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清遠離開的背影,項南方眼神中露出去有所思的神色。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看到了九月下旬。


    雖然是立秋的時節,但是金陵的天氣中還是有一絲炎熱,隻是會在傍晚後,才能感受到秋季的涼意。


    雖然王默書上的東西都會了,但是每天老師留得作業,他還是會做,不為別的,隻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學生,既然是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態度,學生做作業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剛剛做完作業,王默正在自己房間裏看書,突然,一個小身影情緒低落的進來了。


    要來王默的房間,除了從他們家院子裏上來,還可以從隔壁喬家跨過牆壁。


    看到喬三麗情緒不高的樣子,王默以為她是又被巷子裏的其他孩子欺負了。


    平時王默和喬一成要上學,就是她的二哥也要上學,所以很多時間是顧不上喬三麗的。


    即使有王默囑咐,小霞會幫她,但是小霞也不可能時時跟著她,再加上三麗懦弱內向的性格,讓人欺負總是經常的事。


    “怎麽了,三麗,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喬三麗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安靜的坐在王默旁邊。


    王默遞給她一個大白兔,但是三麗隻是接過來,並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吃掉它。


    看到平時最喜歡的大白兔,都不能引起三麗的興趣,王默於是柔聲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告訴王默哥哥,說出來了心裏會好受一點了。”


    王默關心的話,讓三麗的眼淚滑落下來,她紅著眼睛,斷斷續續的說道:“王默哥哥,四美要離開我了?”


    王默驚訝道:“四美怎麽了,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於是三麗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訴了王默。


    原來是他們的老爹喬祖望,給四美找了一個領養的家庭,今天那家人來看過四美了,三麗覺得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四美了,所以感覺到有些委屈。


    這時,王默才想起來劇情中有這麽一段,隻是他記不清具體的時間了,以為因為自己的介入,這個事情不會發生了,所以王默第一時間才沒有往那方麵想。


    王默給她擦了擦淚水,問道:“四美知道自己要離開你們嗎?”


    三麗點了點頭。


    “那她有沒有傷心難過啊?”


    “沒有,相反她很開心。”三麗情緒低落的說道。


    “你是覺得她要離開你們兄弟姐妹了,顯得很開心而難受嗎?”


    三麗點了點頭。


    王默歎了一口氣,這個事其實沒有誰對誰錯。


    喬祖望一個普通工人,而且還是一個在廠子裏不受待見的工人,他一個月的工資要養活生四個孩子加上他一個大人,可謂是捉襟見肘。


    如果換作其他父親,即使生活再艱苦,即使自己少吃一點,受一點苦,也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更加不會把他們送出去。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負責人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苦了孩子的父母,就有為了減輕自己負擔,而選擇把孩子送走的父母。


    在這個時代,其實像喬祖望做的這個事,並不罕見。


    很多家庭,會把二胎和三胎送給其他人撫養。


    也有的家庭就是要一個男孩,而把前麵的女兒送給其他人。


    這樣的例子不管是在農村,還是在城市,都是屢見不鮮。


    即使是在後世,也不乏這樣的例子。


    所以對於喬祖望的選擇,王默倒是能夠理解,畢竟跟著自己吃苦,還不如給女兒找一個好人家過好日子呢,順便喬祖望也可以掙一筆錢。


    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的!


    至於四美為什麽高興,其實王默也能夠猜測一二。


    此時的四美畢竟年紀還小,即使和哥哥姐姐們有感情,但是相比於以後生活中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來說,短時間內這些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


    更何況,也許在四美小小的心靈裏,早就想脫離這個最不像家的地方了。


    王默親手給三麗剝開大白兔,喂到她嘴裏,問道:“怎麽樣,甜不甜?”


    三麗乖巧的點了點頭。


    王默摸著她的頭,談了一口氣,說道:“三麗,你也別怪四美,她還小,對於那些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抵抗力實在太低了。


    何況作為她的姐姐,看到四美以後能夠過上好生活,你不是應該為她感到高興嗎?


    你是願意讓四美和你一樣忍饑挨餓,還是願意讓四美以後過上正常的生活?”


    善良的喬三麗,雖然很不舍自己的妹妹,但是聽到王默的話,又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自己確實應該為四美感到高興才對。


    想通了這些,喬三麗小聲的說道:“王默哥哥,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阻止四美離開的,我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才對?”


    “對啊,再說了,你們又不是以後不能見麵,四美知道你們在哪裏,你們也知道四美在哪裏,以後長大了,怎麽會沒有見麵之日呢?”


    王默的話喬三麗暫時想通了,這時,幾聲腳步聲打斷了屋裏的沉靜,不一會就看到王彩霞打開門進來了。


    “好啊,我在下麵聽到上麵有人說話,我一猜,就知道肯定又是三麗來找你了,二哥,你又給三麗吃好吃的,每次都不叫我,真不知道我們倆誰是你的親妹妹!”王彩霞嘟著小嘴不滿的說道。


    不過,王默知道她是假裝生氣的,自己的這個妹妹,古靈精怪,鬼點子最多的。


    王默又拿出一塊糖,遞給了她,果然,她立馬喜笑顏開,開心的和三麗一起吃著。


    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大早,吳姨就讓王默給大哥王成剛送點東西去。


    王成剛早在去年就分到房搬出去了,雖然那邊隻是單位的宿舍,麵積也不大,但是總算是自己的一個獨立空間,總比擠在家裏強的多。


    雖然大哥和嫂子搬走了,但是王默並沒有搬到下麵去住,因為他在這裏住習慣了,而且下麵那個屋子,正好留給妹妹住,過幾年妹妹就長成大姑娘了,沒有自己獨立的空間,一個大姑娘也不是個事。


    自從搬出去以後,以前內向文靜的大嫂,也變得開朗不少。


    看到王默來了,還給他們帶來這麽多東西,大嫂非要留著王默中午在這裏吃飯。


    很多家庭裏,小叔子和大嫂的關係處的不好,或者是關係一般。


    不過在王默家,並沒有這種現象,也許是大嫂真的是賢妻良母,也許是小叔子這麽優秀讓大嫂在單位也是臉上有光,想著以後小叔子肯定能有大出息,自己一家也能夠沾一沾光,總之大嫂對王默確實是很好。


    每次回婆家,都會給王默帶一些東西,不是吃的,就是學習上用的禮物,沒有一次空手的。


    大哥因為接了父親的班,是廠裏的電工,在去年廠子改製,大哥被借到供電所工作,雖然工作關係暫時還在廠子裏,但是工資卻是由供電所發,所以最近一年,待遇還是不錯的,大嫂這才有那麽多閑錢給他花。


    看到兒媳婦這樣對待自己最親的小兒子,吳姨也是對大嫂很好,一家人每次家庭聚會都是其樂融融。


    吃過飯,王默帶著大嫂送給他的書,正往家裏走去,忽然,在路過一座橋時,看到橋上的喬一成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如果是不熟悉喬一成性格的人,估計還以為他要跳湖呢?


    “喬一成,幹什麽呢,不回家?”遠遠的,王默就喊道。


    喬一成在上午的時候,私自來到了領養四美道這對夫妻所住的招待所裏。


    目的就是見一見這對夫妻,想要讓他們領養自己,因為在喬一成心裏,極度的憎恨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非常的厭煩照顧那幾個長不大的弟弟和妹妹。


    他也想要一個正常的家庭,他想要脫離這裏對他來說猶如地獄的地方。


    但是等了好幾個小時,在見到那對夫妻,雖然人家說的很委婉,但喬一成還是能夠聽出來,人家對他並不滿意。


    備受打擊的喬一成回家路過這裏時,想著自己今天偷偷摸摸做的事,他心裏都特別討厭自己,所以在這裏散散心,讓自己冷靜一下。


    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碰到了王默。


    聽到王默的叫聲,喬一成頭也沒回,匆匆忙忙的就向家裏的方向走去。


    不過王默既然已經看到他了,怎麽會讓他走掉。


    跑了幾步,王默追上喬一成攔住他,問道:“我說喬一成,你不是這麽小心眼的人吧,不就是我比你考的好一點嘛,你也不用一直躲著我吧?”


    原來王默以為喬一成還在為自己比他考的好而不理自己。


    嘴硬的喬一成說道:“你走開,別擋我的路,你考得好不好,關我什麽事?”


    眼尖的王默,突然看到了喬一成手裏拿的東西,居然是一個小一點的蛋糕。


    這種東西,別說喬家了,就是王默家裏也不是經常可以吃到的。


    “可以啊,喬一成,知道你妹妹快過生日了,這是給她買的生日蛋糕?難道你爸爸的工資漲了,給你的生活費也提高了?”


    “不關你的事,你讓開!”喬一成麵色冷峻道。


    他要是好好和王默說話,王默也許真的給他讓開了,但是他越是這麽說,王默還就越是不給他讓開。


    喬一成向左一步,王默也向右一步,喬一成向右一步,王默也向左一步,就是不讓他過去。


    “你要幹什麽,我要回家!”


    王默看到他書包裏一厚遝的獎狀,開玩笑道:“拿這麽多獎狀幹什麽,難道你想向其他人炫耀炫耀?”


    本來是開玩笑的一句話,但是誰知喬一成聽到後,眼神中立馬充滿了怒火。


    他衝上去用力的一把推開王默,因為太用力,手裏拿著的蛋糕盒子都掉在了地上。


    因為有盒子,所以蛋糕雖然摔碎了,但是並沒有沾上泥土。


    看到因為自己的攔路,讓喬一成把蛋糕摔碎了,王默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把你的蛋糕摔碎了,要不我重新給你買一個吧,這個如果拿回去給三麗過生日,她肯定會傷心的。”


    誰知喬一成久久的沒有說話,而是傻傻的看著那個摔碎的蛋糕好久都沒有回神。


    突然,一滴一滴的淚水,無聲的從喬一成臉上滑落。


    看到喬一成哭了,王默真是驚呆了,要知道就是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結果就因為一個蛋糕摔碎了,他居然哭了?


    王默知道這裏麵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喬一成不是這麽脆弱的人。


    “那對叔叔阿姨眼裏隻有四美,而你的眼裏隻有三麗,二姨也經常關心二強,為什麽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我,難道就因為我是他們的大哥,所以我就應該要承擔這麽多,但是我也是一個孩子啊?”


    說著說著,喬一成發泄似的,來到橋邊,用力的拍著橋上的石墩子。


    王默蹲下來,認真的把蛋糕撿起來,又把外麵的泥土清理掉,雖然已經摔的變形了,但還是能吃的。


    發泄了一會的喬一成,安靜了下來,王默一直站在他身後。


    這個時候,王默才說道:“所以你剛剛是去找領養四美的那對夫妻去了,但是結果跟不讓你滿意?”


    喬一成沒有說話,但是他沉默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王默談了一口氣,說道:“你剛才說的沒錯,確實所有人的關心都在你的弟弟妹妹身上,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你。


    但是你覺得是因為沒人在乎你嗎?喬一成你錯了,其實你身邊的人隻是下意識覺得你是個大人了,而一個大人有什麽難受的事,是不需要別人安慰的,就像受傷的老虎,它隻會獨自找個沒人的地方舔舐自己的傷口,而不會找人撒嬌哭訴。


    這對你來說,也許很不公平,但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是公平的呢?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每個人的意義,也許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完成你母親的責任,替她照顧你的弟弟妹妹們,看著他們健康的長大成人,如果連你都不管他們了,難道你想讓他們依靠你那個不靠譜的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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