支部的臨時部員了。他啊,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


    “才,才沒有這回事呢!”怎麽說也是個情竇初開的男孩子,被當著喜歡的女孩的麵這樣說,麵子上無論如何都是下不去的。不過他後麵關於風紀委和警備隊的轉學推薦書在weed公司和雜草中學那裏是如何有用,今後這種關係對他電腦技師的生涯又是如何有用的話被阿斯拜恩一巴掌就拍回去了。


    “行了行了。take-life-easy,or-be-full-of-tears!【注】”


    從佐天淚子手裏接過了重新裝滿咖喱和米飯的盤子,經常用吟誦的語調說話的阿斯拜恩這次是真的引用了一句現成的詩。


    ――――――――――


    將黑色的西裝外套搭在肩上,沿著十檜川堤岸上的石子路慢慢地走著,旁邊還有一位漂亮的少女相伴。除了十二月的寒風到處飛竄之外,這真可以算是完美的飯後散步了。


    與僅穿一件襯衫,根本不在乎寒風的前加達裏海軍陸戰隊軍士長不同,佐天淚子用圍巾、外套、手套和長靴將自己武裝的嚴嚴實實的。


    在不良異常猖獗的現在,為了避免意外,在疲憊重新泛上來的初春吃晚飯睡下之後,懷著不同目的的三人結伴出門,在將鴻野江遙希送上回家的電車之後,阿斯拜恩幫著佐天淚子提著來自半路便利店的大購物袋,順著這條清冷的道路往她和初春的公寓走。


    “那是你的主意嗎?”


    少女突然冒出了沒頭沒腦的問題。而西斯武士卻很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不,不是我。”一臉懶散的不良教師轉頭麵對著她。他知道她想搞清楚的並不是這個問題。


    “那我明天就拒絕白井同學了。”佐天抬起頭,圍巾之上暴露在冬夜明淨冷冽的空氣中的眼睛閃閃發亮:“我一個level0,去了風紀委又有什麽用呢?”


    “到那邊可以享受和初春一樣的待遇哦。”不良教師笑嘻嘻的拎起自己的包晃了晃:“我可是準備了三份考試要點呢。”


    然而,這種對於每個學生都有著莫大誘惑的動作卻沒能引得佐天的目光偏離一分一毫。和他深灰色的眼睛對上,佐天淚子雖然顯得稚嫩卻銳利如刀的視線仿佛能切入他的靈魂。人生經曆的豐富程度不知道比麵前少女高出多少個數量級的不良教師卻根本連晃動一下都沒有。


    “去,或者不去,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收回了戲謔的笑容,此時的阿斯拜恩真的有了一點教師的心態和風範。


    “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小心對待你自己的生活,不要為了一些別的原因而忽視了你自己真實的想法,否則將來,當你淚水滿襟的時候或許都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


    “take-life-easy……嗎?”


    少女低下了頭。兩個人在石子路上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很遠。


    “我,要幫她們。”


    在公寓的門口,從似乎早就知道答案的阿斯拜恩手裏接過大購物袋和裝著考試要點的文件袋的同時,佐天低聲但堅定,似乎是對阿斯拜恩又似乎是對自己如此的說著。


    【注】日本的老師改卷子時,對是畫圈錯是打鉤。這與天朝不同。


    【注】出自愛爾蘭民歌《do.piaotian.a-hitomi演唱。這首曲子曲調宛轉悠揚,歌詞簡單卻意味深長,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ps:征集龍套啊,詳見書評區置頂啊,為啥沒人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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