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間單人病房。


    屋裏還亮著檯燈,古慕霖渾身傷痕的靠在床背上,手裏捧著一本《挪威森林》,認真的看著。


    病房裏靜的隻有儀器和他翻書的聲音。


    他看的太入神,都沒有察覺到我進來。


    我站在門口,盯著那個依舊可以看出當年校園才子風采的好友,回憶起我們當初的青春歲月,心裏特酸。


    誰騙我,都沒有古慕霖騙我來得讓我難受。


    讓我難以接受。


    終於,他探手拿水杯的時候,注意到了我。


    將書平整的放在桌子上,他驚喜的起身,卻好似疼得厲害,又跌了回去。


    我條件反射的跑了過去,扶住了他。


    吸了吸鼻子,我拖了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床邊。


    古慕霖一看我的臉色,就問我是不是發生啥事兒了,一直逼問我。


    我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我抹了淚,就問了他一句話:「古西元是不是你哥哥?」


    古慕霖給我遞紙巾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他眸光僵住,好半天才道:「看來瞞不住你了。」


    我一下子就心涼了。


    起身,我轉身就走。


    我以為,至少古慕霖是真心待我的,沒想到,他也是在利用我。


    古慕霖探手就揪住了我的手腕,喊了我一聲。


    我走的急,他拽的也急,一下子就從病床上掉下半個身子來。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停的讓我聽他的解釋。


    我到底不忍心,便將他攙扶上了病床,剛打算走,他便急切的低喊道:「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是個私生子,我知道我錯了,可我寧願讓你覺得我是個貧窮的獨子,也不願意讓你知道我是個有錢人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腳步一僵。


    他在我身後繼續道:「我一點也不想當什麽二少爺,子悠,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可能你不相信,但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了保護你,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他們傷害你。」


    我扭頭,問他怎麽就是為了我了。


    古慕霖緊緊拉著我的手,示意我坐下。


    我不坐,他便道:「我喜歡你,我一直不敢承認,怕你從此躲著我,怕我們的友情沒辦法繼續。」


    「求你,信我一回行嗎?我這麽急著找你來,不僅是因為我想你了,還有件關於你前夫的事兒,我必須告訴你。」


    我徹底僵在了原地。


    眸光微顫,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病房門突然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我和古慕霖齊齊看過去,就見門玻璃外快速過去兩道西裝革履的身影。


    很熟悉,像是宗政烈和徐凱。


    我不禁追了出去,樓道裏卻空蕩蕩一片。


    眉頭微蹙,我垂下眼簾,轉身回了病房。


    拉開椅子坐下,我道:「別開玩笑了,我一個二婚女人,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我問他我前夫怎麽了,岔開了這個話題。


    古慕霖臉上滿是受傷,他苦笑,說他就知道說出來隻會嚇到我,根本得不到我的任何回應。


    他說他不在乎,隻要能跟我繼續做朋友,他就心滿意足了。


    我沒說話。


    他嘆了口氣,說他之所以承認了古家二少爺這個名頭,是因為古西元用我威脅他,告訴他如果不替他把我挖到古氏集團,他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毀了我。


    將病號服擼起來,古慕霖給我看他身上的傷痕。


    我仔細一看,是鞭傷。


    力道很重,已經皮開肉綻了,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心一下子就有點軟,我把被子給他蓋好,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說昨天古西元被廖倫擺了一道,被拘留了,有可能還會被判刑,老爺子覺得是他辦事不力,有可能損失古西元不說,還壞了古氏集團的名聲,就把氣全撒在他身上了。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說古西元自己辦的好事兒敗露了,那是他罪有應得,這老爺子也太黑白不分了點。


    古慕霖苦笑,說這就是私生子的待遇,為了我,他這頓鞭子挨得無怨無悔。


    我嘆了口氣,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我不愛古慕霖,更不想耽擱他,便道:「學長,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你去過你想要的生活吧,我在宗政烈的身邊,古氏集團不敢輕舉妄動,怎麽著不了我。」


    古慕霖輕笑:「子悠,你還是那麽單純,宗政烈在本質上跟古家是沒有任何區別的,隻不過他下手為強,把你占有了而已,你不論在哪裏,都隻不過是他們用來斂財的棋子罷了。」


    「我想讓你脫離這種生活,就像你說的,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你明白嗎?」


    「你應該有一份體麵自由的工作,而不是像一個奴隸一樣被套上鐐銬,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心瞬間被擊中,我鼻子一下子就泛起酸來。


    他握緊我的手,說他昨晚挨家法的時候打聽到一件事兒。


    我問他什麽事兒,他說他聽到老爺子打電話,好像讓王遠明用什麽賭石騙我媽中套。


    我聽到這兒臉唰的就白了。


    猛地站起身,我急的鼻子都不酸了,急急忙忙的就摸出手機給我媽打電話。


    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便跟古慕霖說我明天再來看他,轉身便往醫院外跑。


    這些天我媽的種種反常突然就編織成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刺激的我腦子裏空白一片,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回家。


    已經淩晨兩點了,馬路上幾乎看不到了行人,稀稀拉拉的車前行著,顯得路燈都那樣孤獨。


    我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著司機加快速度。


    現在已經不是銀行卡的問題了,前幾天我沒經得住我媽的催促,把王遠明給我的那套房也過在我媽名下了。


    賭石這玩意兒玩起來真的很要命,傾家蕩產是常態,最重要的是那種切開石頭的刺激感格外容易讓人上癮。


    下了計程車,我瘋了似的往家裏跑。


    剛剛進了家門,就瞧見家裏燈火通明,客廳的地上滴著一連串血跡,一直從我媽的臥室延伸到了我的腳跟前。


    我眼前一黑,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拔腿,我幾乎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我媽的臥室,歇斯底裏的喊了好幾聲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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