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別動,我去接你。


    淺淡的一句話,瞬間將我隱忍著的情緒擊潰。


    我多希望這番動人的話是由宗政烈說出來的,而非古慕霖。


    可我知道,這是奢望。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


    古慕霖是跑到我麵前的,他氣喘籲籲的,這麽冷的天兒裏他滿頭大汗。


    我詫異看他,問他是怎麽回事。


    他說路上堵車,怕我等急了,就換乘了地鐵,下了地鐵又一路跑過來了。


    看著他氣息不穩的問我去哪兒喝酒的模樣,我眼眶發澀,忍不住就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輕輕的抱著他,我哽咽道:「謝謝,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我在北城,隻有你這麽一個朋友了。」


    原來我還有幾個勉強稱得上是朋友的朋友,都因為我當二奶的事兒跟我走遠了。


    我不怪他們,畢竟誰都在乎世俗的眼光。


    但人畢竟是群居動物,有時候心事兒憋得多了,總是需要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的。


    我媽和我弟雖然是我的親人,可有些事兒,沒法跟他們說,他們也理解不了我。


    所以,古慕霖就成了我溺水時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找了家家常菜館,古慕霖點了幾個好菜,又要了一瓶白酒,笑著說:「今天咱們來點兒白的,啤的喝著沒勁兒,天氣冷,正好熱熱身子。」


    古慕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總是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我身心放鬆,一拍桌子,說了聲好。


    菜很快上齊了,我們兩人端著酒盅,大咧咧的碰了碰。


    小小的抿了一口,火辣熱燙的感覺瞬間從口腔裏沿著食道燒到了胃裏。


    我張大嘴哈嗤了幾下,突然就笑出了聲。


    古慕霖一口飲盡,低喊了一聲刺激。


    他用筷子給我夾了一個糖醋丸子,敲了敲桌子:「說吧,有什麽心事兒?」


    夾起丸子塞進嘴裏,我嚼了嚼,問道:「學長,你說宗政烈那麽有錢,想找什麽女人不行,為什麽偏偏不肯放過我呢?我知道男人都有占有欲,自己染指了的東西就會劃進自己的領域裏,可我一個二婚女人,他有什麽好死抓著不放手的,因為好玩嗎?」


    古慕霖滋了一口酒,笑道:「他可不僅是個男人,他還是個商人,你忽略了這一點。」


    「子悠,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般設計才華的,上大學的時候,你一直是你們係的才女,你忘了嗎?」


    古慕霖沒有繼續說下去,給我夾了好幾筷子的菜。


    我慢條斯理的吃菜,腦子裏不斷思索著古慕霖的話。


    腦光一閃,我突然想起件事兒來。


    宗政烈給我安排的職位很奇怪,剛進公司就給我安排了一個特約設計師的職位,外兼他的生活秘書。


    如果按照古慕霖的思路來想這件事情,那麽這就意味著宗政烈想限製我的個人發展,全麵掌控我,從而充分利用我的才華為他謀利。


    這樣一來,即便是有一天我們倆關係破裂了,我也帶不走宗政集團的客戶資源。


    因為從我接案子開始,我和宗政烈就是綁定在一起的,因他才有我,我隻是他的附屬品,大家隻會買他的麵子,惦念與他的交情,而不會記得我這個為他服務的設計師。


    時間久了,我貪戀他帶給我的聲名利益,自然會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


    畢竟,離開他,我將一無所有。


    難怪,難怪我當時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原因竟在這裏。


    心瞬間發寒,我冷笑了一聲,手指不自覺收緊。


    看來他不僅當我是個玩物,更多的,是當我是顆棋子。


    而他之所以會對我這麽一個二婚女人感興趣,會包養我,夜夜與我承歡,不過是在掩飾他利用我的事實罷了。


    美曰其名助我平步青雲,到最後獲益的還不是他。


    古慕霖的三言倆語,便令我心情十分的不爽。


    我本來就煩躁,此時更加煩躁了。


    連著喝了兩盅酒,控訴道:「這個宗政烈可真夠陰險狡詐的,虧得我之前還感激他的栽培之恩,現在想想,也不過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古慕霖笑:「現在想明白也不遲,子悠,離開他吧,我們一起創業,自己做工作室,賺的錢對半分,總好過你在他那裏過沒有尊嚴的生活。」


    古慕霖認真的看著我,大手一伸,捉住了我的小手。。


    這些日子古慕霖對我的好歷歷在目,我心中溫暖,卻十分為難。


    跟宗政烈相比,古慕霖太弱了,我不能將他拖下水。


    我很怕宗政烈遷怒於他。


    正難以啟齒,眼角的餘光就瞥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不遠處通往二樓包廂的樓梯上,宗政烈和鄭家榆一前一後的走了下來。


    我和古慕霖坐在一樓大堂,視野寬敞,足以將他兩人的神情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下意識的,我便抽手,卻被古慕霖握的更緊。


    古慕霖麵容慍怒,目光灼灼的盯視著我,不肯示弱。


    我佩服古慕霖勇氣,也感動他的挺身而出,可我知道,此番過後,受罪的也會是我們。


    既然橫豎都逃不開懲罰了,索性我也放開了,反手握住了古慕霖的手。


    本以為宗政烈至少會有些許反應的,誰知人家根本看都沒有朝著我們這邊看一眼,淡漠著一張臉便跟鄭家榆走出了旋轉門,消失在了夜幕中。


    心跟著刺痛了一下,我抽出手,失魂落魄的往嘴裏塞了幾根涼了的菜葉子。


    我在期待什麽呢?


    期待他會吃醋?會生氣?


    或者帶著他的兄弟大步走過來,像偶像劇裏那樣,一腳踹翻我們的桌子,將我摟進懷裏,大聲向全飯店的人宣布我是他宗政烈的女人嗎?


    不存在的。


    酒瓶裏的酒越來越少,我和古慕霖兩人足足喝了一斤白酒,喝的暈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彼此攙扶著往飯店門外走,我苦澀的打古慕霖的肩膀,嚷嚷道:「老娘結過婚怎麽了?我才二十三周歲,年輕的都能掐出水來,怎麽就成老女人了?」


    「二婚女人就活該被輕賤嗎?就活該沒尊嚴的活著嗎?」


    「老娘不甘……啊!」


    話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便突然襲來,緊跟著,我就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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