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扭位麵原初時間線這場星空戰役中,第一個被星空革命軍斬落的是處於空間收縮風暴中央的司遙劍君。


    隨她而來的一艘艘戰艦終究是擋不住數光秒範圍內海量“陣法標點”導入越來越壓縮的空間,一切入陣的物體如同陷入地幔深處受壓。隨著戰艦內部的空間抗性損耗,這些艦體在進入第九層區域的瞬間就被壓扁,那每一個倉室都平麵化的場麵,就宛如地層中的化石。


    司遙所在的戰艦變成了最後一個,她控製著寶器,努力想要切開空間,逃離這個空間場流動越來越狂暴的區域。但是進一步退兩步,硬生生的被拖入了第十二層。


    這個時候,劍術什麽的都沒有用了!在這空間場能的碾壓局麵之下,生機隻取決於能否計算出,憑借其區區寶器威能,就足以切開的突破點。


    最終,在無死角的空間風暴壓縮中,隨著艦船的能量耗盡,她爭了一世的眸中出現了無奈,說出了最後遺言:“劍折時代。”


    司遙不斷切空的劍停止了折躍前進,所在的宇宙飛船如同一滴油擴散到了水麵,瞬間變成了“二維化”擴散的金屬色澤油花。


    白矮星附近,天柔星球戰艦上的明婭,原本是看著自己師傅如何演繹劍術。


    她原本閃著光的大眼睛,看到師父的劍河直接刺殺向中心時,是滿懷著希望,就如同公主期待著勇士擊敗魔王一樣。


    但是刹那間,劍光消失了,她的目光瞬間失去了神采。


    數秒鍾後,她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這就是戰爭。花好月圓一方衍生的美好情感,比起長久以來因為壓迫而誕生的反抗情緒,以及不斷積累的鬥爭努力。如同傳統劍術體係對比起現在的空間科學為製導的工業積累一樣。美麗的、婉約的,撞不過廣闊的、匡正的。


    司遙是最先滅亡的,但卻是以正統劍君的姿態滅亡了。其餘的劍君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在天絕陣這邊,是一枚枚彈頭將戰艦兵團全部打滅了,充滿效率。那五位劍君在主力艦被擊滅前,狼狽不堪的從所坐鎮的戰艦上折躍逃走了,留下了門人弟子與所在的戰艦,被天絕彈頭打成殛粉。


    而這些戰艦內的乘員,在最關鍵的時候,發現最高長官與自己的聯係斷掉後,最後臨死的一刹那是崩潰的。


    這一幕,衛鏗的空間感應中能夠看到。


    而麵對這樣的一幕,就像親眼看到鐵錘砸死一個小動物一樣,每當碳基生命被無可阻擋的力量擠壓成了粉末時,心中不由的一抽!


    這就是絕陣。一旦啟動,再難救人!


    雖然以衛鏗現在的科技能夠在最後一刻撈出來一兩個人,但這需要消耗恒星中提取的時間量,對毀滅倉室進行時空靜止。


    可是能救多少呢?肯定有救不了的。戰爭發動前,該思考的,該猶豫的,該心裏有準備的,早就完成了。


    而在戰爭開始後,又高高在上地臨時製造幸運。這並非仁慈,而是對長久以來準備生死之戰的人們進行羞辱。


    衛鏗的邏輯不允許自己去救,但是麵對慘烈時,盡管是對麵有應死之因,仍然心靈顫動。似乎,能親自感覺到那些生命消逝。


    白恒倩發現了衛鏗的蒼白臉色。一開始搖了搖頭,但幾分鍾後她意識到了什麽,遂連線了潘多拉位麵那邊。在從白靈鹿那邊查閱到一些數據後,對衛鏗問道:“你看到對麵的生命消亡,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衛鏗頓了頓:“沒什麽,我這邊視角信息衝擊力強。”


    白恒倩建議:“關掉你的潘多拉規則空間泡(衛鏗的隨身水泉)。”


    目前衛鏗這個空間泡,由於戰役的需要,大河時空係時空中心已經將其擴建成了先前的六千倍!


    這個原先屬於衛鏗的五星空間泡,在被係統征用後,投入了戴森環三十年來收集的能量,已經建設成了形成了一個堪比穀神星的小世界。


    這樣的大規模空間設施,按照征用返還原則,戰後是要返還給衛鏗的。——這若是按照先前的原則執行,補償額度會十分的誇張。


    這就相當於幾百年前“拆遷補償政策要盡量補償”,但是當補償的價值量“相當於一個航母戰鬥群”,就有點讓原來的規則製定者們承受不了了。


    如果默認了這一點,就等於默認製造穿越者之間巨大的貧富差距。


    但是從個案來說,衛鏗又對得起這樣的補償,整個第二次位麵大戰中,衛鏗做到了中流砥柱的效用。


    凡是通過戰爭,用人命填出來的初始資本,倘若能維係真的公有化體係,公平分配給未來下一代。那是沒問題的。


    但是問題是,現在歸公後,沒有一個公認“公平分配”的體製。


    若是任由中樞,將拿著人命填出來的資本,以公共化的名義收歸公庫,然後再用“更好經營”的名義,交給個人私有化,這是要出問題的!


    白恒倩等相當一部分老牌穿越者,目前在衛鏗這個案例上,堅決要求時空中心執行承諾,將戰時征用的空間世界,返還給原來的所有者。


    而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讓白恒倩覺得,目前己方這些老牌穿越者,是絕對不能這樣上繳個人資產的!


    空間泡能作為位麵規則模擬器,當另一個位麵物理規則下的粒子現象投射過來後,雖然大部分都會泯滅掉,但是仍然能產生微弱的聯動現象,這樣的效應能夠探索周圍的位麵。


    眼下正有一個聯動現象的案例,那就是,現在空扭位麵大量生命隕落時,衛鏗出現了非常強的共情,似乎是能夠感覺到生命凋零的現象。


    如果是一般監察者,就會對此忽略!因為衛鏗當下在戰爭中的情緒波動,可能隻是摻雜了個人主觀因素,比如君子遠庖廚的心理原因。


    但是,白恒倩剛剛去過潘多拉位麵的空間泡,看到了衛鏗在那個位麵有同樣情況,瞬間將這兩點聯係起來。


    她當即猜測,衛鏗對這個位麵的生命凋零現象感到強烈衝擊,正是由於那個空間泡投射出來的物理規則。其讓衛鏗在這個位麵上,對碳基生命內意識現象的驟然凋零,非常敏銳。


    果然,在數秒後,衛鏗關閉了潘多拉位麵的投射後,臉上恢複了血色。


    然而衛老爺發現對太空戰爭那骨肉分離瞬間的場景沒得感覺了,困惑自己怎麽突然這麽冷血了,所以隨後又把那個堪比小世界的空間泡開啟了。衛老爺心強:“真正的勇士,要直麵鮮血淋漓!”然後麵色重新變成了煞白。


    衛鏗這一來一回等同於做了參照試驗,白恒倩心裏有數了。


    空間泡有助於穿越者跨位麵的意識的同調。簡而言之衛鏗在潘多拉位麵的“同理心”“同情心”,在空扭位麵冰冷的曆史進程中,無法著力。


    正在對衛鏗情況若有所思時,白恒倩突然感覺到了,米葭在看著自己。在洞悉人心上,女人的對手就是女人。


    麵對這對碧藍色的瞳孔,白恒倩攤了攤手,想要避開這個話題。


    米葭的目光轉向了戰鬥區域,莫名好似導遊解說般敘述:“空扭位麵所溯源的那個大位麵,存在生命意識直接扭動空間現象(空間能力)。根據現有的資料推測,也應該同時存在碳基生命信息序列備份力量(類似潘多拉的生命異常力量)。”


    白恒倩保持緘默,


    這位監察者內心對信息補充:“通過在小世界級空間泡內做規則擾動試驗,能探測出維距臨近位麵。”這屬於高度機密。


    她不知道地中海係的高級穿越者了解多少,但是她不能對米葭接話,防止被套出關鍵信息


    而另一邊,還沒有興趣在這方麵深入了解的衛鏗誤以為,米葭是在對自己發出“探索大位麵區的邀請”。


    遂衛鏗傻不愣登的接話道:“關於,探索方麵的事情,你(米葭)可以和我方監察者細聊。”


    “哦”米葭轉過頭來,對著衛鏗瞧了瞧,意味深長的道:“守恒,你真的很單純哦。”


    似乎扛不住米葭風情十足的瞳孔,衛鏗避開,轉而對白恒倩說道:“五年之內,我將結束這個位麵的任務,我希望有個假期。”


    白恒倩對米葭道:“去維度空間泡中談吧。做為戰敗方,你要有個戰敗方的樣子。”


    第二次位麵大戰,按照主世界的時間來算,


    在二十七世紀後半葉開始,一直打到2710年。


    以雙方動員令下達的2685年開始算,雙方也打了二十五年。


    大河係方麵對整個第二次位麵大戰的總結中:空扭位麵,是三十七個時空區中大戰役中最早的一個,也是結束最晚的一個。是投入兵力最大的一個,也對整個時空大戰最具有決定性的一個。


    而且這場戰爭立意極高,以曆史車輪和曆史意外為雙方旗幟相互對抗。第二次位麵大戰中,能有高立意的戰役,不超過兩個半。


    高立意時空對抗,意味著相互之間隊伍中,會誕生意誌更加清晰明了的穿越者。


    站在“曆史意外”的原地中海係時空穿越者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但是在投降後,他們仍然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想要知道,最早堅持“曆史必然”的那個時空穿越者(衛鏗)在跨度長達一百五十年的整個變革過程中,到底在這個世界搞了什麽終極大招,讓大部分時空行動瞬滅!


    隻有十萬分之一的時間線上,地中海係穿越者們,試探出了衛鏗的誅仙劍陣!


    其餘的時間線上,隨著星空革命軍空間能力者們進一步演化,也完善了空間陣列技術體係,承擔了曆史變革的主力,衛鏗的那套武裝體係直接隱藏在了曆史迷霧中。


    衛鏗那套劍陣體係,號稱非四劍尊不能破!那幾十條時間線上,根本沒有湊齊四個劍尊,就被衛鏗逐一擊破了。


    問題來了,那就是,目前地中海係時空能力者在全麵投降後,就是想要知曉,衛鏗的劍陣體係情況。


    意思是,就是敗,也要敗個明白!省的不死心。


    主世界,月球,廣寒宮8號空間城中。


    對地中海係空間穿越者們承認戰敗後,提出的這個條件,在主世界大河係時空中心內進行了討論。


    目前大河係的最高時空總席——秦天放,認為這個條件是可以答應的。


    在月球上建立的懸浮天庭大廳中,一個個細小的投影,環繞著大投影進行會議。


    秦天放:“一號戰區中,我方核心穿越者,其具體技術積累程度,在戰時屬於絕密,極少有人知道。但是戰後讓曾經的對手心服口服,應該可以公布答案了。”


    但是話音未落,遭到了反問。


    衛鏘(衛鏗的弟弟):“具體的這個答案,是誰想要知道!是地中海方麵現在的凱撒,還是我方的君王!”


    大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目視這個情況。


    秦天放:“衛鏘上卿,這件事,對衛鏗時空定位者沒有損失。”


    衛鏘:“僅僅是目前,空扭位麵的戰區定位者看不出損失。但目前這樣的開放,是讓某些人實實在在受益!”


    秦天放:“衛鏘上卿,你的話有問題。”


    衛鏘:“秦天放君王陛下!(語調中帶著強調)嗬,您的安排,是君恩嗎?(諷刺)”


    月球會議場中氣氛凝滯了。


    但很快有人打圓場,認為這個議案,可以舉手表決,同時征求前方的意見。


    有的話是不能說的,但是衛鏘直接挑明了核心問題。


    第二次位麵大戰中,看似是己方集團打贏了。但是,隨著太空科技的延伸,引力井已經在其他大行星上建設了。


    這樣的勝利結果,隻能對中低級的穿越者進行規範,地中海係凱撒級完全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作為最高中心,必須要讓地中海係的凱撒們默認結果。


    故,一些戰役資料需要公開,以便於說服!


    但問題來了,秦天放認為這個決策是“勝利者的氣度”,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這是妥妥的泄露己方人的信息!


    現在,高階段穿越者眼裏有價值的信息不多,但是對可能是“同級別”穿越者的信息,那是很關注的。這種關注不代表一定今天就要與之敵對,但是未來呢?有第一次位麵大戰,第二次位麵大戰,那麽第三次,第四次是否會發生?


    衛鏘提到了“君王”這個詞匯,就很誅心。


    在這一次戰爭中,秦天放成功利用技術體係成為“君王”。


    而衛鏗由於在戰爭中處於一個不適合驗證“生命意識常盛”的區域,又進行了艱苦卓絕的作戰,錯過了成為君王的機會。但現在,要被沒進行血戰,卻占據了話語權的一方處置!?


    那麽這樣的時空集團,是否要麵臨改製呢?


    “君恩”這個詞很誅心!對於低級穿越者來說,秦天放的獎懲的確相當於君恩。


    但如果是整個體係要這麽來,上卿們知曉自己以後效力的不是集團核心理念,而是少數個人的一己私念?那麽就自行打算了。


    會議結束後,羅紅星找到了衛鏘,但是猶豫了再三,最終沒有說出“你不該那樣說”這句話!


    因為“不該那樣說”又該怎麽說呢。


    大河係時空集團打贏了第二次位麵大戰,擊潰了一個多世紀以來的對手,但解體的危機也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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