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眼睛裏全是黑色,身子也輕飄飄的,程簡兮覺得自己像浮在雲端。


    她是死了嗎?


    【你沒死。】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像是無邊無際黑暗裏的一束光。


    “我在哪兒?”


    【地底下。】女人的回應雖簡潔卻很有耐心,【想出去還得靠你自己。】


    “我……”


    【回去吧,他在等你。】


    下一秒,身體傳來了負重感,程簡兮睜開了眼睛。


    還是黑,但沒剛才黑的徹底。


    鼻息間全是沙子的氣息。


    脖子上有一隻大手,霸道的攬著她,她伸手摸了摸,還是熱的。


    她鬆了口氣。


    將身上的沙子打掉,她側身看向男人。


    傅薄焉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


    “醒醒。”她拍拍他的臉,湊近叫他。


    男人沒有反應。


    她又累又餓,力氣也在逐漸流失,再次昏了過去,陷入了夢魘。


    夢裏她再次回到龍卷風來臨前的那一刻。


    碎片化的畫麵不連貫,但很清晰。


    有看到他們躲在石頭後麵,被風暴直接卷起,就此喪命的。


    也有看到男人一腳踩空,陷入流沙的。


    還有整隊人被風暴追趕,匆忙逃竄的。


    一幕又一幕交替播放,幾乎讓她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


    她還夢到有裝甲車開進沙漠地底,塊塊磚石被卸下,砌成四通八達的地下隧道。


    而夢中的她,有時死於流沙,有時死於風暴,有時甚至死在地下隧道缺氧……


    光怪陸離的夢,真實卻又荒唐。


    “簡兮,簡兮,快醒醒!”


    有人在叫她。


    “簡兮!快醒來!”


    有人在捏她的臉。


    “喵。”


    “喵。”


    貓叫聲接連響起,她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舔她的手,舔她的臉。


    嘴巴好像也被人掰開,有森涼的感覺劃過喉嚨,讓她一怔。


    眼睛隨即睜開。


    “我……”她剛開了個頭,就感覺握著她的大掌驟然繃緊。


    “簡兮,你……醒了?”男人的聲音有些許慌亂。


    他放下水瓶,仔細的看著她。


    “嗯。”睜開眼,適應了地底下的黑暗,她隱隱能看清他的輪廓。


    “醒了就好。”傅薄焉低吟,“肩傷感覺怎麽樣,痛不痛?”


    她肩膀發麻,倒是不疼,便說,“還好。”


    “嗯。”


    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


    “喵。”


    熟悉的貓叫聲響起,黏黏趴她身上,繼續舔她的臉。


    “黏黏……”程簡兮被它舔的無奈,同時也很欣喜。


    然而她沒想到,“黏黏”二字剛出口,原本黑暗的環境,忽然亮了。


    突如其來的光明,嚇了她一跳,傅薄焉離她近,她不自覺伸手去抱他。


    借著光能看清彼此,二人都很狼狽,頭發裏全是沙子,衣服也破了。


    “別怕。”傅薄焉拍著她的後背,溫柔的解釋道,“應該是機關,我們是從上麵掉下來的。”


    他指了指正上方。


    “我明白。”程簡兮適應了亮光以後,環視四周,看到了不同。


    他們呆的地方,有一層厚厚的沙子,應該是他們帶下來的。


    而在這隧道別的地方,整潔又幹淨,沒有丁點沙子。


    所以隻有一個解釋。


    他們砸破了隧道壁,掉了下來,卻不知因何種原因,被他們撞破的地方,又合了起來。


    “機關”二字,應該最符合現實。


    隧道的亮光,十有八九也是機關,但誰能想到,開啟機關的密碼,竟是“黏黏”二字。


    “餓不餓?”傅薄焉盯著她看了許久,看她除了臉色不好,別的都還可以,放鬆了些。


    “這裏有吃的?”程簡兮太過於詫異看到的畫麵,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他懷裏。


    隻覺得暖暖的人肉墊子還挺舒服。


    “有。”男人應聲,從身邊的袋子裏掏出吃的,遞給她,“黏黏帶來的。”


    “咦?它怎麽會在這兒?”


    “我醒來時它就在。”傅薄焉摸摸黏黏的頭,“還叼了一堆東西過。”


    “乖黏黏。”程簡兮捏捏它的爪子,心情很複雜。


    這包東西是之前分給她的,裏麵有吃的也有水,黏黏怎麽拿到的?


    但她太餓,沒空想太多,拿過來就吃。


    黏黏打了個哈欠,趴在一邊睡覺。


    “傅先生,哪邊是北?”吃飽喝足,程簡兮有了力氣。


    “北嗎?”傅薄焉暗暗琢磨著這個字,指了指右側,“往右。”


    “什麽都沒有,你怎麽確定的方向?”


    之前好說,有指南針,還有日月星辰,現在隻有條隧道。


    也能行?


    “我們掉下來時,頭部正朝東方,右邊自然是北方。”


    “好,那就我們出發。”程簡兮撐著身子打算坐起來,這會兒她才察覺了不對勁。


    掌下的“支點”溫熱,還在跳動,分明是男人的心口處。


    而她就以絕對親密的姿勢,跟他說了這麽久的話?


    我去!


    這色心狗膽的女人是誰?


    “注意腳下。”傅薄焉知道這會兒最好不要提,索性就轉了話題。


    但某人並不上道。


    程簡兮以悲痛萬分的姿態,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最後無奈的說,“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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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妨,抱著暖和。”


    “……”


    好吧,抱枕的自我修養就是閉嘴。


    兩人並排走在隧道裏,手上拿著碩果僅存的食物,腳下還有隻荒漠貓蹦蹦跳跳,倒也不無聊。


    “宸垣要哭死了。”實在太安靜,傅薄焉挑起了話題。


    不好意思了,兄弟。


    “他會哭?”程簡兮不太敢想象,傅宸垣哭起來是什麽樣子。


    “他以前挺愛哭,又愛跟著我,我的任務難度係數向來高,他搞不定,經常哭鼻子。”


    “你就沒幫他一把?”


    他越說,她越好奇他們之前的生活。


    “最開始會,但長老嚴苛,幫他的幾次被發現了,他會被打,後來就不敢讓我幫忙了。”


    “聽著挺慘。”


    “嗯,宸垣成長的很快,打小就是我不可缺的左右手。”


    “聽起來宸垣小時候就挺好玩。”


    “嗯。”


    二人說著話,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壁上的光越來越暗,最後消失,但在正前方,隱隱露出些亮。


    傅薄焉停下來,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快出去了,有沒有興趣猜一猜,外麵幾時了?”


    “咦,傅先生還有興致玩猜一猜的遊戲?”


    “可不,之前那次,程小姐的論斷著實令我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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