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輕輕敲著茶盞蓋,郎中拿不準剛才讓他診治的是什麽人,看打扮,不象一般丫鬟,可是在何府他來過兩回,又從來沒見過有這麽一位主子。


    難道是新抬舉上來的侍妾?看著象。穿戴不俗,長得也秀麗。


    “這位姑娘……隻是中了迷藥,所以才一直未醒。要現在讓她醒來,也有辦法,紮上兩針,用點兒嗅藥就成,不過人還是要昏沉一陣子。若是等她自己醒轉,天明時候也就差不多該醒了。”


    大公主不說話,瞅著他。


    郎中回話越發小心:“還有一事。這位姑娘……”


    “你隻管說吧。”


    潮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聽到郎中低聲說:“這位姑娘被人灌了藥,以後隻怕……難有子嗣。”


    耳邊咚的一聲響,心重重沉了下去,一直往底落。


    “可有補救的法子?”


    “藥力霸道,隻怕已經……這會兒用催吐也不會見效。在下開個方子,調養調養看吧……”


    郎中這樣說,就是並無把握了。


    芳園扶住潮生,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剛才那位姑娘來時,滿臉喜氣,笑得多麽歡悅。誰知道頃刻間就陡生變故。


    不能懷孕生子,這一輩子……可不就毀了麽?


    外頭何雲起已經撒出人去把消息打聽回來了,去福熙樓那邊的已經回來。


    “那邊二掌櫃說,申時末的時候,是有這麽一位貴客,包的是二樓的竹歆間,腿腳不便,是家人將軟椅抬上樓去的。戌時一刻這位貴客就離去了。”


    “戌時?他沒記錯?”


    “不會。因為在福熙樓包了地方的人,差不多全是看完了焰火才回去的,戌時一刻放焰火之前,這位貴客就走了,都沒等著看上元夜的重頭戲——所以掌櫃的印象很深。”


    何雲起記得妹妹送那姑娘回去,之後焰火才開始。


    也就是說,壽王跟本沒等含薰,自己走了?


    “還有什麽?”


    “二樓跑堂的說,好象是這位貴客家中有人來報了急信兒才走,可說的什麽沒聽清。”


    何雲起抬了下手,那人退了下去。


    大公主點頭說:“我這位弟妹,真是行事果決啊。不過忒急了些,壽王爺回頭一想準保會明白過來的。”


    即使明白了又怎麽樣?壽王難道能替含薰報仇,能休妻嗎?


    誠王都休不了溫氏,壽王也不可能休了梁氏。


    潮生木然坐著。


    此事除了壽王妃梁氏,不做第二人想。


    縱然上元夜拐子偷兒極多,可是拐了女子去發賣之前,斷不會先爭分奪秒給灌一碗絕子湯,要不是阿羅出手及時,隻怕含薰的清白都難保。


    而且,若不是梁氏,怎麽會那麽湊巧,在含薰回去之前,壽王就已經先被王府的人找了回去。


    含薰下車時,那迎上來的人認得她,她也認得那幾個人。潮生是看她揮手道別之後才讓車子離開的——


    含薰遇到她是意外。


    可即使沒這個意外,隻怕壽王妃也有別的辦法讓兩人分開,從而對含薰下手。


    去壽王府打聽消息的人也回來了。何家與誠王府,壽王府隔得都不算遠,城中權貴高官在西城這一帶住得很密,狀元坊,鳳鳴坊,拾墨坊,長樂坊,這四處住的人全是京城有身份的。


    “壽王府出了事。”那人氣喘籲籲,大冷的天卻出了一頭的汗,可見趕得很急:“說是小公子病的極重。”


    大公主點了下頭,看了一眼丈夫:“怪不得壽王一聽就回去了。梁氏倒會找理由,大正月的咒孩子,她也不怕忌諱。”


    是啊。壽王現在最著緊這個寶貝兒子,梁氏就算說家中失火、自己病重這些理由,壽王說不定都不會回去。就算回去,也不會趕得這樣急,把含薰一個人先留下。


    潮生站起身來。


    現在原因知道了,可是有什麽用呢?


    含薰她……


    梁氏的手段就象大公主說的那樣,果決。


    一分機會都沒留下。


    壽王爺這會兒發現含薰失蹤了嗎?說不定他隻擔心著兒子,根本沒想起含薰的事情來。


    含薰還昏迷不醒。她被迷昏的時候,大概都沒察覺到出了什麽事,所以神情顯得很平靜,很安詳,就象睡著了一樣。屋裏熱,她的臉頰紅撲撲的,看上去還很嬌豔。


    潮生在床邊坐了下來。


    也許她不要醒來更好。


    醒過來後,她要麵對的事實,太殘酷了。


    另一打探的人也回來了,說西城這一片藥鋪、醫館還開著門的都去問過了,沒有象阿羅少爺說的一樣受傷的人去求醫。


    這個倒是何雲起意料之中的事。


    畢竟事情雖然發生在西城,卻保不準動手人會留在西城這邊,甚至可能因為心虛不會去求醫。


    本來對找到這些人就沒抱多大希望。


    大公主摸了一下潮生的頭發:“妹妹,先回去睡吧。”


    “嫂子……”


    潮生抬起頭來,有些恍惚。


    “她要醒了,我就讓人去叫你。郎中也說了,她得到明早才能醒。”


    “嗯。嫂子你也早些睡吧……你現在熬夜可不好。”


    大公主也坐了下來:“嚇著了嗎?內宅裏頭這種事並不鮮見,你將來說不定也會遇著。她算是前車之鑒。所以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對誰都不能全心相信。並不是身邊所有的人都不值得相信,而是把信任和自己的安危交托給旁人,本身就是一件冒險的事。想要長久的太平,就不能給任何人完全的信任。”


    潮生低聲說:“我知道。”


    大公主沒再說什麽。


    潮生洗漱後躺了下來,可是她睡不踏實。夢裏頭一會兒是含薰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的樣子,一會兒是梁氏那得意的笑容。甚至還有溫氏,她猙獰萬狀的撲了過來,潮生想要躲,可是身體象被捆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這麽一嚇,她從夢裏醒了過來。


    天還沒有亮,不到五更。


    潮生穿衣起來去客院,這邊有兩個丫鬟守著,含薰還沒有醒來。


    潮生心裏亂糟糟的,充斥著憤怒,憂慮,無奈……


    等她醒過來,要怎麽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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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火鍋這個東西不太適合在家吃,吃完一屋都是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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