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家出來的時候天快黑了,潮生這半天吃飯,說話,還歇了一會兒中覺,都快忘了自己已經出嫁的事實,全當自己還在家裏呢。等到天色不早該走時,頓時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走?


    慢慢的才咂過味兒來。


    可不是要走麽——


    現在何家,是娘家,可不是她的家了。


    從今以後她的家,是誠王府。


    潮生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四皇子也知道她心情不太好,一直握著她的手沒鬆開。


    可惜,就象潮生自己也明白這個事實——憂鬱,也是需要時間的啊。


    新婚三天一過,潮生立刻沒了憂鬱的閑功夫。


    王妃要做的工作有多少呢?


    答,很多。


    首先擺在麵前的是人事安排。


    誠王府剛經過了一場大的變遷,很多人翹首以盼,等著看王妃的動作。


    王妃是帶了不少人過來的,當然自己的娘家帶來的人手更信得過,用得更方便。這些人肯定要安插進王府的方方麵麵,如此一來,有的人可能會被提上去,有人可能會被擠下來——


    潮天仔仔細細把名冊看了一遍。


    其實,她算是有優勢的。


    名冊上這些人,她基本上都認識,而且,還有一定了解。


    潮生圈起了幾個名字:“這幾個人可用。”又圈了兩個:“這幾個要再看看。”


    她當然不會一上來就來個大換血。


    何府來的人畢竟不了解王府的情形,再說,搞得王府人心惶惶沒有必要。


    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想大換血,她也沒有那麽多人手啊。


    名冊上這些人,有的有能力,但是賬目錢物上頭不清白。有的很老實,可是卻又沒什麽本事。


    前者讓人用著不放心,後者倒是放心了,可是又做不了多少事。


    所以……得在這些人中間找一個平衡。


    大概,皇帝看他朝堂上的那些官員,也都是這樣的吧?


    平衡。


    不數不知道,後院的人還真多。衣食住行加上月銀,光養這些人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


    潮生停下來,她看到春墨的的名字。


    春墨能力是有的,即使溫氏在時,也用得著她。不過,春墨的心思,到現在估計都沒有變過。


    潮生有點兒煩惱,把這頁掀過去。


    再往後麵的那頁上,還有滿兒的名字。她們原來都在正院伺候。現在王府重新整修過,小書房和這間院子才算是正院,她們現在就守著那間空院子。


    潮生再朝後翻,很快把一本名冊翻完。


    四皇子的假還沒歇完,體貼的陪她整理熟悉家務:“有什麽煩難的地方?”


    “人事最複雜……”潮生問:“其實後院裏用不了這麽多人伺候吧?一個針線房就有七八個人,哪有這麽多活計做?”


    四皇子笑了:“這個倒也是。可是這都是宮裏撥出來的。再說,平時沒什麽事做,可是一到裁衣做活的時候,還忙不過來。全宅上下不少人,去年冬天的時候就趕了快半個月,夜裏都不熄燈。”


    是啊,這個潮生也知道。針線房忙時就忙得要死,平時就都閑著沒事做,真讓人頭疼。


    王府有好幾個庫,前院一個庫房,廚房那邊的幾個庫房,還有地窖冰窖,還有內院的庫房。潮生現在一嫁過來,她的那些陪嫁又單放著。


    真不知道哪來這麽些東西。茶具瓷器要單放著,平時用不著的金銀器皿又要單存著,廚房的家什器物米麵柴禾……


    真是家大業大啊。


    這還隻是府裏的。


    莊子上的,還有店鋪裏的那些人和賬,潮生想一想都覺得頭痛。


    “慢慢來。你以前沒理過,所以看著有些畏怯,其實等上了手就好了。這些人、事,都是有定例的,沒什麽意外就都按定例來就是了。外頭的賬有外賬房和齊管事,你心裏有個數就行了,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他說的當然有理。


    潮生在家裏時也替大公主理過賬,算過開支,也知道管庫的那檔子事。不過眼下突然間所有的事情好象都堆到了眼前來了。


    大公主一般有事都放在上午整理,何家和王府有個共同點——沒長輩需要伺候。如果這會兒再有個婆婆壓在頭上,要一邊立規矩服侍,然後還要料理這些家務,那也得咬牙幹活,不能叫苦。


    現在已經好多了。起碼王府裏沒什麽派係,也談不上關係錯綜盤結,行事不用有太多顧忌。象孫家那麽一大家子,祖孫三代——不,四代同堂,上有公婆,下有妯娌叔嫂,還要操心孩子和家務,娘家人又不省心,一步不能多走,一個字不能說錯,孫大太太幾十年下來都快給逼瘋了,要不然那會兒也不會爆發的那麽厲害了。


    很多女人自己受夠了苦,心理多半都磨得有點變態了。所以等到自己熬成婆婆之後事,對待兒媳是一點都不會手軟的,相反,還會變本加厲。


    潮生又翻開一本賬簿,這是去年王府的收支總賬。王府的收入從賬麵上看,還得過得去。四皇子的歲祿是額定的,年年都是那麽多。另外就是田莊上和店鋪的收入。可是再看支出——皇帝過壽,皇後過壽,兄弟生辰、添丁,宗室應酬往來……這筆開支沉甸甸的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這些人情禮是不是重了些?”


    “這些都是有來有往的。”


    是啊,可是那些收來的禮,既不能變賣換錢,大多數也不能再拿去送人,存在庫裏,光賬上看著好看,有什麽用?毫不實惠啊。


    不過潮生可以斷定,四皇子肯定也有灰色收入,具體來源她雖然不清楚,但是要沒有另一塊收入,四皇子絕不能再置下那片田產和鋪子。地契房契還在潮生那裏收著呢。


    灰色收入……咳,這來源就不好說了。


    潮生一時間也不能都搞清楚,反正日子長了,自然就能知道。


    “瞧瞧,還是人家家裏人多的占便宜。”潮生笑著說:“光恂郡王府裏,去年嫁了一個姑娘娶了兩個媳婦,禮可真收了不少。等著瞧吧,這些人再生了孩子,咱們還有得破費呢。”


    四皇子深以為然:“不錯。他們家果然人多,占便宜。不過不用怕,”他一本正經的拉著潮生的手說:“來年咱們就生兒子,一口氣生他七八個,這不就賺回來了?等兒子們大了再娶上一串兒媳婦……”


    潮生呸了一聲,把他的手甩開了:“七八個?你當是母豬下崽呢!”


    四皇子嘿嘿笑著:“當然啦,還有個辦法。你看魯國公,娶了一堆的妾侍,娶一房,就要請客熱鬧一回。這也是收禮的好辦法啊!”


    潮生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你也想娶上一堆?”


    四皇子急忙表明立場:“沒有,絕對沒有。其實他這事兒從長遠看,還是虧了。這麽些個妾,平時的吃穿用度,伺候的人,開銷不小,哪裏省了錢?一點兒都不省!”


    潮生抿著嘴忍笑,再換過一本賬簿翻看。


    這時候的賬簿看著費力,又不象後世,年終來個報表,資產負債什麽全列上,一目了然——


    記賬的方式也看得人不太舒服。潮生在何家的時候,已經試著自己記個小賬,是用複式記賬法算的。一季下來,家裏的收支狀況心裏就有譜了。但是也有很多地方不好記,比如廚房,隻能記個大概的流水賬。采買了多少,支用了多少。可是這用了到底幾斤油,燒了幾斤柴,是很難掐準了算的,中間可以鑽的空子可大了。還有采買們,東西是采買回來了,一季完了鋪子店家來賬房結賬,可是以次充好,以多充少,吃取回扣這些小花招,是什麽地方都有的,再防都防不住,隻要不過分,合理範疇之內,當家人也要學會睜一隻眼閉一眼……


    “春墨的年紀不小了,”潮生沒繞圈子,直接問:“當時伺候的人……現在也隻剩她一個了。這麽多年的情分……你對她是怎麽個打算?”


    四皇子反問:“你覺得呢?”


    潮生看了他一眼。


    四皇子說:“去年我讓人問過她,要是她想嫁出去,我風風光光給她辦一份嫁妝。要是她想在府裏挑個人成家,前院也有年紀合適的人……”


    潮生不用等他說完:“她不願意?”


    “是啊。”


    春墨的心思,隻怕沒誰不知道的。


    潮生指頭在桌麵輕輕叩了兩下。


    她和春墨算是有交情的。


    可是再有交情,她也不能把自己丈夫分一半給她。


    別的東西好姐妹間共享一下無妨,丈夫絕對不行。


    要換成別人,倒也不難辦,四皇子想必在她進門之前就給料理了。


    可是春墨……畢竟是伺候了好幾年,總是……


    潮生斜睨了他一眼:“那……你是想把她留下了?”


    四皇子摸了下鼻子:“我可沒那心思。要有,還用等到今天啊?這個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這倒是。


    四皇子對春墨是一點曖昧都沒有。


    “問過她好幾回了,她都隻說不願嫁人,老家也沒什麽人了,出了府也沒地方可投奔,情願在王府裏伺候一輩子……”


    估計這原話,可能還要多幾個字。


    是伺候王爺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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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上章標錯了,應該是二一二章,不是二二二章。。咳,,我真的那麽二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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