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圓月被烏雲所遮擋,黑漆漆的小樹林裏隻餘下了幾道手電筒的光。


    小樹林的占地麵積不算大,卻堆積滿了陳年的落葉,厚厚的蓋在地麵上,踩上去會發出一陣碎裂的碎響聲。


    嫌疑人所指出的藏屍地點,就在小樹林最深處的一堆落葉中。


    那一處的落葉堆得要比其他地方多很多,灰黑色的枯葉微微隆起,看起來就像座孤淒的野墳包。


    我站在那處落葉堆的邊緣,手裏的手電筒射出的光芒隨著我手指的微顫而不斷晃動著,時不時晃過上麵翹起的枯葉邊緣,勾勒著上麵的莖葉脈絡。


    終於,在後方傳來一連串踩碎落葉的腳步聲時,我雙腿一軟,一下子就跪在了落葉堆前,將手電筒丟在一邊便伸手開始猛挖那處落葉。


    落葉很潮濕,混合著些許泥土,透著難聞的黴味兒。


    可我哪裏還能顧得了這些,全心全意都集中在了那落葉堆裏的內容。


    挖著挖著,我便挖到了好幾片帶著血跡的樹葉。


    將那些樹葉拿在眼前,我細細的看了看,心一抖,心中壓抑著的恐慌猛地就衝上了頭頂,衝垮了我的理智。


    我將那幾片枯葉裝進外套的口袋裏,便再次瘋狂的挖了起來。


    心裏不停的默念著「不可能」三個字,我將浮在土上的所有落葉都挖開,見沒有藍爍的蹤跡,我正打算繼續往土裏挖,嚴司翰便猛地從伸手抱住了我的身體,用有力的雙臂圈住了我的雙臂。


    他聲音有些沙啞,又有些責備道:「白子悠,夠了!再挖下去你的手就廢了!你這雙手是用來搞設計的,不是用來幹這個的,你冷靜一下,好嗎?」


    「你看看你的手,你看看上麵的血!」


    嚴司翰怒吼了我一聲,猛地就捏住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舉在了我的眼前。


    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我看著我充滿泥汙,纏著繃帶,混合著血跡的雙手,再看看那個還沒有挖出藍爍的坑,情緒突然就徹底的崩潰了。


    捂住臉,我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了不知多久,我突然就聽到一個警察說道:「吳隊,該不會搞錯藏屍點了吧?這他媽都挖了這麽深的坑了,除了發現點血跡之外,根本就沒見著孩子的屍體啊!」


    神情一怔,我猛地就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個已經被挖的很深的坑。


    「而且咱們挖的這地兒根本就沒有任何鬆過土的跡象啊,除了落葉堆得比其他地方高了點,好像也沒啥其他特徵了。」


    那個警察蹲下檢查了一下土坑的周圍,再次看向吳隊說道。


    吳隊皺著眉頭蹲在土坑麵前也檢查了一下,又跳下坑看了一下,伸出手便朝著另一個警察招了招手:「把犯人帶過來!」


    胡亂的擦了擦眼淚,我手腳並用的站起身,快步就走到了那個坑前,朝著坑裏看了看。


    這裏根本就沒有藍爍的屍體,而且這坑,很明顯是被我們刨出來的,而不是早就刨出來的。


    心中瞬間燃起了希望,等那個犯人過來,我剛想仔細看看他萬惡的模樣,就突然聽到不遠處由遠及近的傳來了徐凱略有些興奮的聲音:「烈爺!烈爺!找到了!找到了!」


    而後,便是一陣奔跑聲。


    等徐凱氣喘籲籲的跑到宗政烈麵前,我心頭微動,趕緊就擠開人群,跑到了宗政烈的身邊,緊張的看向了徐凱。


    徐凱臉上還帶著笑,他雙手撐著膝蓋,好半天才抬起手指向小樹林外的一個方向道:「烈爺,我按照您的吩咐去村裏問了一遍,問了一遍情況,結果就在一個,一個老伯家,找到,找到了小少爺!」


    找到了!


    眼睛唰的一亮,我上前就抓住了徐凱的手臂:「在哪兒?爍爍他怎麽樣?」


    「白,白小姐,您,您別急,小少爺,小少爺他還活著!就,就是……」徐凱快累虛脫了,說話都打哆嗦。


    好半天,就在問了他好幾遍就是什麽的時候,他才終於一口氣說道:「就是傷的挺嚴重的,現在正在那老伯家躺著!」


    聽到這裏,我趕緊就拉著徐凱的手腕往小樹林外走。


    我讓他趕緊帶我去看看,又警惕的問他有沒有派人守著,別讓壞人再有可趁之機。


    徐凱心虛的看了眼我抓著他胳膊的手,艱難的吞咽了口口水,便有些悻悻的看向了宗政烈。


    宗政烈給了他一記眼刀,語氣有些冷的說道:「在前麵帶路。」


    「是!」徐凱嗖的就抽走了胳膊,加快步伐就在前麵帶路。


    一直行到坐落在村落後方的一座山的半山腰的一個院子門前,徐凱才終於停下了腳步,抬手指向了土牆裏圍著的那幾間亮著燈的窯洞。


    此時的院子裏已經順著牆根守滿了徐凱帶來的保鏢,幾乎把整個院子都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長著白鬍子的老伯卻神色泰然的坐在院子一側的水井邊壓水喝,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仿佛根本就不把這浩浩蕩蕩的人群放在眼裏。


    看著這個老伯的那一瞬間,不知怎的,我莫名就想起了藍爍的外公。


    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鍊,我敲了敲院門,這才推門進去。


    剛踏進院子裏,那個老伯就掀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


    而後,他就抬起手指了指中間的一間屋子道:「在那屋,你領他走吧,記得替我轉告藍宿那老頭,我翁立欠他的人情,自今天起就還清了,以後不要再讓人來打擾我的清靜,煩!」


    丟下這句話,他便將手裏的葫蘆瓢往大瓷缸裏一丟,便背著手走出了院門,慢悠悠的走了。


    藍宿,原來藍爍的外公叫藍宿。


    藍宿,藍宿,我怎麽總覺得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皺了皺眉頭,我看著遠去的翁立,本來想追上去起碼當麵道個謝,可轉而想到像他們這種喜歡歸隱山林,過陶淵明筆下的那種生活的人的性格,終是遠遠的喊了聲謝謝翁老伯,便快步朝著那間屋裏跑去。


    掀起厚重的門簾,我吱呀一聲推開了木板門。


    剛探頭進去,撲鼻就是一股子濃重的中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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