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年10月29日,在長江流域上駕駛飛機觀望江陰方向,那最後一股逃亡的天殛龍群落。


    衛鏗尤其凝視了一下,那個停在江陰上的天殛龍號,冷哼了一聲,就不再管他。


    衛鏗:“內伐不能拖,外伐不能急,總要一個階段、一個階段來一個了結,”


    ……


    在黃淮平原上,這橫跨了六百公裏的行動。統伐區對東部各條諸類資源的補給線,已經拉到了極致。


    所以必須得緩一緩,必須等待新加入的人類區域恢複磚瓦、石灰、鋼鐵等大宗物資生產。


    統伐區的戰略上,當全麵覆蓋了長江流域的生態後,目前最迫切的是如何處理城邦。


    現如今地廣人罕,超強中樞是不現實的,各地情況不同,東南的各個區域人民未來數十年可能是一國各治的情況,但是統伐區的中樞,在祛除建鄴時代思想枷鎖這方麵是不容妥協的。


    用衛鏗的話來說,這些城邦地區的糟粕實在是太多了。


    在這些城邦環境下長大的青年人,現在看似與統伐區一起戰鬥,但其實還有很多分歧沒有暴露。一旦經濟好轉,他們很快就會展現出文化上的毒草。


    在東方曆史總結中,“品味”“格調”這類的,看似華美,但本質上是“特殊化”,向來於“廉潔,公正”,是相左的。


    例如‘貪瀆’是一個社會問題,不能以“品德”“秉性”這些特例來分析。


    必須要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上來,尋找統治結構機體走向老化和腐朽的誘因!


    衛鏗:“如果社會上能買到的衣服都是一樣,住的房子也都是相同,吃的飯都是食堂,以及菜市場買到產品……出行都是公共交通和自行車。那麽對大部分公務者來說,重罰下的貪瀆就是大惡。但是社會風氣開始變化,消費開始分層,人們的主要追求從自我價值變成物質追求。


    城市家境好的階層,必須要有幾套大麵積房子。家中必須要有兩到三輛私人轎車,日常的衣物必須要是品牌,手工製作。——那麽,作為市吏們,對灰色金流就堅決維護了,


    如果沒有上述那些,那麽社會普片目光就真的把公務者和環衛工人看成同一級了。


    哦,換個說法,同樣是公仆的環衛工人,到底是怎麽逐漸從“勞動光榮”變成鄙夷鏈的呢?”在於價值觀方向定位。


    “文化傾向”能影響統治勢力的興衰。


    江南盛行“才子佳人”這種小資風氣,衛老爺現在是,無比警惕這種小資風氣。


    掌握‘信息、資源’的管理階層,是世風日下時,最有能力追逐“品味”“有身份”的。放任這種格調如同毒草一樣發展,最終就是有一幫人光明正大聲稱,“我與普通老百姓不同滴!”並且,此理大行其道。


    當然這也是人類作為物種的客觀缺陷,在靈長類時期就會對果實分配存在階層化。


    統伐區現在是新朝氣象,但仍然要以五色聯盟、建鄴為鑒,王朝末期,無論曾經有著多麽高尚的口號,從上到下,都沒人去為所謂的“旗號”去效命。


    建鄴這一係列城邦中的民眾,生活在“訓練師”這個群體的陰影下太久了。‘特殊’即是“上等”的概念,已經潛移默化地打入了他們的方方麵麵。


    建鄴這地方的“唱歪了經”的能力,衛鏗從不敢小瞧。


    衛老爺真的是不敢讓在建鄴這個地方,現階段自治,試行新法,樹立新道德。


    在這樣的舊環境中:你說一句的,混在裏麵別有用心的人,就會曲解三個版本。


    衛老爺對統伐區的同誌們是這樣勸說的:“哪怕是建鄴隔壁重新建造一座新城,哪怕是更窮一點,找個地方建造一座工業城,長期節省的麻煩,都比今天重建的麻煩要多!”


    整個南方城邦區域的人欠缺一場文化的再認識的課程。而這節課中,如果將那些搗蛋鬼們一起納入課堂,那麽所有人都學不好。


    在這百廢待興之際,要牢牢掌握得思想解放的主動權。——首先,這個講堂就不能在“舊祠堂”中


    在黃淮戰役後,統伐區內隻有從建鄴出來的同誌,不能有“建鄴”的聲音。


    ~


    視角回到戰場上


    11月末,在江陰地區聚集的天殛龍群落,已經跟隨著那艘天殛龍號,離開了長江。


    統伐區調度的標準獸潮水,三分之一留在了江南的水係。而其他的群落,在由統伐軍訓練的機械獸(暴鯉龍,有機械化改造)作為首領的帶領下,返回了上遊的諸多棲息地領域。


    在統伐區自然生態部門規劃的地圖上,標準獸的分布是平衡的。任何一地維持多大的族群,都是有限度的。


    這是人為地撬動了平衡,統伐區在這次調度中,總共消耗了五萬噸的氮基有機物。


    這些生態獸在棲息地自行休養生息。衛老爺:直到下一次對付硫鐵玄武的時候,還得請它們出征。


    11月份,統伐區在長江流域規劃了兩個新行政中心,江南的部分是溧陽地區,而江北的則是淝水城。一南一北,上下夾著建鄴。


    作為統伐區的設計者,衛鏗是傾向於中央集權,但這就這點人口,還要占據九州這麽大的地方,讓各地完全同步協調注定不可能,所以內部地緣必須要調配好。


    尤其是淝水城,本著守江必守淮的戰略,就是釘在建鄴額頭上。


    皖省所在的長江上遊中那些城市,全都是小號的建鄴,在一個圈子中同質競爭,所以絕對不能做行政中心。否則發展到一定階段,被享受時代紅利重新崛起的建鄴一波收購,那就會崛起和中樞分庭抗禮的勢力。


    整個長江下遊隻有一個中心城市!而這個中心確立後,其他都是下品。


    這就像一個手辦,你有一個優等品,還會買細節不到位的殘次品嗎?哪怕這個殘次品的質量也比其他類型要好。(遊戲的道理,複刻的垃圾,不如特色的mod。)


    (浦海是靠著外循環形成了一個新的中心,但現在這個世界都荒蕪得一批,千噸貨輪都少見,浦海一百年內都沒機會成為中心了。)


    任何一個不把都城放在建鄴的王朝,都不會讓建鄴能夠調度江左資源。也不可能讓江左的中心設置在和建鄴共飲一江水、同出一口氣的城市。


    淝水城在江運交通便利、人口稠密度上,都不如南方同省競爭者們。隻是因為與建鄴的相異性,就成了江左中心。


    統伐區進行了反複商量後,也瞅準了這裏。


    這地方離著建鄴足夠遠,屬於江北經濟區,又剛剛好有一條能通行兩百噸江船進入長江的運河體係。


    而軍事上!這個距離又很近。


    ~


    11月18日,淝水城,南部廢墟區域。


    黃煜站在湖水彼岸,在其身後斑駁的大樓上,地表建築上標牌就是掛著“大湖名x,創新x地”城市標語。隻是色調早已在風吹日曬中黯淡,城市一切都充斥著廢土風。


    當江淮地區人道生態取而代之後,這個大片城市廢墟裏,舊的生物物種就全部枯死了。而這些枯死的植被上,又被狗尾巴草覆蓋。


    那個掛著標語的商業大廈呢,現在被改成了小鋼廠。碩大無比的煙囪,從商場的頂部伸了出來。


    舊時代的城市建設,對於當代統伐區來說都是過量的。在大破滅前,整個淝水城這一個三線中拔尖的城市,在過去是一個能容納一千萬人口的地區,分為好幾個區域。但是當代的,重回到這裏的人類,滿打滿算隻有五千人。


    統伐區隊伍在來到這個大城市,度過了一開始可以任意拾荒的興奮後,就逐漸感覺到這裏的生冷。


    大家在市中心盡可能地搜集倒塌建築的鋼筋。堵在道路上鏽跡斑斑的汽車,也被快速丟進了煉鋼爐。但五千位居民。無論是怎麽加快回收,也用不掉這裏堆砌的資源。


    這樣局麵,不僅是在淝水城是這樣。整個北方寥寥幾座大城市,會重新閃爍孤零零的燈光。


    每一個統伐區的行政官現在迫切的任務,就是在二十年內將青壯年人口翻兩番。大家恨不得青年男女在十六歲就能婚姻。(衛鏗:那是胡搞,女生那個年齡,生育風險極大。)


    黃煜作為統伐區任命的第一任江左行政長官,看著身後這煙塵商場煉鋼爐。心中萌生了處於史詩的‘凝固’。


    曾經走南闖北縱情的黃煜,心底有些沉重:這可能就是我這下半輩子要耕耘的地方。時空仿佛回到了先秦時代,當周朝建立後,諸國授土封建,開始披荊斬棘,耕土築城。


    對於很多統伐區的幹部們來說,當勝利之後,接下來就是考驗信仰是否能經曆歲月侵蝕而不朽了。


    一磚一瓦,一釘一錘子,全部都要重建,人類想要恢複大破滅前的元氣,非數代人不可。


    10月下半旬,統伐軍一個機械旅在江左舉行了一次軍事演習。


    從淝水城附近的軍事基地出發,二十小時內,挺近馬鞍山,哦,也就是隔江能看到建鄴的地方。幾十門105毫米牽引火炮展開,將整個建鄴收納在火力覆蓋範圍內。


    旁白:當年天殛龍之亂,真新正駕駛天殛龍二號纏住天殛龍一號時候,建鄴調過來的火力,也就是105牽引火炮。——而後衛鏗就覺得這個火炮好啊,得多造點,能治火力不足恐懼症。


    統伐軍在這次演習後,在軍事上也認可了淝水城的可駐紮性。


    在演習中,如果發起空軍突襲,更有五成以上的可能,直接奪走橋梁。己方部隊防守橋梁一日後,坦克部隊可以直接渡江,直搗建鄴城。


    這裏的五成,還是建立於建鄴守軍在炮擊下有充足士氣守橋。不過呢,曆史上建鄴防守戰績實在是“慘淡”。


    當然,就算建鄴守軍在這裏堅守住了,其主力也被牽製住,其他的江段也就沒法防了。隻是在計劃中能多抵擋一個星期。


    ~


    現在的統伐區,隻是給建鄴套上了緩慢收縮絞索,而不是一刀哢嚓。建鄴守舊派們在確定自己‘氣數未盡’後,就從間歇性亢奮,漸漸回落成原先的聲色犬馬。


    當然,建鄴的廢物們會更廢物,這也給了那最瘋狂的一小撮人登上舞台的機會。


    ~


    10月25號。在長江邊上,當確定江北,統伐區的實炮射擊結束後,宋恒的表情陰鬱。


    他打通了建鄴的034號生化中心。


    在這裏,鶴夢接通了電話。宋恒聽到了她的聲音,頓了頓說道:“魏仁璐呢。”


    鶴夢看了一下身後的,二氧化矽的生物培養缸。說道:“魏博士正在進行融合。”


    電話那邊頓了幾秒後。


    宋恒:“如果魏仁璐再也接不了電話了!那由你來接電話吧。”


    鶴夢這邊嘴角微微一翹,說道:“聯盟盟主,我鶴夢,在。”


    宋恒:“今天下午,到我這裏來一趟。”


    鶴夢:“收到!”


    在實驗基地中,鶴夢轉過身來,看著身後那個已經成為八爪魚的魏仁璐,打開了碳基頻段輸入鍵盤,對培養缸裏的魏仁璐說道:“魏爺爺,現在的我能繼承你的衣缽了吧。”


    章魚化的魏仁璐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是冰冷凝視。隨後回應給了她一句話:“殺了我。”


    鶴夢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實驗是您要求融合的。如果殺了你,那我就什麽都說不清楚了。”


    鶴夢的表情露出了興奮和狂熱:“你獲得了永生,而我能獲得成就,這是雙贏。”


    鶴夢不知道她此時狂熱的表情,和當年魏仁璐勸說真新正融合天殛龍的狂熱表情一模一樣。


    然而當下,魏仁璐為了擺脫身體衰竭親自走入了這樣的融合,在融合過程中逐漸接觸到了天殛龍那衰弱靈魂,他方才曉得自己的試驗、追求的東西,到底是多麽禁忌。當然,這種“禁忌”他認為隻有他能把握得住,年輕人把握不住。


    魏仁璐看著鶴夢:“現在與你對話的是我,但是未來不一定是我。”


    鶴夢宛如哄老人:“嗯,嗯,天殛龍的意識!在試圖和人類相容,魏博士,你一定能駕馭得住的。”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數據,魏仁璐神經元的生命輻射頻率,現在仍然牢牢地占據了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如果魏仁璐神經元逐漸被侵入完了,她就會加載電擊控製環。建鄴的家教向來是“尊老愛幼”


    魏仁璐:“你未來也想接觸這個東西。”


    鶴夢:“我不會‘天殛龍接觸’的!”


    魏仁璐的吸盤觸須扭動了一番,明白了什麽:“你的目標是,是統伐區的那一位?你瘋了嗎。”


    鶴夢:“我沒瘋,我的目標不是擄、拘同麵人(鶴夢意思是,你們當年想要控製衛鏗那才是真的瘋狂)。我要的,接觸他們心靈交流的秘密。然後~”


    魏仁璐:“然後,你想要自我複製!”


    鶴夢:“這是讓建鄴能重新取回領導者地位的唯一路徑,我領袖,我拯救。而您~”


    說到這,鶴夢頗為期待地看著魏仁璐:“這就是我的誌向,魏博士,你與天殛龍的意識接觸經驗,可以幫我的。”


    這位鶴夢小姐在闡述了自己理由後,相信魏仁璐應當會為自己墊上一步。


    魏仁璐笑了,這個堅定認為自己是正義,可以感召他人的樣子,真的是很有趣。


    魏仁璐:“其實,你現在的想法,和天殛龍的原初意識的想法一樣啊。”他語氣帶著超過了兩百年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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