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黃昏。


    白雲酒店的一間房間裏,妙武盤膝坐在自己的床上打坐修行,而妙逍遙則是在觀察著躺在床上的酒葫蘆。


    酒葫蘆醉了,差點喝光了整座山城的所有酒,才變成了一個醉人,如同一灘爛泥的躺在床上,他的肚中,還著上好的女兒紅,也有佳釀竹葉青,更有平民百姓所煉製的普通酒,品質不一的酒,在他的肚中發酵,讓他一個酒鬼變成了醉人。


    爛醉如泥的人,說什麽話都是不可信的,所以,妙逍遙並沒有在這時候說出什麽條件出來,而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看了良久,他覺得,這個人也許是此生以來第一次出現醉態,這種人在醒來之後的第一感覺便是後悔,後悔自己喝了太多的酒。


    故而,妙逍遙要想的事情呢,就是要勸酒葫蘆,讓他知道,喝醉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喝醉並不是一件恥辱的事情。


    ...


    ...


    酒葫蘆醒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他帶著一絲迷惑的醒來,然後看向了坐在一邊的妙逍遙。


    “這是哪裏?”


    “白雲酒店。”


    酒是狂物,可以使任何人把自己不想表露給外人看的一麵都會表現出來,而酒葫蘆同樣也不例外。每一個人看似奇怪的行徑背後,都會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這一次的喝醉,就使得酒葫蘆把他那不為人知的一麵表現了出來,比如此刻,他就很正常,聲音裏透露出了一股不可琢磨的蒼涼感。


    “你是誰?”


    酒葫蘆問著妙逍遙,顯然,酒精已經深入骨髓,使得他在醒來的刹那間,另得他出現了短暫的失憶。


    過了良久,他又想起了眼前的這個人是請自己喝酒的人,故而,他便不再問,而是掙紮著從床上下來。


    任他平時如何的強大,腳步如何的沉穩,內力如何的強大,在海量的酒精麵前,他的腳步還是出現了虛浮,所以,在他下床的刹那,還是出現了晃動。


    如果,他在喝酒的時候會下意識的運轉內力去消融那些酒精,也許不會出現那種情況,可是,他卻嘀咕了妙逍遙帶在身邊的金葉子,使得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了醉意,而且爛醉如泥。這是他想不到的。


    “前輩就要走?”


    妙逍遙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故而用了前輩這個稱呼,他知道,在過後的幾分鍾裏,前輩這兩個字將會跟隨在他身邊許久。


    一個人盡管在喝醉之後會萌生悔意,但若是酒醒之後呢?肯定會去思索醉意。那就是癮,酒精成癮。


    “我要走,你來攔我?”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之前的蒼涼,不過,卻已經有了一些不悅。


    “晚輩倒不是想要攔著,不過,在前輩喝醉的時候,卻說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一個同樣姓酒的年輕人......”


    “住嘴。”


    妙逍遙很識趣的閉了嘴,他知道,一個人若是妄圖威脅一個強者,那是多麽愚蠢的事情,因為麵前這個人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盡管現在他還有些醉意,思緒有些遲鈍,但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他說殺就殺。


    他從容不破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裳,雙手放在腿上,靜靜的看著酒葫蘆。


    酒葫蘆也同樣在看著他。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前輩不想別人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


    酒後吐真言,這是千年來不變的道理,因為那個時候已經醉了,所行之事,大多來自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意識,有的人會向自己曾經喜歡過並且現在還深愛著的人傳達自己的思念,而有的人則會釋放平時不敢發表的言論,總之,酒後的人是形態萬千的。


    “你想要以此來威脅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這倒是沒有,不過,若是到了一定的時候,我想我還是會這麽做的,比如,此刻,若是前輩執意要走。”


    “哼,你敢威脅我,不怕我殺了你?”


    “怕,不過就算是殺了我,你心裏的秘密還是會被傳揚出去,因為你已經醉了很久,在你爛醉如泥的這一段時間裏,我可以做很多的準備。”


    妙逍遙很篤定,因為他知道,就算是眼前這個人的脾性有多怪,隻要他心裏還有在乎的東西,那麽,他將會思量。


    有的人在乎麵子,有的人在乎情義,有的人在乎榮譽,千變萬化,但終究不離其中,人性在一定程度上和武學是存在吻合的。


    故而,在千百年來,武學終究不落人後,是因為修武者可以順心意,可以修身養性,可以平息戾氣。


    這就是妙逍遙本身雖然不能修武,但其本人卻很淡然的緣故,隻因為他知道很多關於武學的東西,然後由妙武去實踐。


    正如妙逍遙所想的那樣,酒葫蘆真的在思量,他模樣怪異,麵子他不在乎,他孑然獨立,特立獨行於江湖,所謂情義也沒有,自然不在乎,可是,那潛藏於心底的痛,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


    故而,他坐了下來,時而看向地麵,時而看向妙逍遙。


    “你想要我做什麽?”


    妙逍遙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雖然他非常篤定酒葫蘆不會發怒對他動手,也還是擔心他真的會不管不顧,對他造成什麽傷害,或者是把他帶在身邊,使得他不能去做一些事情。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個很惜命的人。


    “以晚輩之能,自然不敢要求前輩做什麽,晚輩隻是希望前輩跟在晚輩身邊一段時間而已。”


    “時間是多久?”


    “藥風穀的老穀主楊乾風的壽宴一事,前輩應該已經知曉了吧,在下所求,自然是希望前輩陪著晚輩往藥風穀一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酒葫蘆的麵部表情,他看到,酒葫蘆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緩和,他的心裏微微一鬆,知道此行已經成了。


    “哈,你所求的就是這件事?”


    “當然。”


    “你早說不就行了,單是你請我喝了那麽多酒,你說了我也會答應你的,還搞出那麽彎彎道道。”


    妙逍遙臉上帶有一絲輕笑。


    “前輩也看出來了,以晚輩之實力,手中沒有東西可以求前輩的話,冒昧要求,惹得前輩不高興了,我可沒有什麽本事抵擋您的簡單一擊,uu看書.uukanhu 何況,若是到時候晚輩發生了危險,前輩會不會出手相救呢?這是不同的情況。”


    酒葫蘆卻道:“可是,等你有了生命危險,我也不會救你,你還不是拿我沒辦法?”


    對於把心裏的想法公之於眾的酒葫蘆,妙逍遙有些敬佩。


    “嘿,和前輩發生這些對話之前,晚輩自然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故而,晚輩的命在,前輩的秘密自然也得以保住。”


    對於妙逍遙這般小心謹慎的樣子,酒葫蘆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哈哈笑道:“跟在你身邊可以,不過,若是我的酒癮犯了,還得滿足我。”


    妙逍遙道:“這個請前輩放心。”


    看著妙逍遙的臉上劃過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酒葫蘆眼珠子微微一轉,那塌陷下去的鼻子中吹出了氣流。


    “你這小子,就算老子在酒後失言,你也會用其他方式把老子留在身邊的吧?”


    妙逍遙笑而不語。


    那酒葫蘆卻道:“我想,你也應該猜出了,我這是第一次喝醉,故而想著要用酒癮來控製我,這是成功率最低的方式,不過,卻沒有想到,我在喝醉的時候,竟是說出了不該說的話,使得你更加篤定我會跟在你身邊,所以你的樣子始終從容不迫。”


    妙逍遙還是笑而不語,實則心裏已經吃驚,暗暗驚歎道:“但凡能夠把修為修煉到充盈境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智如妖的,看來,以後行事,得徐徐圖之才可。”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談妥了,老子也正想著要去藥風穀討口酒喝,我們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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