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有些恍惚。


    敢情他故意露出這些個草莓來,為的是跟古慕霖宣誓主權。


    心裏不禁泛起了一絲甜意,雖然這種行為很幼稚,可我還是控製不住的高興。


    宗政烈性子拗,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誰能動搖得了。


    於是,我隻好當著他的麵給古慕霖打了個電話。


    剛撥出去,宗政烈的長指一點,就開了免提。


    古慕霖那邊很快就接起了電話,第一句話就問我在哪裏,他說他在樓下的一家飯店,讓我現在立刻下樓來見他。


    我能聽的出來,古慕霖很憤怒。


    他那樣一個總是如沐春風的男人,能這樣暴跳如雷,可見他有多生氣。


    我自知這事兒做的有點不地道,便低低的說了句好。


    然後我就遭到了宗政烈的橫眉冷對。


    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宗政烈全程都是一張冷漠刻薄臉。


    我心情也不好,靠著電梯牆也沒主動說話。


    出了電梯,宗政烈定定的站著,不肯走了,視線冰冷的盯著我看。


    我心中莫名,好半天才看到他微微屈起的手臂,這才反應過來,宗政烈這是讓我挽著他。


    無奈,我隻得挽上了他的手臂。


    往飯店走的路上,我整個人都很不安,心裏充滿了歉疚。


    當初我弟住院,都是古慕霖陪著我跑前跑後,他為我做了那麽多,如今我卻要如此傷他。


    可我又很清楚,長痛不如短痛,我不該再拖著他了,他應該去找屬於他的幸福。


    在心裏糾結了半天,我到底還是挽著宗政烈的手臂進了飯店。


    這個點飯店裏已經有不少人了,古慕霖選得是一家平價路邊小店,裏麵雜七雜八的,什麽人都有。


    我心想宗政烈大概從來沒有來過這種低檔次的飯店,正打算讓他在外頭等著,別勉強,畢竟他是個有潔癖的人。


    誰知他根本就沒有半點異色,徑直進了飯店。


    我心中不由對宗政烈刮目相看。


    宗政烈外形條件極好,與生俱來的貴胄氣質又放在那裏,他剛進去,飯店裏就安靜了幾秒鍾。


    就連女服務員都忘記上前招呼我們了。


    我清咳了一聲,心中有點小虛榮的同時又有點失落。


    我跟宗政烈之間的檔次,差的還真不是一丁點。


    相比之下,我跟古慕霖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古慕霖是古家的二少爺,可跟他一起出入各種大排檔,小飯館,從不會有現在這種格格不入,擔心這裏會汙染了對方眼睛的感覺。


    視線在飯店裏掃了一圈,越過許多顆人頭才終於發現坐在角落裏看著窗外發呆的古慕霖。


    飯店裏人很多,喧囂熱鬧,古慕霖安靜的坐在那裏,麵前的桌子上放著好幾瓶空了的啤酒和一個酒杯,沒有任何下酒菜,木質桌子顯得孤零零的,就如同他這個人。


    心中突然就產生了濃鬱的愧疚感,我本能的就抽出了環著宗政烈手臂的手,輕輕的喊了他一聲學長。


    這些日子,我在他的要求下,一直都喊他慕霖。


    久違的學長,顯得陌生而又親切。


    古慕霖驀地回過了頭,朝著我這邊看了過來。


    在看到我的時候,我明顯就看到他的眼中泛起了光,可在瞥到站在我旁邊的男人時,那些細碎的光突然就沒了。


    我朝著他走過去,剛邁了幾步,宗政烈便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他大手裹著我的小手,很緊,攥得我都有點疼。


    我知道我剛才抽手的動作讓宗政烈不爽了,可我夾在他們倆人中間,真的很難兩全。


    我很清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不能太貪婪,又想要宗政烈這個闊氣的金主,又想要古慕霖這個暖心的學長。


    可我很怕傷害到古慕霖。


    他是那樣好的一個男人,我們之間還有多年的友情。


    漫長的掙紮糾結在坐在古慕霖對麵的那一刻突然就平靜了。


    我平視著古慕霖的眼睛,很認真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古慕霖端起酒杯仰頭灌了一口,他極為苦澀的笑了一下,又輕嗤了一聲,隨手將手裏被他握濕的手機丟在了桌子上。


    他道:「子悠,你跟他和好了,那我算什麽?」


    手機屏幕亮了,屏保清晰的展現在我們三人麵前。


    那是一張我跟古慕霖的合照。


    照片裏,我趴在病房的床邊睡著了,古慕霖俯身親在我的臉上,自拍了一張很唯美的照片。


    我一看就愣住了,我從來不知道古慕霖拍過這樣的照片,還設成了屏保。


    下意識就扭頭看了宗政烈一眼,果然見他的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了。


    他雙眸如炬的盯視著那張照片,好似要把手機看穿了似的。


    出於本能,我伸手按了下鎖屏鍵。


    我隻是不想讓宗政烈繼續看這張照片,並沒有意識到,我這一動作,頗有做賊心虛的嫌疑。


    於是宗政烈也不給我跟古慕霖解釋的機會了,將我拽起來就拎著我往飯店外走。


    他個子很高,拎著我就跟拎小雞似的。


    我一邊不得不跟著他往外走,一邊扭頭朝著古慕霖露出了極其抱歉的表情,不停的跟他說對不起。


    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被這種狀況折磨死了,老話常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我現在就在自食惡果。


    當初若不是我在脆弱之際貪圖了古慕霖的關心與照顧,現在也不必如此難堪。


    宗政烈有脾氣,古慕霖也有。


    我和宗政烈剛走出飯店沒多遠,古慕霖就追了上來。


    他雙眸噴火的盯著我,伸手就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用力一拽,憤怒道:「白子悠,你搞搞清楚,你是我的女朋友!」


    「你如果缺錢,你可以跟我說,我給你,可你為什麽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對我?」


    「你想跟他和好,可以,我愛你,所以支持你的任何決定,可你是不是應該提前跟我說一聲?」


    「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跟別的男人上·床,你覺得你對得起我嗎?」


    古慕霖眼睛都紅了,他喘著粗氣,一字一句將我說的無地自容。


    我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是我始終沒有正視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在仇恨燃燒之際,下意識忽略了他的感受,否認了我們之間模稜兩可的男女關係。


    我低著頭,正打算跟古慕霖道歉,就聽到宗政烈突然冷笑了一聲。


    宗政烈將我拉到身後,眯著眼睛打量古慕霖,冷聲道:「古慕霖,你除了這點下三濫的手段還有別的伎倆麽?」


    「白子悠是蠢,念在你們同窗之情上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靠近她的動機,但你有沒有想過,她總會有不蠢的那一天。」


    「收起你那副虛偽的嘴臉吧,感情牌行不通了,又開始道德綁架了,嗬,」


    宗政烈冷哼:「給你一分鍾的時間,滾出我的視線,否則別怪我不給你們古家麵子。」


    宗政烈的話說的模稜兩可的,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古慕霖諷刺道:「你少在這裏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才是最虛偽卑鄙的那一個,明明不愛她,明明有老婆,還將她捆綁在身邊,壓榨她的剩餘價值!」


    宗政烈唇角始終勾著一抹冷笑,他定定的看著古慕霖,寒聲道:「沒錯,我是在利用她,但從我決定將她留在身邊的那刻起,就未曾欺騙過她。」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愛就是不愛,我烈某人絕不屑於打著愛的名義讓她去做言不由衷的事情。」


    「而你,卻是在徹頭徹尾欺騙她的感情,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她謀私!」


    宗政烈的話語如同洪鍾,一下一下震盪迴響在我的心裏,驚得我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他們在說什麽?


    兩個人在討論如何利用我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嗎?


    嗬!


    我的心裏突然就充滿了無限的傷痛與苦澀。


    我紅著眼睛,捂著耳朵就高吼了一聲夠了。


    心死大於默哀,莫過於如此。


    他們倆的對話殘忍的將我對宗政烈心存的那絲期待打碎,也將我對古慕霖的那絲愧疚扼殺。


    我不知道他們誰說的才是真相,但我知道,我在這場對話中,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很難過。


    不論他們倆是出於什麽目的,我都是一個可憐的犧牲品。


    我紅著眼睛看向古慕霖,疲憊道:「古慕霖,你走吧,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前些日子我太脆弱了,貪戀你的溫暖,沒有及時跟你解釋清楚,讓你誤會了這麽久,我很抱歉。」


    古慕霖柔了聲音道:「子悠,你信他說的了?他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他不懷好意!你不要信他!」


    我苦笑,說我不知道你們誰說的才是真的,也不想知道,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古慕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說我跟著宗政烈不會幸福,隻會越來越受傷,反正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不同意分手,讓我跟著他回去。


    宗政烈上前,直接捏住了古慕霖的手腕。


    稍稍一用力,古慕霖便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鬆開了我的手腕。


    我驚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不知在哪裏藏著的幾個黑西裝保鏢便竄了出來,將古慕霖圍在了其中。


    宗政烈眯著一雙寒眸,用手帕不緊不慢的擦了擦手,看了眼手錶道:「一分鍾已到,古二少,我再給你一分鍾,別逼我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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