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的腸胃就不太好。


    所以吃東西的時候隻敢吃到八分飽。


    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知不覺就吃撐了。


    再加上飯菜都很辣,胃頓時受不了了。


    捂著胃,我虛弱的挪著步子往主臥裏走。


    我記得房間裏的藥箱裏有胃藥。


    剛走到門口,我便疼得膝蓋一屈,跪在了地上。


    手裏的水杯啪的一聲就落在了地上,四散成了碎片。


    下一刻,浴室的門嘩啦就被拉開了。


    宗政烈身上什麽·都沒·穿,頭上還殘留著洗髮露的泡沫,雙眼精準的看向了我。


    我疼得牙齒打顫,本來我還覺得自己能挺住,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莫名就變得軟弱了幾分。


    淚眼汪汪的看著他,我虛弱道:「宗政烈,我胃疼。」


    說話間,宗政烈已經裹了件浴袍沖了過來。


    他光著腳,不由分說將我抱了起來,快步就往樓下走。


    拎起車鑰匙和外套,他耷拉著門口的鞋就抱著我進了車庫。


    我一直以為宗政烈隻有徐凱開得那輛車,進了他的車庫,才知道他有好幾輛不同的車,有幾輛都落了灰。


    他打開一輛黑色的高大越野車,將我放在副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上車便不由分說的將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他都開得飛快,甚至還闖了一個紅燈。


    很快,交警就閃爍著紅藍燈追在了我們的車後。


    我虛弱的靠在靠背上,側著頭盯著宗政烈看。


    宗政烈一邊嫻熟的開車,一邊給徐凱打電話讓他處理交警的事情。


    他做事雷厲風行,有條不絮。


    還沒到醫院,已經將醫院的醫生聯繫好了。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宗政烈為我著急,關心我。


    他頭上的洗髮露泡沫已經因為水分的蒸發漸漸消失了,整個過程,都被我看在了眼裏。


    快到冬天了,天氣變冷。


    他光著腿穿著睡袍,腳上遝拉著一雙踩了鞋跟的皮鞋,外套歪著穿在身上,哪裏還有平日裏一絲不苟的模樣。


    胃劇烈的疼著,可我的心卻有點暖。


    下了車,他徑直抱著我就往醫院裏沖,甚至連車鑰匙都沒有拔。


    我急得揪他的衣服提醒他,他皺著眉頭,冷厲的瞪向我:「閉嘴!命重要還是車重要?」


    心湖一陣震盪,我緊緊攥著他的衣服,這些日子一次次壓下去的情愫抽芽生根,破土而出。


    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裏,我聽著他跳的很快的有力心跳,突然就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我突然就想像現在這樣,無名無份的,跟著他一輩子。


    哪怕在他的心裏我們之間隻有利益,沒有感情,我也願意遵從自己的內心,違背世俗綱倫一次,為他瘋狂一次。


    那時候,我疼得真的以為自己快死了。


    心裏冒出來的想法,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瘋狂念想。


    躺在擔架車上,我眼睛緊緊跟隨著那個跟著擔架車跑的男人,看著他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對他的愛意如同野草般瘋狂生長。


    急救室的門哐當一聲關上了,他被關在了外麵。


    我隱約聽到他喊了我一聲子悠,挺動聽。


    我笑了下,終於扛不住劇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我做了個噩夢。


    跟上次在醫院做的噩夢有點像。


    隻是這一次,指著我鼻子罵我的人多了一個我看不清樣子的柔弱女人。


    她幽怨的哭著,罵我是個不要臉的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婚姻,破壞別人的家庭,不得好死。


    她的哭罵聲如雷貫耳,驚得我臉色慘白,節節敗退。


    我媽揪著我的耳朵,瞪著眼睛問我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要讓她白白高興一場。


    我弟則滿臉嫌惡的看著我,說我再也不是他的女神姐姐,我不配。


    委屈、難過、羞愧、痛苦、自責、害怕。


    種種情緒折磨著我,令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看著亮堂的病房,我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驚出了一身虛汗。


    這個夢實在是太逼真了,就像是在預示未來一樣。


    後怕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我朝著病房裏掃了一圈,是單人病房,除了我,沒有人在。


    推著輸液瓶架子下了地,進衛生間的時候,我隱約就聽到門外傳來了宗政烈和鄭家榆的對話聲。


    鄭家榆說:「小烈,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瞧瞧你現在的這身打扮,還不夠明顯嗎?」


    宗政烈沉默了幾秒鍾,道:「我之所以緊張她,是因為我剛來北城,需要她助我拓展人脈,穩固地位。」


    鄭家榆:「拓展人脈?穩固地位?就憑她?別逗了!」


    宗政烈:「沒錯,就憑她在設計方麵的才華,目前我手上最大的兩個單子,就有她的功勞。」


    他們兩人在門外爭論不休,我卻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進了衛生間,我呆呆的坐在馬桶上,迷茫的看向了牆壁。


    噩夢的餘韻還沒有散去,夢裏的場景還清晰的迴旋在我的腦子裏。


    我想起我進急救室前腦子裏冒出來的那些瘋狂想法,不由勾起唇角,笑出了聲。


    不顧一切,無名無份的跟他一輩子?


    嗬,即便是我十分願意,宗政烈呢?


    他如果知道我這個想法,隻會是十分的不願意,毫不猶豫的就把我踢出局,從此跟他再無瓜葛。


    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


    我應該時刻謹記這件事。


    眨了眨眼睛,我低著頭,到底忍不住濕了眼眶。


    我其實很清楚,性格使然,我根本就當不了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當初雖然下定決心當個二奶,可自從知道宗政烈有老婆,我在他身邊的每一天就沒有一刻不在煎熬。


    好在他對我沒有感情,好在他從來不給我當小三的資格。


    否則,即便是他真的對我產生了感情,我想我也會選擇退出。


    萬幸,他對我無意。


    他隻是在利用我。


    我不停的這樣自欺欺人,好一會兒,終於好受了一些。


    洗了手,我緩步走出衛生間。


    宗政烈站在門口,鄭家榆似乎已經離開了。


    扶著架子,我朝著他笑:「謝謝您送我來醫院,我沒什麽事兒了,麻煩您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吧,我的設計圖快畫完了。」


    宗政烈看著我,不說話。


    好半天,他冷笑:「白子悠,你的身體裏到底裝著幾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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