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宗政烈家出來的。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從我弟所在的那個小區裏走出來了。


    車還停在我弟樓下的停車位裏,可我卻提不起一點勇氣回去取。


    沿著小區外的馬路漫無目的的走著,我看著馬路兩側的萬家燈火,心中說不出來是個啥滋味。


    隻是覺得,我的人生,可真是可笑。


    手機嗡嗡嗡的不停的震動著,好半天,我才後知後覺的從口袋裏拿出來,放在了眼前。


    有好多個未接電話。


    有我弟的,還有嚴司翰和金燦的。


    現在正給我打電話的人,是嚴司翰。


    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我僵在馬路牙子上,直到手機重新歸於平靜,都沒能鼓起勇氣接起那個電話。


    經過這件事情,我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嚴司翰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問嚴司翰這件事情,該不該戳破這個秘密。


    千萬種愁緒壓得我心裏發慌,我見嚴司翰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想了想,直接關了機。


    找了家清吧,我喝了很多酒。


    喝醉了,搖搖晃晃的打了輛計程車,含糊不清的讓司機把我送到了一家酒店。


    在酒店連著窩了四天,一直到藍爍生日的前一天,我才終於不得不收起頹廢姿態,收起滿心的心酸和痛苦,重新麵對這滿目瘡痍的生活。


    打電話給前台叫了個豐盛的早餐,我認認真真的洗漱打扮了一番。


    剛吹幹頭髮,門便被敲響了。


    將身上的浴袍裹緊了些,我打開門,正打算給服務生一些小費,讓他去幫我買套女士西裝,就見推著餐車的服務員身旁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這才不過五天,本該在德國柏林出差的嚴司翰卻出現在了我的門口。


    見他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盯著我看,我頓時想起了我手機關機了四天的事兒來。


    抿了抿嘴唇,我側開身子,示意服務員把餐車推進來。


    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掃了嚴司翰一眼,便趕緊把餐車推了進來,以極快的速度將早餐放在桌子上,便逃也似的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嚴司翰站在玄關處,雙手插兜,一動不動的盯著我看,緊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他這回是真生氣了。


    他會少會用這種姿態麵對我,更不會用這麽嚴厲的眼神看我。


    揪了揪身上的睡袍,我低著頭,主動認錯道:「對不起,這些天心情不好……讓你擔心了。」


    「為什麽心情不好?」


    嚴司翰向我走近了一步,聲音裏覆上一層責備:「突然玩失蹤,手機關機,也不上班,任誰都找不到你,白子悠,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想折磨你自己,還是想折磨我?」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宗政烈告訴我的那件事情,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去問嚴司翰,該用怎樣的一個語氣去問。


    這些天我在心裏模擬了很多遍,可沒有一遍能令我鼓起勇氣。


    「我不想聽什麽對不起,告訴我,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嚴司翰抽出一隻手,攥住我的手腕便拉著我坐在了沙發上。


    他握著我的肩膀,迫使我直麵他,一字一句的問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子悠,你別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不論是你的煩惱還是快樂,我都有責任和義務跟你一起承擔和分享。」


    嚴司翰很生氣。


    可相比起生氣,他更擔心我的情況。


    他對我,真的很好。


    垂下眼皮子,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沉默了半響,終是不得不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嚴司翰的桃花眼,漂亮而又妖治。


    看著麵前這張美的連女人都自嘆不如的俊臉,我滾動了一下喉頭,沙啞道:「五天前,宗政烈給我看了一些東西。」


    「一些能夠證明我的那些老師是誰聘用的證據。」


    輕輕的說完這兩句話,我莫名的就泛起了一絲緊張,甚至都不敢再看嚴司翰的表情。


    我害怕看到他被戳穿時的那種狼狽而又慌張的模樣。


    可嚴司翰沒有。


    他聽完之後,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還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


    先隻是輕輕的一笑。


    頓了一會兒,他便又連著冷笑了幾聲。


    身子一鬆,他懶懶的便靠進了沙發裏。


    雙手交握著,隨意的放在小腹前,嚴司翰岔開腿,四仰八叉的坐姿充滿了譏諷的氣場。


    好半天,他才挑著眼尾道:「看來宗政烈爭奪你的手段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才會祭出這最後一招殺手鐧。」


    「說實話,子悠,我很意外,我以為,以他那樣別扭的性子,是堅決不屑於用這種手段挽回你的心的。」


    嚴司翰又冷笑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同時又充滿了失望。


    好一會兒,他才大大方方的點頭道:「沒錯,當初的那些老師,的確都是他幫你請的,在這件事上,他很盡心。」


    「可他大概沒有告訴你,全麵培養你的主意,是我提出來的。」


    嚴司翰眸光閃動,看著我的眼睛裏透著一絲酸楚。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道:「我想你很清楚,以我的人脈和地位,宗政烈能做到的事情,我絕不會比他做的差。」


    「可我還是把這個機會讓給了他。」


    「因為我覺得這是他欠你的。」


    嚴司翰說到這裏,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痛苦的掀起眼皮子看了看天花板,抬手便捂住了眼睛。


    等他的大手拿開的時候,他已經再次恢復了平靜。


    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在沙發前徘徊了幾步,迎著正對麵的陽光,他背對著我道:「子悠,這是他欠你的,懂嗎?」


    「且不論我找到你之前的事情,就說我找到你以後的事情吧。」


    「你為他宗政烈懷胎十月,都他媽要生了,卻像條狗一樣被關在鐵籠子裏掛在風那麽大的海上。」


    「那他媽是冬天啊!」


    「你一個臨產的孕婦,就那麽被活生生的耗到流產,耗到了鬼門關。」


    「如果不是因為他宗政烈,你告訴我,你會受這份罪嗎?」


    「白子悠,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去救你的?」


    「我他媽抱的是陪你一起死的心啊!」


    嚴司翰猛地轉身,狠狠的甩出一根手指頭,用力的在空氣中點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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